《醉朝阳》载酒游

3、相斗

　　晨光游弋在玻璃窗上时，昏昏沉沉梦境被琐碎的街头熙攘声慢慢揭开，程言兼平静的双眼缓缓睁开一条缝。

　　伸出手臂擦了擦枕头上的口水，发现擦不掉后便把枕头翻了个个儿，假装它还是干净的。

　　来到这座小镇后，第一次睡这么好的觉。即使昨天那么晚睡也没有感觉脑袋有多迷糊昏沉。

　　程言兼咽了咽口水，觉得喉咙有些干，于是起床准备倒水，双脚刚刚碰到拖鞋，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

　　五点五十整。

　　程言兼异常平静地放下手机，不紧不慢地伸了个懒腰。

　　“呃啊啊啊啊啊啊!!”仿佛野兽面临死亡般发出的惨叫。

　　下一秒他跟疯狂原始人一般开始找衣服。

　　来到这座镇后，他就是一个人了，自然就没有人喊他起床了。

　　于是，某年某月某日某小区某租户，穿着半脱不脱的睡衣睡裤，面目狰狞着击打着衣橱，掀开了床铺，差点引来上下楼的投诉。

　　程言兼的大脑自动过滤了刷牙洗脸吃早饭喝水上厕所等行动。

　　程小草同学经得起风吹雨打。

　　当他在十字路口黄灯消失的最后一秒飞奔过斑马线且用力撞开那破旧铁门后，眼前的最后一个学生已经上楼了。

　　反正已经迟到了，他在内心翻了个白眼，索性不紧不慢地走去教室。

　　程言兼一步作两步地爬上楼梯，在第二个楼梯转角的那一刻 ，一道瘦长的身影照在了他面前。

　　清晨斑驳细碎的阳光穿梭在那人的发稍与指尖，显得他俊秀的面庞越发的清晰，他的眼神显得有些冷，只有下课和人打闹时才会有温和的光芒。他手指细长，骨节分明且有力，捧着一叠厚厚的作业往办公室送毫不费力。

　　杨越和……程言兼呆呆地仰着头，突然的，昨天晚上的“靓仔”两个字忽得出现在脑海里。

　　什么沙雕玩意儿。

　　程言兼想着要不要问个好。但是作为迟到的一员，和班长打招呼会不会有些尴尬。

　　杨越和两眼一瞥，看到程言兼累的筋疲力尽，显得有些笨拙的身形，发自内心的，开心的，笑了。

　　好像已经准备了很久的笑容，仿佛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刻。

　　程言兼:……

　　杨越和用着礼貌的语气到:“嘿，小草同学，这么早啊。”

　　程言兼皮笑肉不笑说:“早啊，班长。”

　　换做别的学校，这时候的确算挺早，但在如远，只有挨老师眼刀和语言原子弹的攻击的份。

　　程言兼猛地往前一冲，一边想迅速逃离这有些尴尬的场景，一边想着迟到的借口，却感觉肚子被一压。

　　原来是杨越和眼疾手快地看出他想跑，横伸出一脚，堵住了去路。

　　“你丫干啥。”程言兼一懵。

　　“打劫。”杨越和假装眼神凶狠，却藏不住眼底满满笑意。

　　程言兼礼貌地带着笑说:“你踏马有病。”

　　杨越和噗嗤一笑，露出一排大白牙，眼角弯成月牙，不知道会让多少人脸红心跳。

　　“打劫物品是语文作业。”他耐心又乐呵的说道。

　　程言兼又是一懵。

　　他的脑袋光速思考着，也许是昨天晚自习语文时写的作业，他应该已经写完了。也许在老师布置作业时他发现自己已经做了，于是便淡忘了。也许……也许他不要做呢!

　　程言兼胡思乱想着为自己挽救着，最后还是小心问到:“什么作业啊”

　　杨越和又是一脸“我早已料到你会这个反应”的样子，继续耐心说道:“就是昨天作文课上写的，没有写完让带回去继续写的作文，《落满阳光的回忆》啊。”

　　“哦……那个啊……”程言兼表面淡定无比，其实内心一点数都没有。

　　几秒钟时间，他想出了几种应对方法。

　　一、演一场戏，假装自己写了，然后认真的在包里找一找，最后没找到，请求回去拿，然后在半路上补完。重点是要演出找之前写了作业的淡定从容，与没找到后的疑惑。

　　二、抱班长大腿，请求他不将自己汇报上去，然后在早读课与课间的时候补完。重点是要在老师不在办公室的时候偷偷塞进作业堆里。

　　三、勇敢向老师承认作业没写，并说明自己昨天晚上有多认真复习，以致忘了作业。重点是要装得十分疲惫的样子。

　　程言兼在这三种方法之间徘徊着，思索比较着这三种方法的可行性与成功率。

　　“程言兼，你是不是没写啊。”清澈又戏谑的声音慢慢靠近耳畔

　　程言兼发现自己眼神一定飘忽不定，手指不自觉曲起，想蛮也蛮不住自己没写的事实。

　　于是认命道:“嗯。”

　　杨越和将他拉到走廊一角，拍了拍手中的作业本，“来，你说，怎么办。”脸上挂着一点也不给面子的笑。

　　你还要我说，我能怎么办。

　　“这样吧，”杨越和说 ，“你就欠我一个人情，以后帮我做点事儿，我不把你告诉老师，怎么样”

　　没想到你个整天自以为很牛批的家伙也不是不好说话嘛。

　　班长我之前看错了，你应该是个好人。

　　程言兼向他比了个ok ，算是同意了。

　　待杨越和把腿收回的那一刻程言兼拔腿就跑，生怕杨越和反悔似的。

　　当他跑到教室门口时一声“nice”脱口而出。

　　今天是历史早读，历史老师是特别年轻的一个小姑娘，对他们总是宽容大度，迟到了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程言兼飞奔到座位上，拿起刚发的讲义热情似火地读了起来。

　　他还拿了一直笔在老师扫视过来时圈圈画画，老师转过眼去时就在讲义下的作文稿纸上奋笔疾书。

　　看到《落满阳光的回忆》这七个字时，他就不自觉得想起很久以前的一段时光。

　　那时他还在农村读小学。

　　他当时特别爱到外婆家里玩，附近有一条宽阔清澈的河，里面水草丛生，鱼虾漫游，春天到来时水会长得很高，外公就依靠捕鱼为生。

　　当时外公总拎着鱼竿渔网和一个脏兮兮的小程言兼去捕鱼和虾，让程言兼帮忙拉装满鱼虾的网，活泼蹦跳的鱼虾总是会溅他满脸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当时家里有一只黄色的狗，会屁颠屁颠地跟在他们后面去捕鱼，蹭着程言兼的裤腿，舔着他脏兮兮的双手。

　　回到家后会有外婆温暖的饭菜 三人一狗都吃的很香。

　　那段时光，很悠长。

　　昨天他已经将这篇文章完成一半了，他写字速度又极快，十五分钟就搞定了剩下没写完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