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矛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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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瞬间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在我想要闭上眼睛的时候，许墨停了下来，唇边露出笑意。
“吓到了吗？”
我胡乱地摇摇头，心脏还在怦怦乱跳。
刚才一瞬间，我并没有觉察到自己胸口突然闪烁的白光。而几乎是向时，天厅中的少女掌心出现了一个黑色旋涡。
“我是不是已经退化成功了？”
93号疑惑的声音将我的注意力拉了过去。只见大厅里少女已经松开了他的手，嘴角上扬的弧度消失了。
“我今天累了。你可以下次再过来。”
93号的脸色微变，似乎想开口说什么，却还是低下头离开了。
见他并没有被退化，我不由松了一口气。
“今天是否还需要继续下去？”
大厅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另一个人，他站在少女下首，神色恭敬。
少女思考了片刻，她突然抬起自己的手对着灯光看了—会，然后勾起唇角。
“看来被人发现了。”
听见这句话，我莫名心神一紧。
随即少女从高台上起身，步履轻盈，她微笑着说。
“既然被发现了，那就不能留她太久了。”
她走出大厅的那一刻，转过身来，一瞬间她的视线好像透过裂缝与我对视了。
—她脸上的笑容依旧，但眼中流露出的势在必得，就仿佛是在向我宣战！
门“砰”地一声合上，大厅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我的思绪全都被她的最后—句话所占据，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她刚才是发现我们了吗？”
“这里是独立存在的，她看不见我们。”
许墨的呼吸就在我的耳畔，我顿时僵住了。
刚才我的注意力全在少女和93号的身上，却忘记了我和许墨乏间仅仅只有微厘的距离。
这时他收回视线看向脸颊泛红的我，眼中闪过笑意。
“结束了，我带你离开这里。”
我还想再问，许墨却抬起一只手捂住了我的眼睛。
那种熟悉的坠落感又紧紧攥住了我，我死死抓住他的衣服，不敢松手。
“别紧张。”
许墨揽着我的腰，温柔地安慰我。
我不敢闭上眼，透过他指间的缝隙，看见他微微低下头，双唇轻轻地贴在了手背上。
悄无声息地，像在亲吻着我的眼睛。
我下意识地眨了下眼，眼睫在许墨的手心里刷过。
他轻笑了一声，似乎知道我在偷看。
等许墨将手撤开时，我还有些心慌意乱，不敢看他。
我后退了几步，这才发现我们又回到了先前的星空下，地面上巨大的裂缝也已经消失了。
先前的疑惑再次浮上心头：许墨是怎么做到这件事的？
“第一阶段测试可以结束了。”
我回过头，发现许墨正在打电话。见我看过去，他应了几声后很快挂断了电话。
“你们在测试什么？”
许墨收起手机，这次没打算再隐瞒我。
“还记得那个空间折叠的实验吗？”
我点点头，随即意识到刚才我们经历的可能就是空间折叠。
“但你不是已经没有Evol了吗？”
“科技本身就有最强大的复制力量。这个实验已经进行了很久，只是之前一直没有用上。”
许墨说得轻描淡写，这时候我才注意到他眼下的青黑，还有眼底不易觉察的疲惫。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弥漫上了心头，让我放软了语气。
“你是不是最近都忙着实验没有好好休息？”
“我不忙。”
“那你要不要先……诶？”
许墨看着我愣住的表情，眼里带上了笑意。
“陪你的时间一直都有很多。不是想看星星吗？”
“好……”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和许墨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漫步了起来。
这个时候的城市很静，只有星光在我们的头顶闪烁。
许墨的影子被路灯拉长，和我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
只要稍稍侧过头，我就能对上他的眼睛。
“你好像有很多疑问想要我解答。”
没想到他会先问出口，我愣了一下，还是没忍住把心底的疑团说出来。
“他们说的退化，是她的一个骗局吗？”
“如果单指退化的话，它并不是个骗局。”
“那……”
我停住了，如果她真的能让Evolver退化，如果真的有Evolver自愿选择成为普通人……
我还要阻止这些人吗？
“但她的计划全部都源自一个谎言。不是为了拯救世界，也不是为了拯救Evolver。”
路旁的梧桐树在风中飒飒作响，灯光下摇晃的枝叶将破碎的影子打在我们的脚下。
许墨的眸光落在我的身上，语气里都是笃定。
“因为她原本就是你的影子。你的力量越强，她就越强，你的Evol是‘进化’，她的则是‘退化’。
在你完全觉醒之后，你们两人的关系发生了变化。属于光的力量越强大，影子就像被照亮—样，会被不断地削弱。
所以刚才我做了一个实验，来证明这个结论是正确的。”
我想起他先前突然倾身的动作，还有少女随即放弃退化93号的举动，渐渐将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
“刚才在你的Evol被情感催动达到峰值时，她就瞬间失去了退化的力量”。
我看着他的眼睛，心底有几分茫然。脑海里—瞬间仿佛闪过了什么念头，我却没有抓住。
“这代表着什么？”
“你的力量，可以照亮这片黑暗。”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许墨说这句话。
“更确切地说，只有你可以。”
不知什么时候，我们在星空下停下了脚步，路旁的灯光静静地照在我们身上。
“澜清，当光从前面照过来时，人们通常看不见身后的影子。同一条世界线上，从来只会存在一个同样的人。”
许墨的声音不大，但却重重地落在我的耳中，振聋发聩。
无数世界线收束成同一条，但唯独还有另一条线被遗漏。
“所以……这是她还存在的原因。”
“嗯，但这只是我的猜测。在你的力量强大到完全吞没她之前，她迫切地需要得到力量来毁掉你，让两个世界融合。”
“……那样会对现在的世界造成什么影响？”
我喃喃地问到，但心底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也许会加速这个世界的崩溃，也许不会。”
“但是……我们没有机会了是吗？”
在这一瞬间，一切变得很静，我的脑海里一片混乱。
我以为已经抽丝剥茧找到了想要的答案，但这个答案本身却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
许墨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等待着我的决定。
我透过他的眼眸看见了自己的表情，却不像我以为的茫然。
“我会去找到她，然后结束这一切。我不会再给她留下机会了。”
说完这句话，压在心头的重量好像骤然减轻了一些。
这时，原本晴朗的天空中突然响起了一道闷雷声，轰隆隆地接连不断。
许墨从空中收回了视线，温和地看向我。
“快要下雨了。我送你回去。”
远处的广场，不知是不是受到雷声的影响，也传来了—阵喧哗声。
许墨望向声音来的方向，脸上的神色冷淡了几分。
“我们过去看看。”
我和许墨回到了城市广场，远远地我们就看见了广场上聚集在一起的人群。
两方的人以几个小孩为分界线相互对峙着，不时有尖锐的谩骂声传来。
中年男性：“我们没说错吧，这几个小孩都是Evolver！Evolver怎么能到这里来？”
青年女性：“如果他们带来了灾难怎么办？没看到大家已经够惨了吗？”
Evolver青年：“大家都是来避难的！没有人规定Evolver不能到这里来！”
等到靠近一点，我才从纷杂的声音里理出了事情的始终。
这些人一方是普通的市民，而另一方是同样前来避难的Evolver ，两方人因为位置分配的问题发生了纠纷。
人群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层的，我踮起脚尖也看不清里面的景象，许墨捏了下我的手示意我不要着急。
终于，在人群恶意的针对下，被围住的几个孩子没忍住啜泣了起来。
“你们不要太过分了，他们只是几个小孩……”
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还有话里的无助，我立刻着急起来。
“好像是院长他们！”
许墨及时拉住往里冲的我，才没让我被一个突然后退的人撞上。
“这样进去不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
我飞快思考着有什么办法能解决眼下的局面，可附近维持治安的队伍也一时无法赶到。
孩子的哭声就像落下了一点火星，迅速催化了人们的情绪。
人群中的Evolver也终于被这样无理取闹的行为激怒。
眼见情况马上就要失控，我只能努力提高声音呼喊。
“刚才我已经报警了！大家千万要冷静下来！”
但我的声音太小了，很快就淹没在了喧哗人声中。
不知谁先动的手，在一声痛呼后，人群像涌动的潮水迅速碰撞到了一块。
“不要动手！”
我忽然瞥见一边台阶上放着的宣传喇叭，连忙一把抓过来打开。
“你们——”
一句话还没说完，原本背对着我的一个高大青年突然转身瞪向了我。
他面色阴沉地直直看着我，双眼没有丝毫神采，仿佛失丢了自我意识一般。
我在他的上衣口袋看到了一张黑色卡片的一角，立马明白了一切。
“又是受她的影响！”
这张黑色卡片就像是阴魂不散的诅咒，我愤怒地丢下喇叭，手中聚集起了光芒想要直接驱散人群。
这时许墨忽然向前一步，为我挡住了那个青年可怖的眼神。
他抬起视线看向空中，轻声开口。
“下雨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一滴雨落在我的脸上，几秒之内雨就渐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但相互伤害的人群却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滴水珠顺着我的睫毛滚落下去，将我眼前这仿佛魔幻现实主义的一幕渲染得更加不真切。
愤怒、不满、恐惧、悲伤、无措……无数的情绪在这里交织、上演。
人群中，只有许墨安静而无声地站立着。
“别难过。”
我循声看向许墨，却见他抬起了一只手。
他的指尖生出了点点的微光，就仿佛黑夜中的萤火，轻盈地向着天空散去。
刹那间，微光汇成璀璨的光幕，在所有人的头顶徐徐展开。
我惊讶地发现雨似乎停了，又或者已经变成了另一种形式的雨。
我像旁边的孩子一样，伸出手接住了一粒落在指尖的微光。
纯粹的好奇和安宁一下占据了我的情绪，冲刷过我心底的焦虑，让我感受到一种无比欣悦的平和。
喧闹和争执也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在这道光幕之下，人们逐渐恢复理智，在源源不断降落的光点中握手言和。
雨水滴滴答答落下，在普通人眼里这只是一场普通的雨，在Evolver眼中，却是一幕何其梦幻的景象。
许墨回过头，温柔地看着我。
光幕渐渐缩小，最终停驻在我的头顶，就像是一把伞为我挡住了所有落下的雨滴。
我想到先前在那个空间里与此时此刻同样的感受，突然有些明白了。
“如果这是我真正的Evol，你会喜欢吗？”
他的唇角噙着淡淡笑意，无数光点索绕在他身边，将所有黑暗都照亮了。
就像是弱肉强食的残酷世界中，最初的温暖。
“这样，你应该能做一个好梦了。”
我愣愣地看着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为什么会……”
仿佛预知我未说出口的疑惑，许墨轻声回答。
“因为我觉得你需要它。”
见我讶异地瞪圆了眼睛，他轻笑了一声。
“这是骗你的。”
我一时分不清他话里的真假，却突然福至心灵：他真的是骗我的吗？
“澜清，伸出手。我刚刚记起，还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
我伸出双手，然而落入我手中的却并非一样实物。
许墨指尖的荧光凝固成一个小小的光球，慢慢从他手中落进了我的掌心。
—种与刚才截然不同的强烈情感，通过掌心瞬间传达我的心底深处。
许墨的大手落在我的发上，低下头与我额头相抵。
“现在，你听见我没有说出口的话了吗？”
我忘记了闭上眼，但感官却变得强烈起来。
我感受到了——是浓烈的色彩，是甜蜜，是温柔，还带着淡淡的苦涩。
像是秋野的麦田，像是贫瘠土地上唯一的一朵玫瑰，像是占据着整片天空的彩虹。
毫无保留，毫无掩饰，此刻就在我的手心。
作者有话说
第91章 矛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