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捧在掌心的娇花》竹瑶君

15、第十五章

　　红蕖煎熬了约莫四五个时辰，才正式渡过这一道难关，累极了，便倚在无相怀里沉沉睡去。

　　时已入夜，明月高悬，皓洁的光辉遍撒大地。

　　无相和红蕖还是在白日的那个林子里，树木茂盛，偶有月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枝丫落下来，便显得弥足珍贵。

　　无相这次重逢将红蕖抱进怀里以后，就没有撒过手，此时仍旧抱着，靠坐在一棵粗壮的大树旁边，一道月光柔柔洒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之上。

　　忽地，那眼睫一颤，揉碎了满眼的夜霜。

　　“醒了，现下感觉如何？”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带着几分淡淡的关怀，丝毫看不出先前心境上的挣扎。

　　他掩藏得这样好，红蕖自然什么也察觉不到，闻言就闭上眼睛，仔细感应自己的身体，片刻后重新睁眼，紫葡萄似的大眼仿佛发着光。

　　“这个地方，好像多了米粒一样的小点。”她指着自己左胸的位置，惊奇地道，“诶，修为好像也上涨了一大截！”

　　不过想起先前那股子难受劲儿，她依然心有余悸，要是用这来换取修为上涨，她可是还得好好想一想的。

　　不容她琢磨更多，无相就一五一十地把心脏重塑的事情告诉她了，随后还严肃告诫：“此事容不得马虎，缺失了心脏，对你以后的修为和飞升都会有巨大影响，红蕖要乖乖地重塑心脏，知道吗？”

　　“可是……”怀里的小姑娘皱起了小巧的鼻子，一脸的不情愿，“太难受了，那种感觉好像就要死掉了一样！”

　　无相刮刮她的小鼻子说教：“不许胡言，小小年纪，知道什么死不死的，死亡这个事情啊，离你可远的很。”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红蕖偏偏跟他胡搅蛮缠，“谁说年纪小就不知道死是什么感觉的！”这么说着，恍惚竟真的有过这种感觉似的。

　　无相无奈，只能退一步道：“放心，无论如何，我总是会陪着你的。”见过她重塑心脏的模样，无相如何能放心在那么危险的时候，还让她一个人呆着。

　　他既然都做出了这样的承诺，红蕖便没有再反驳，如果有无相在身边的话，好像……也不是不行，难受就难受吧，她咬牙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不过想到往后还要难受那么多次，小姑娘就不禁悲从中来，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眼泪鼻涕全部擦在无相整洁素净的僧袍上。

　　她就是这样，撒娇卖乖的时候眼泪说来就来，真正艰难的时候，反倒倔强得不肯落下一滴泪来。

　　无相此刻反倒愿意听她大哭一场，撒娇也好，发泄也好，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嘛，哭一哭其实也没什么的。

　　哭着哭着，红蕖慢慢的就又睡着了。

　　无相抱着她调整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身上亦涌现出淡淡的佛光，缓缓滋养着怀里的小小身体。

　　直到翌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悄然绽放，无相才将自己最精纯的佛光送入红蕖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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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耽搁了这些时日，距离昆仑道主重华收徒大典的日子已经所剩无几了。

　　这一次再上路的时候，两人就没有慢慢地游历，无相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紫金钵来，拉着红蕖就坐了进去。

　　钵在天上飞，无相端正盘坐在紫金钵中央，红蕖就像条没有骨头的咸鱼似的，歪歪扭扭地挂在无相身上。

　　外头看不见钵里的情景，坐在里头，却能将外头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红蕖低头俯瞰脚下这片锦绣河山，一个个人影小得就跟蚂蚁一样，再是富丽堂皇的殿宇，离得远了也就跟普通的房子没什么两样。

　　这一刻，她突然生出一种千山万水尽在掌心的错觉。

　　“修为高了，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红蕖趴在无相肩头喃喃自语。

　　“感觉么，不过是压在肩头的责任更重了而已。”

　　“责任啊……”红蕖如今对这个词还有些似懂非懂，不过她觉得能自由地飞在天上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越想越开心，她兴奋地低头，在无相侧脸上重重亲了一口，这些可都是无相带给她的。

　　******

　　当今之世，天下以佛、道两门最为繁盛。

　　佛门中人讲究入世，时常在外行走，扶危济困，普渡众生，佛教也被当今朝廷立为国教，无相早已当了好几百年的国师。

　　在李府时，就连夫人房里也单独摆了一个佛龛，早晚都是要叩拜上香的。

　　至于道门，在修者之间更为盛行，毕竟佛门更要求悟性，道门的准入门槛比佛门稍低些。

　　再者说了，一旦选择遁入佛门，就要遵守清规戒律，仅不食荤腥、不破色戒这两条，就足以让许多人望而却步了，无拘无束的修者们当然更愿意选择修道。

　　所以佛门在凡人中间势力更大，道门则在修者中间势力更大，又因为大多数修者是从凡人过渡而来的，所以佛、道两门哪个更强的问题，恐怕谁也给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其他的诸如妖道、鬼道、魔道等，虽也存在，却终非正道，被修行中人称为“外道”。

　　“外道”之人规规矩矩修行倒还罢了，一旦有人作乱，就会像百多年前的那个炼魂老魔一样，被佛、道中人剿灭。

　　既然佛、道两门兴盛，总也该有个执牛耳的人物统领群雄。

　　在佛门，这个人自然就是渡生寺主持无相大师。

　　在道门，则是无相和红蕖今次要去拜访的昆仑道重华道主。

　　此次重华道主的收徒大典，毋宁说是收徒，倒不如说是一次修者云集的盛会。

　　毕竟重华道主虽然是道门首尊，他办一次收徒大典，也不至于就要劳动佛门无相大师亲自驾临。

　　这一次盛会，虽名为收徒大典，实则是为了弥补百多年前因炼魂老魔作乱，导致修界元气大伤，而停办的那一次澄心书院擂台赛。

　　至于收徒，只是一个明目而已。

　　本次盛会，昆仑道堪称众修云集，昆仑峰上更是人来人往，不复往日清净。

　　人多了，事情自然也就多了。

　　无相和红蕖在正午时分来到昆仑，红蕖因为先前重塑心脏大耗体力，加之一路上又兴奋过度，真正到了昆仑，反倒累得化为原形，躲到无相袖子里休息去了。

　　以至于明面上来到昆仑的，就只有一个无相。

　　而其他的僧人们，早在红蕖在李尚书府耽搁的那些时日，就已经陆陆续续赶来了。

　　所以红蕖也就没有见到无相被提早赶到的众僧们风光簇拥进入昆仑的那一幕，她如果知道还有这种热闹可看，定是说什么也不肯去休息的。

　　昆仑这一次派出来迎接无相的，正是早前拜访过渡生寺的丹阳老道，丹阳在昆仑的地位也是举足轻重，又素来与无相交好，派他出来迎接，并不算失礼。

　　至于道主重华，据说还在闭关，要等到盛典那一日才会露面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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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正在无相上山之时，昆仑峰深处的一座洞府之中，那个据说尚在闭关之中的重华道主忽然心有所感，霍然起身，一张嘴，却喷出一大口鲜血。

　　血丝顺着棱角分明的下巴滑落，将胸前白发染成了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