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捧在掌心的娇花》竹瑶君

13、第十三章

　　常言道女子为母则强，天底下没有哪个母亲舍得自家孩子受苦的。

　　从前没有法子的时候，夫人只能按兵不动。

　　如今红蕖的童言童语，为她提供了一个极佳的突破口，她如果不利用起来，那就太对不起还被关在柴房受苦的女儿了。

　　捻起帕子替红蕖擦干净脸上的眼泪鼻涕，又摸摸她肉嘟嘟的小脸儿，夫人不动声色地道：“红蕖先乖乖吃饭，外祖母啊……一定会想办法让你见到爹爹和娘亲的。”

　　……

　　一旦有了目标和突破口，夫人的行动力就变得十分出色。

　　堪堪过了两个时辰，红蕖正坐在圆桌旁边，乖乖由秋儿服侍着吃午饭，王生和李氏二人就相携进来了。

　　彼时红蕖胖乎乎的小手正抓着一块红豆酥饼，嘴里也塞得满满的，努力地咀嚼着，两边腮帮子一鼓一鼓，衬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让人看着就觉得要被萌化了。

　　夫人并没有和他们一起进来，许是还在老夫人那儿。

　　红蕖深谙做戏就要做全套的道理，瞧见王生夫妇进门，立刻跳下椅子，努力把嘴里的食物咽进去，转身就要跑向他们。

　　跑了两步，看看手里的红豆酥饼，又赶紧回头，踮着脚从桌上又拿了一块，这才重新颠儿颠儿地跑向王生夫妇。

　　跑到他们面前，就一手一个地递给他们：“爹爹、娘亲，你们吃饼。”

　　秋儿心肠软，在旁边看着红蕖这番举动，眼里已经蓄了水意。

　　李氏心里原本还有些犹豫，此时便完全抛却了这点犹豫，蹲下来一把将红蕖抱住，哭喊：“红蕖，娘的孩子。”

　　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却悄悄跟红蕖咬耳朵：“好孩子，谢谢你。”

　　王生也蹲了下来，无声地张开怀抱将李氏和红蕖一起抱住，充分表现出了身为一个丈夫和父亲，对自己妻子和女儿深沉的爱意。

　　一家三口重逢抱成一团这种感人场面，让秋儿眼眶里酝酿了许久的泪终于滑落下来，眼泪滴到手背上，她才反应过来，连忙捻起帕子擦拭眼泪。

　　擦完了眼泪，她出言提醒：“小姐，姑……”她本想叫声姑爷，想起王生并不被主家承认，这才改口唤了一声“王公子”。

　　“你们快先坐，我去厨房弄点吃的来，这么些天，吃得肯定没有以前舒坦。”

　　她留下这句话就出门了，出门时还细心地把门也带上，让红蕖他们有一个独处的空间。

　　等到屋里只剩了他们三个人，王生和李氏才放开红蕖，一人一个接过了红蕖拿给他们的红豆酥饼。

　　三人围着吃饭的圆桌坐好。

　　王生比较着急，坐定没一会儿，就压低了声音追问：“要不了多久，肯定会有人来让我去看那枯萎的花，红蕖，届时我要怎么办才好？”

　　红蕖朝他甜甜一笑：“爹爹只需每隔一个时辰，给小牡丹浇半勺水就好，接下来的就交给我了。”

　　李氏看看王生，又看看红蕖，有些不太确定：“这样能行吗？”

　　红蕖倒是老神在在，自己拿勺子吃起了碗里尚未吃完的甜汤，边道：“娘亲你就放心吧，要不了几日，老夫人和老爷肯定会承认你们的。”

　　李氏一脸的苦笑：“承认我是不敢奢望的，只要能放我和夫君回家，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之后没过多久，秋儿就弄好饭菜送过来了，三人自是继续吃饭不提。

　　但是这饭才吃了一半，老夫人那里的春儿就来传话，说是老夫人的意思，带王生去园子里看花。

　　红蕖忙跳下椅子问道：“春儿姐姐，我能不能和爹爹一起去？”

　　春儿面带犹疑：“这……”

　　此时秋儿连忙接腔：“带着过去也无妨，红蕖小姐很乖的，”怕春儿还是不同意，又道，“春儿姐姐，大小姐不一起过去就行了，你说是不是？”

　　春儿这才点了头：“好，那就一起过去吧。”她说着还瞥了一眼秋儿，似笑非笑，“我这可是看你的面子啊。”

　　秋儿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就知道春儿姐姐最好了。”

　　于是王生就和李氏交换过一个眼神，跟着春儿走了，秋儿也抱起红蕖跟在他们后头。

　　红蕖觉得春儿作为老夫人屋里的人，方才的态度有些奇怪，路上就趴在秋儿肩头跟她咬耳朵：“秋儿姐姐和春儿姐姐的关系很好吗？”

　　秋儿轻声给她解答：“是啊，我和春儿姐姐，还有老夫人那里的夏儿姐姐，就是上次来传信的那个，还有冬儿妹妹，当初是一起进府的，连名字也是按照春夏秋冬来起的，所以私底下关系一直都很好。”

　　“那位冬儿姐姐在哪里呀？”

　　“春、夏两位姐姐跟着老夫人，我和冬儿妹妹跟着夫人，后来少爷外出求学，冬儿妹妹就被夫人指给少爷了，如今正跟着在书院服侍呢。”

　　许是见红蕖还是个孩子，没什么城府，这几日接触下来的感觉也很好，秋儿就没有瞒她，只是说完以后不忘叮嘱：“我跟红蕖小姐说了，小姐可不许说出去哦。”

　　红蕖重重点头表示知道了，心里却在想，原来尚书府里就算是几个小小的丫鬟之间，也有这么多盘根错节，果然是大户人家！

　　接下来“救活”绿牡丹，王生完全按照红蕖说的来做。

　　有红蕖在暗中跟青蕊沟通，不过半日功夫，原本奄奄一息的绿牡丹就有了一丝丝好转的迹象。

　　老夫人那儿听到这个消息，病情立时也好转了些，不过因为救绿牡丹的人是王生，弄得她心绪有些复杂。

　　李尚书一整日都在宫里当值，直到傍晚回府，才得知府里的这番变化。

　　明面上，他并没有表露更多情绪，只是以一贯的老成持重姿态，表示自己知道了。

　　直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悄悄去见了老夫人一面，也把外头的流言和朝堂上的纷争对她明说了。

　　老夫人这儿就算再重规矩，再不满王生和李氏当初私奔之事，到底李尚书的声望、官职和前途才是阖府上下的重中之重。

　　老太太是个明白人，心里也跟明镜儿似的，知道如今能过上这样的生活，靠的完全是李尚书的身份地位，一旦跟官场扯上关系，其他一切事情都得靠边站。

　　加之先前又得知，那个王生确实有能力救活她的宝贝绿牡丹。

　　于是母子两个人当下就拍板，不再阻止王生和李氏的事情了，毕竟两人连孩子都这么大了，此事早已成为定局。

　　不过他们会派人放出消息，说王生和李氏是从小定下的亲事，并且早在四年前已经成亲，之所以没有大宴宾客、大办喜事，是因为王生自己心气儿高。

　　他当年家道中落，言明想要考上功名以后再求娶李氏，可是以李氏的年纪，再等下去就要变成老姑娘了。

　　这才取了个折中的发子，让两人私底下先成亲，等王生考上了功名，才把他礼部尚书家女婿的身份公开。

　　如此这般，今次因为府里的老夫人身体有恙，王生夫妇接到消息，匆匆将孩子托付给邻居，就赶回京师探望。

　　没想到这孩子舍不得离开爹爹娘亲，竟然悄悄跟在后头，一路跟了来，她不了解情况，这才在大门口闹了这一出。

　　经过查证，此事纯属一场误会！

　　自打李府放出这个消息以后，流言不攻自破，李尚书的朝堂危机也自然解除。

　　绿牡丹在王生的“精心”“照料”之下，三日后就重新焕发了光彩，花瓣也绽开了些，看起来甚至比从前还要光彩夺目。

　　老夫人到花园里看过以后，甚感安慰，身体大好，连带着看绿牡丹的“救命恩人”王生也顺眼了不少。

　　此事过后，王生和李氏带着红蕖在府里住了三日，就正式拜别老夫人、李尚书和夫人，准备返回家中。

　　离开前，王生也确实承诺了李家三位长辈，要寒窗苦读，努力考取功名，争取让娘子过上好日子。

　　红蕖这边，住了这些日子，她最舍不得的就是夫人、秋儿和小伙伴青蕊。

　　不过她这人天生的没心没肺，稍微伤感了一会儿，就把这点离愁别绪给抛到脑后，欢欢喜喜地去见阔别数日的无相了。

　　反倒是一直隐在李府斜对面打坐，在这件事里毫无存在感的无相，在离开之前，悄悄给绿牡丹青蕊送了一道佛印。

　　这道佛印如今或许看不出什么效用，等她化形以后，却能够助她隐藏身上的妖气，算是无相代替红蕖给青蕊的报答。

　　至于红蕖，从身为一粒莲子开始，就被无相用佛光精心养护着，如此百多年，身上早就没有半点妖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