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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顾衡果然接连好几天都没来。
      戚繁音隐约猜得出他的心思,他一面晾着她,一面让春荣送来她的户籍,就是告诉她——乖一点,你的生死还掌握在我的手里。

      她知道顾衡是个什么样的人,阴鸷狠毒,十八岁登科及第,不到十年的时间就荡平朝政,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相。
      当初求到他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火中取栗,与虎谋皮。

      但她有什么法子?
      整个云京,除了顾衡,人人都对宁安侯府的人避之而唯恐不及。

      哪怕知道是火中取栗,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取。
      哪怕知道是与虎谋皮,也只能斗胆一试。
      他虽然狠戾,但至少让她在人人得以染指时有个庇护之所,如今又给了她一纸户籍。
      她应该感激他,不是吗?

      *

      这天是顾家老夫人的寿宴。
      顾老夫人喜静,每年生辰都不大办,张罗自家人吃一顿饭,找个戏班子热闹热闹就算过了寿辰。
      这天顾衡没有廷议,故而没有入宫城,燕居在府。

      早起看了几本公文,就起身顾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行至院外,看到顾家四妹站在门前,翘首以望像在等什么人,突然张望到顾衡,脚脖子一缩,就往院子里躲。

      “顾甄。”
      三哥冰冷的声音陡然传来,顾甄后颈一凉,乖巧站在原地,低眉垂目问安:“三哥。”
      “看到我就躲什么?”顾甄才十六,身量比他矮下很多,他居高临下打量着她,无形之中给了她很大压力。

      顾甄往旁边站了站:“没、我没有,是母亲,让我到这里等人。”
      顾衡皱了一下眉:“今日是家宴,什么人,要你到这里来等?”
      顾甄从小就怕这个不苟言笑的三哥,被他冷冽的目光一扫,就什么都招了:“是我在宫里给公主做伴读时的女伴,母亲说让她们也来热闹热闹。”

      声音越说越低,一脸心虚。
      顾衡扫了她一眼,大抵也明白了怎么回事。
      老生常谈的事了。

      **

      到顾衡父亲这一辈,顾家共有四房。大家分居而住,只有节庆时才往来。
      顾衡这一支,因他父亲年轻时生性风流,还未娶正妻,院子里的通房白氏就诞下了大公子顾疆。
      顾衡的母亲乃是吏部尚书之女周氏,嫁到顾家来,因为这个庶子没少头疼。

      顾衡父亲怕两个庶子受委屈,对白氏格外偏宠,两个儿子都养在自己名下。
      外头的人变着法笑话顾荇枳宠妾灭妻,周氏身为正妻,还不如白氏一个小妾风光。

      白氏隆宠,在顾衡出生前一年怀上二公子顾宴。
      甚至在顾宴十岁时,又诞下顾家四妹顾甄。
      只不过这一回她没了之前的幸运,在生顾甄的时候大出血难产而死。

      她死后,周氏不计前嫌,把几个公子和四姑娘都养在了膝下。

      顾衡到了永嘉院时,顾家的人差不多都到齐了。
      众人看到顾衡,屋里的气氛又活络了起来,他走上前笑道:“给母亲请安,愿母亲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说着,他朝春荣示意,春荣便将他备下的生辰礼奉上。

      是一盏玉佛。
      顾夫人瞧着霁月清风的儿子,也不由笑开,道:“难为你有心,朝务繁忙,还惦记着我的生辰。”
      顾衡笑得温和:“母亲见外了。”

      顾衡懂事、优秀,如今又位高权重。
      顾老夫人委实挑不出这个儿子丁点不是。
      和白氏斗了那么多年,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老头子那点东西,财富、爵位,那本该是属于正妻嫡子的。

      老头子偏心偏宠,一门心思宠着白氏。她这才不得不去争、去斗、去抢。
      就在她蝇营狗苟辛苦钻研的时候,她的儿却把该挣的都挣来了,不管是财富还是地位,都远远超出老头子能给他们的。

      早知如此,又何必费这个劲去争?
      那点东西她现在未必看得上眼不说,反倒把孩子生分了。

      所以白氏一死,她就把几个孩子都养在膝下,亲自教养。
      白氏和她斗了这么多年,那又怎么样?她苦心赶在她进门之前诞下的儿子得以她的儿子马首是瞻,她豁出性命诞下的女儿在她膝下尽孝。

      老头子死那年,拉着她的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对不起她。

      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她都懒得理会。
      她只想修补和顾衡的关系,舒舒服服地守着孩子们、守着顾家过安稳日子。

      没一会儿,顾甄就领着三四个姑娘走了进来。
      她们都是顾甄入宫给公主做伴读时的女伴,能入宫给公主做伴读,家世品貌都是上乘。
      一进门,姑娘们便袅袅娜娜往顾夫人面前走来,燕语请安,贞静又美丽。

      “好姑娘,亏你们有心,都记得我这个老婆子的生辰,快,都过来坐。”顾夫人招呼她们,又道:“甄儿,她们难得来一趟,晚些时候,你们去寻桂园里玩儿,都用过晚膳才许离开。”
      几个姑娘坐在顾夫人下首,耳根都红了,垂头答应,不敢抬头看向顾夫人。

      只因——顾衡便坐在她身旁。
      顾衡天人之资,下颌棱角分明,眉骨高耸,两道浓眉斜飞入鬓,眉压眼头,眼尾却轻轻一挑,挑出桃花形。不过最绝的还数那道鼻,鼻梁几乎是从眉心隆起,笔直走下来,鼻翼纤巧,鼻尖挺翘,汇入长而深的人中沟。上唇纤薄,下唇丰润,嘴角尖而上翘,令他锐利的五官柔和不少。

      这样的模样,就足够令少女们心旌荡漾,痴迷不已。更何况他位极人臣,年纪轻轻就成了朝堂上说一不二的左相。
      引得满云京城未出阁的姑娘都心向往之,哪怕他阴狠毒辣名声人尽皆知。

      不多时,府上开宴了。顾衡陪宴,服侍顾夫人用过膳,称还有事要回一趟书房,先告辞了。
      顾夫人有心想再留他多坐一会儿,可他朝务繁忙,就不再多做挽留,让他先去了。

      到了傍晚,快到进晚膳的时候。
      顾夫人去了顾衡的书房,他埋首批着什么公文,听到推门声,眼皮微抬。
      “还忙着呢?”顾夫人抬眸看他:“快用晚膳了。”

      顾衡抬眼看了她一眼,淡淡笑道:“手里还有些事情没做完,不能陪母亲用晚膳了。”
      顾夫人尴尬地笑了一下。
      她儿子这么聪明,做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他的眼呢?

      “今天甄儿带来的那几个姑娘,你也没有一个瞧得上的?”顾夫人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
      顾衡幽幽地道了句:“还请母亲见谅,我手里事情堆积如山,无暇思量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句乱七八糟的事情,把顾夫人给气笑了。
      “成家立业,传宗接代,怎么能算是乱七八糟的事情呢?”顾夫人忍不住数落他几句:“你父亲在你这个年纪,你大哥都六岁了。你家都还没成。”

      “不急。”顾衡随意吐出两个字。
      顾夫人道:“我知道你不急,也不是逼你马上就成婚,有合适的姑娘你可以先试着来往。婚事,咱们慢慢再说,你看行吗?”
      近乎乞求的语气了。

      顾夫人因为老子的花心伤了半辈子的心,没想到临老了,又因为儿子的清心寡欲伤心。
      见顾衡只顾低头看阅公文,她不知怎么回事,语气就悲怆起来,半辈子的心酸都涌了上来,看着他道:“你知道外面都怎么传你的吗?我……你就当是我求你了。”

      还能怎么说他?
      顾衡不用想就知道那些人说什么老子风流成性,害得儿子不能人事,不然怎么这个年岁这个地位身边连个像样的女人都没有?

      顾衡心口莫名涌起一阵烦躁,抬头看了一眼顾夫人,蓦地对上她满眼的水光。
      不知怎么的,想起小时候母亲被父亲伤透了心,抱着他哭的场景。
      头一回,还嘴的话卡在喉头,一出口就成了另外几个冷冰冰的字:“我尽量。”

      顾夫人拿起帕子按了按眼角,笑着一连“诶”了几声。

      *

      今夜正值月底,星子繁盛,月光寡淡。
      顾衡躺在榻上,身上盖着薄被,微微阖目,看上去像是睡着了,实则耳聪目明。

      屋子里的灯烛晃了好几次,门外突然响起一阵窸窣的脚步声。
      模样姣好的侍女手捧黄花梨木的托盘,端着一盏寄予厚望的燕窝,怀着忐忑而欢喜的心情,迈动莲花碎步,在灯影下慢慢走进顾衡的屋子。

      七月底的夜,廊外有凉风吹过,屋里幽凉静谧。
      顾衡仰面躺于榻上,直领长袍的一角散在床边,身躯躺得笔直,双手枕于头下,面颌微微后仰,姿态闲适。

      她扫了一眼,就红脸垂首。
      和大人春风一度是云京城里许多女子的愿望,今夜,她被原来服侍他。这些年大人身边没有别的人,夫人说若是成了,往后还有大福气。

      只要一想到能有机会陪伴服侍大人,她心底就潮起云涌,热浪起伏。

      屋子里点着不知道什么香,淡淡的,很好闻。
      让她不经意就能想到顾大人身上是否也沾染了这样的香气。

      她耳根一下子就红了。
      她方才已经细细沐浴过了,嬷嬷为她擦净了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又抹了蜜露。
      比起这屋里的香味也不遑多让。

      “大人。”侍女羞红了脸,臻首轻垂。
      顾衡睁开眼,转头看向她,烛火映着十六七岁少女的脸,眼角含着几分青涩。一对上他的目光,头就快垂到地上。

      少女紧张得肩头都在轻轻耸动,颤着声音道:“老夫人说大人辛苦了,让奴婢送一盏燕窝粥来。”
      顾衡斜眼看了她一眼,笑了。
      少女顿时羞红了脸。

      顾衡朝她招手:“过来。”
      她放下托盘,往他走了过去。她主动凑近了他,一寸,又一寸,继而缓缓抬起如柔荑般的指,双手将那碗燕窝粥捧给他。
      顾衡绕开她的手,一指拨弄了下她的领口。

      姑娘纤长白皙的脖颈紧紧绷直,下意识往旁边闪了闪。
      顾衡的手顿在原处。

      他看了看她。
      侍女未经人事,天生对这种事有这无法言喻的本能的恐惧感。
      虽然方才嬷嬷教过她如何行事,但当顾衡的手真的探过来那一刻,她还是没出息地躲开了。

      侍女调整好心态,掌心轻揉了揉摸过胭脂的娇靥,又缓步走到顾衡身边,含羞带怯地问:“大、大人,是要安置了吗?”

      顾衡不知怎的,就想起半年前,那个娇弱得连他的中衣都解不开的姑娘,蛮横地将他逼到床榻上,樱唇恶狠狠堵着他的唇瓣。

      她野心昭昭,毫不掩饰地摆在脸上。
      比这些欲拒还迎,欲擒故纵的把戏更加高明、撩拨人心。

      顿时觉得索然无味,淡声道:“你回去吧。”

      侍女脸色变得苍白:“大人,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回去。”顾衡声音冷淡,不疾不徐,却透露出不容商量的肯定。

      她迟疑片刻,终究掩面跑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顾夫人身边的刘妈妈亲自给顾衡送来了早膳,服侍他用膳,问道:“大人,昨天晚上的燕窝粥还合胃口吗?夫人说您若是喜欢,今夜再给你熬一盏。”
      “不必了,不合口味。”顾衡淡淡道。

      顾衡说愿意尽力试试,他能松这样的口,周氏自然把握机会。
      燕窝粥不合口味又怎么样?第二天晚上她照样让人送来了莲子粥,第三天送了百合粥……
      连着送了好几天,没一个合口味的。

      周氏都忍不住纳闷,都是爷儿俩,怎么差别就那么大。顾衡那爹百无禁忌,到了他这儿,挑挑拣拣得不像话。

      这天顾衡入宫议事,傍晚刚刚走出宫门。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登上马车后,春荣缓缓垂下门帘,问道:“大人,还是回府上吗?”

      顾衡正要点头,想起这几天晚上顾夫人给他送的宵夜,顿时涌起一阵烦躁。
      “去葳蕤园。”他缓缓阖上眸。
      春荣颔首称是。

      心里不禁感慨:二十多天,这回大人怒得不轻。

      天色慢慢转黑,顾衡到葳蕤园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透了。
      院子里只有戚繁音的屋子里还有一盏昏暗的灯。
      小姑娘怕黑,除了做那事时央他熄灯,别的时候晚上都要点着灯。

      他推门而入。
      原本睡得迷迷糊糊的人一下子就醒了。
      她坐起来,揉了揉惺忪睡眼,几乎没有片刻迟疑,就起身下床,迎向顾衡:“大人,您来了。”

      夜晚已经有些寒凉,戚繁音还穿着夏天的薄纱中衣,门微微打开,床头案上那盏暖黄的烛光是唯一的光源,映衬着女子的身体,显得她的身影朦胧模糊,配着她一把水涔涔的嗓音,气氛莫名平和。
      顾衡低头,揽过她,高耸的鼻梁嵌入她柔软白嫩的颈窝,潮湿温暖的热气洒在她的肌肤之上。

      清风透过虚掩的门缝打在戚繁音身上,她忍不住打颤,轻轻回抱住了他劲瘦的腰。

  • 作者有话要说:  帮你们划个重点:男主鼻梁高,又高又挺~~
    顺便帮他发自内心地嚎一句:嗷~~我不想喝粥,只想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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