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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四章 皇后 ...

  •   周围的侍女太监跪了一地,口中不住念着陛下息怒。

      太子心下一跳,扛不住压力,忍不住哭了起来。皇后见状,唤侍女去给太子抹眼泪,转头便对宣帝说了些软话:“陛下这是何必呢,太子到底还是个孩子。”

      宣帝冷哼一声,道:“你不要向着他说话。景严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都能谈策论了。你再看看他,连书都背不好!”

      皇后与景严快速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景严站了出来,对宣帝道:“父皇,太子弟弟就是见着父皇太紧张了,他原来都是能背出来的,不信您可以问问老师们。”

      宣帝往太傅那里瞟了一眼,太傅行了一个礼,道:“大殿下说的不错。”

      所有人都在为太子说话,给宣帝找台阶下,因为他们都知道宣帝舍不得罚太子。宣帝又看了一眼站在中间抽抽噎噎的太子,虽然仍是恨铁不成钢,但终究是心软了,叹了一口气道:“景谌。”

      太子的泪花还挂在脸上,但听见宣帝叫他,仍是规规矩矩跪好了,糯声糯气道:“儿臣在。”

      “把脸洗了,去面壁一个时辰,晚上再来正元殿里背给孤听。”

      太子应了,被侍女带下去了。谁也没瞧见皇后的眼角微微跳了一下,嘴角的皮肤绷得死死的。

      宣帝没了兴致,也不抽查三皇子了,只是交代太傅好好教导太子。刚走出太学院没几步,便有一个太监急匆匆跑了过来,呈了一封奏折。

      奏折没有送去正元殿而是直接递到宣帝手里,一定是什么要紧事。宣帝接了奏折,一干人等息声屏气地候着。

      没读几行,宣帝便龙颜大怒道:“竟然有人敢在天子脚下刺杀朝廷命官,还有没有王法了。”他一脚踢在前来送奏折的太监身上,道:“去把京府尹找来。”

      扭头便往正元殿走去。

      魏皇后是跟着宣帝一起出来的,见宣帝完全没有管自己的意思,跟也不是,走也不是,尴尬地站在原地。她脸上虽然挂着笑,面色却难看得可怕。说起来她才是后宫的主人,怎么就非得受这个窝囊气。

      作为跟在宣帝身边的老人,德公公做事还是周到的。他走到魏皇后身侧,道:“陛下向来以国事为重,这一点,娘娘也是知道的。”

      魏皇后仍是笑得得体,道:“本宫明白。”

      德公公道:“娘娘如此识大体,无愧是六宫之首啊。那,奴才这就告退了。”

      稍晚些,大皇子景严从太学院回了未央宫,一进门,便听见里面乱做一团。

      魏皇后将大厅砸了个稀烂,一个个琉璃珐琅古董花瓶都碎成了一片一片。而他的母亲,魏皇后则站在大厅中央,手上还拿着一个鎏金烛台,上面的蜡烛都被敲碎了,只剩下几根光秃秃的金针。侍女都跪在一旁,战战兢兢,不敢作声。

      景严挥了挥手,让侍女们都退了出去。侍女们感激地涌了出去,跑到了殿门外压惊,大家都眼观鼻,口观心,没人敢往未央殿里张望。

      厅里再无外人,景严小心翼翼地将烛台从魏皇后手中拿了出来,扔到一边,讪笑道:“母后,这是怎么了。”

      魏皇后抬眼看他,朝他一步步逼近,柔声道:“严而,本宫的好儿子。本宫为了培养你,可是下了好大工夫。你还记得吗,你小时候背不出书,本宫亲自督导你,夜深露重,连侍女都睡了,本宫还是陪着你。”

      “记得。”

      魏皇后眼角发红,她拉起景严的左手,摊开掌心,轻轻抚着。现在那里什么痕迹都没有了。她继续道:“背错一个字,本宫便用戒尺打你两下手心,让你重头背,直到一字不差。本宫记得,你常常是哭着背完的,手心也老是肿着。”

      她看着景严,问道:“疼吗?”

      景严摇头,道:“不疼了。”

      魏皇后闻言轻轻笑了,道:“那你知不知道,本宫为什么要这样做。”

      景严道:“母后是为了督促儿子,让儿子成材。”

      魏皇后听完,轻叹一口气,道:“当初,你也还小。有一次陛下抽查你的功课,你有一句话答不出来。你父皇便罚你面壁两个时辰,还加了十下教鞭。”

      魏皇后没有发现,她在说话的时候,她的手越握越紧,指甲将景严的手都划出血痕来了 。景严没有说话,将另一只手覆在其上,但可惜这么点安慰也没能安抚她十多年的积怨。

      魏皇后道:“本宫本以为,他对你苛刻,是因为他对你期望很高。但后来本宫才发现,本宫错了,错的离谱。”

      她的声音激动起来,更接近是在发泄情绪了,她眼中闪着泪光,紧紧抓着儿子的手,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他永远看不到本宫!为什么他永远看不到你!为什么他的眼里只有那个贱人!为什么!”

      “哟,怎么回事,发这么大的火呢。”是魏良甫的声音,他大大咧咧跨进了大厅,见了满地狼藉,打断了魏皇后的话。

      魏良甫也是刚到,在宫门外让侍女进去通报,但侍女没一个敢动的,还让他等等再进去。他不喜欢等,只要不是宣帝在里面,这未央宫他没什么进不得的。于是他没通报便往里走去,侍女也不敢拦着。

      魏皇后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来,她一下子甩开景严的手,背过身去,道:“严儿,你先出去吧。”

      景严出去了,魏皇后抹掉了泪痕,又拿起平日里那不近人情的态度,道:“你来干什么,连通报都没有,太没规矩了。”

      魏良甫找了张干净的椅子坐下,从果盘里挑了个没被殃及到的苹果吃了一口,道:“你还没回答我呢,怎么生那么大的气。严儿惹你生气了?”

      魏皇后道:“严儿那么乖,怎么会惹本宫生气。”

      魏良甫道:“也是啊,严儿为人温顺,身上倒是没有一点你和陛下的影子。”

      “你说什么!”

      魏良甫连忙改口,道:“是我失言,失言了,总行了吧。”

      魏皇后本来一股怨气堵在心口,被魏良甫一激也疏通了些。也许更多的是无奈,她早该习惯了的。也是年近四十的人了,此时却有些像个得不到糖的孩童,她踢开脚边一块碎片,道:“严儿是大孟的嫡长子,是本宫和陛下亲生的,但他却不是太子,真是太可笑了。”

      魏良甫嘴里嚼着苹果道:“我来的路上还看见太子了,木木登登的,看起来不大聪明的样子。怎么会选了他当太子,咱们严儿比他好几百倍。”

      魏皇后道:“哼,还不是因为是那个贱人生的。说是太子,一看就是个饭桶,可有什么办法呢,命好,再怎么样都有陛下护着。”

      魏良甫道:“你就放心吧,贵妃这病秧子,成天闭门不出的,成什么气候。” 他吃完了苹果,将苹果核随意扔在了地上。虽然地上一片狼藉,但魏皇后还是有些嫌恶地瞪了眼苹果核,说道:“别说这些没用的话了。上次说的事怎么样了,都部署好了吗?”

      魏良甫眼珠一转,确认四下无人,才压低了声音道:“不要心急,还没到时机。”

      “本宫怎么能不心急,那贱人就是死了,陛下还是会念着她,更不会改立太子了。本宫成日见着太子那窝囊废就来气。”魏皇后说着,也压低了声音,继续道:“何况,陛下的身体不大好了。要是有个万一,那这天下,不就真归那个小贱人了吗。”

      魏良甫摇摇头,他这个妹妹就是操心过多,还总喜欢把事情往坏处想,疑神疑鬼的,给自己找不自在。

      为了打消她的不安,他站起身来,信口就在未央宫里分析起来:“万一有不测,太子尚小,你自可垂帘听政。贵妃又是个百事不管的,到时候没有老皇帝护着,你想弄死他们俩,不是轻而易举么。到时候,严儿自然就是新皇了。”最后几个字,他是一个字一个字看着魏皇后说的。

      魏皇后仔细想了想,觉得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心里不觉放松不少。

      “这样说来,有个万一也好。”转而,她又担忧起来,道:“可若是陛下一直活着呢?他让逍遥侯去找什么长生不老药,万一真找着了呢?本宫和严儿岂不是要受一辈子的气了!”

      魏良甫听了真是哭笑不得,他把魏皇后拉到椅子边上让她坐下,伸手又拿了个梨子要放进她手里。魏皇后摆了摆手,不要。

      魏良甫无奈,只好将梨子握在手里,道:“我的好妹妹,你可真难伺候。”他朝门外看了一眼,往外走道:“天色不早了,我得走了。”

      魏皇后起身送他,嘟嘟囔囔着说来说去没什么用,也不知道来干什么的话。走到门口,魏良甫转身,将梨子强硬地塞进魏皇后的手里。魏皇后本就是任性的性子,不要就是不要,他抓着魏皇后的手,不让她挣脱,眼里闪着如鹰一般锋利的眼神,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哥哥今天就给你一句话,这天下,终究是我们严儿的,别的你不用担心。”

      直到他的身影从殿门外消失不见,魏皇后仍看着手里的梨子,微微有些愣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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