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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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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榆姒立刻摇头,颇为正式的撇清关系道:“不是我的,就算是,那也是林二小姐的,况且他们俩还是表兄妹呢,不行不行,多影响优生优育啊,我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嗯,说的是。”顾洮抿了抿唇,心中却暗暗冒出了个声音:这既不是你的,那也不是我的。
“哎。”林榆姒静默了半晌,忽又沉沉叹了口气,仿佛有什么郁结于胸,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怎么了?”
林榆姒看向他,难掩一脸忧虑,“顾洮,我需要你的专业建议,你觉得从法律意义上讲,我对林二小姐的身体有处置权吗?”
“什么类型的处置权?”
林榆姒皱眉思索了片刻,语气仍显得有些迟疑:“就是...如果我当真不幸中招,那我有权替她决定究竟该不该要这个孩子吗?我虽然不想生,但如果她自己想要怎么办?
“我既不能确定她的心思,也不能确定自己会在这待里多久,说不准哪天就一脚踩空突然回去了,要是她自己回来发现别人替她吃了不该吃的东西,送走了不该送走的人,那我好像也挺不负责任的,可话又说回来,要是为了这个莫须有的可能性委屈自己,那我也不乐意当这个冤大头。”
顾洮思索半晌,终还是摇了摇头:“你这个问题确实也没什么现成的法条可以参考,不过如果换一个角度,现在这具身体的行为主体是你,你既作为她替她承担了责任,那也就应该拥有相应的权利。”
“所以...责任在先对吧,”林榆姒似懂非懂地哦了声,“那我还是得负责。”
顾洮见她眼神有些飘忽,一时难以猜出她究竟在想些什么,便也只能安慰道:“你...不要太过难为自己。”
林榆姒胡乱点了点头,也不知究竟听没听进去。
不过林榆姒的担忧却并没有持续多久,回门后的第二日的清晨,她便被腹部一阵急促的绞痛唤醒,本以为是自己昨日吃坏了什么东西,正痛苦捂着肚子地挣扎起身,刚挪动了两下,便即刻在身下感受到了一阵熟悉的热流。
她的脑中竟不自觉地回响起一句陈年老鸡汤:这世上最大的惊喜,莫过于虚惊一场。
“采玉!”
“小姐,怎么了?”采玉闻声忙进了里间,拉开床帏一脸担忧,“可是做了噩梦?”
林榆姒却难掩兴奋,“不是,我来癸水了!”
“这日子倒是差不多,只是小姐为何如此开心?”采玉对她的喜悦难以共情,甚至有些摸不着头脑。
“咳,没事,”林榆姒压下心中狂喜,复摆摆手,“你先帮我去找身可换的衣服,再让人烧桶水。”
采玉“哦”了声,带着满面惑色转身,复又突然想通了什么,回身问了句:“小姐,您真这么讨厌侯爷啊?”
“讨厌...倒也说不上吧。”林榆姒小心斟酌着语句,林二小姐和顾濯缨原本应该也没什么交集,顶多算不熟罢了,厌恶这么浓烈的情绪估计还没来得及培养。
“那您为什么...不想怀上侯爷的孩子啊?”采玉从一旁的碧纱橱内捧出一叠新衣,整齐地放在榻边,小心翼翼地看向她。
林榆姒自然无法向她解释自己的心路历程,便也默认了她的话,只摇头道:“我虽不讨厌他,倒也没那么喜欢他。”
采玉出门招呼了个小丫头去烧水,复又同绣玉一道返回内室,吩咐她道:“你先帮小姐换套被褥吧。”
绣玉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闷闷应了声,随即将林榆姒抚着坐到一旁的绣墩上,问了句:“小姐,今日可有腹痛?”
林榆姒这才想起这茬,遂摸了摸小腹,笑着摇摇头:“倒是还好,现在也不怎么痛了。”
估计是刚才多巴胺一阵疯狂分泌,直接把痛感直接压下去了。
采玉从旁笑道:“你是不知道,刚才小姐知晓来了癸水可高兴了,幸好没被他们府里的人瞧见,不然咱们就解释不清了。”
绣玉一边卷着被褥,一边轻哼了声,“看到就看到,怕什么,小姐本来就不喜侯爷,又有什么好解释的。”
她将脏污的被褥放到一边的榻上,又低声喃喃了句:“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
“我怎么了,你又胡乱攀扯些什么!”采玉转头瞪了她一眼。
林榆姒察觉二人间的气氛不对,忙问:“怎么了?你们俩闹别扭了?”
采玉笑着揭过,“没有,是她昨日里回家和她妈闹了别扭,现在正拿我撒气呢。”
绣玉努着嘴上前,拉起林榆姒的手,用余光指了指采玉,赌气道:“小姐,您说,您究竟信她还是信我?”
“我...”林榆姒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尽量一碗水端平,“你们俩都是我的好姐妹啊!”
“不行,”绣玉猛摇了摇头,像是突然钻了牛角尖,“如果非得选一个,小姐您选谁?”
“你这究竟是怎么了?”林榆姒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快跟我说说,是谁又给你气受了?”
“小姐,我...”绣玉张了张口,复又垂下头去,“我不好意思说。”
“那行,你就继续憋着生闷气吧。”林榆姒轻拍了下她的手,作势要起身。
“哎?小姐,我说我说!”
绣玉忙拦下她,复叹了口气,垂头丧气道,“是我娘,昨日她私下里跟我说,让我以后好好伺候侯爷,我正觉得奇怪,我不是应当好好伺候小姐吗,结果她却说,让我注意您的小日子,好...好让我...”
她低头搅着帕子,却不再言语。
林榆姒恍然,心中微叹了声,问道:“且不论你娘交代了什么,你是怎么想的呢?”
“小姐,我不想伺候他,”绣玉摇了摇头,却又说不出具体的缘由,“不论别人想不想,反正我就是不想。”
她话中这个“别人”,倒像是意有所指。
采玉闻言冷笑了声,道:“你莫要拿这没主的话来刺我,说我便说了,还不敢看着我说吗?”
“好!那我就看着你说了!”
绣玉也被她激起了斗志,仰着头和她针锋相对道,“你若是不心虚,那就跟小姐说说,自己究竟是不是存了这个心思,你总当我傻,我其实早就看出来了!”
采玉冷哼,语气尖刻地刺了回去,“哟,你倒是眼尖,又看出什么来了?”
绣玉起身上前,梗着脖子忿忿道:“你不安分!你就是想当姨娘!”
“你胡说些什么!”
“我没有胡说!不然我妈劝我的时候,你又从旁撺掇个什么!”
“我那分明是在帮你!”
“够了。”
林榆姒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下腹又突然痉挛了两下,刚缓解的疼痛似是又有复发的迹象。
“...小姐,”采玉见她脸色微沉,忙端上一杯热茶,“我们不该争的,您也莫要听她胡说。”
“我没有胡说!”绣玉下意识反驳,复又对上了林榆姒的目光,略带焦急道,“小姐,我...您一定要相信我。”
林榆姒先是对她点点头,安抚道:“你的心思我知晓了,你娘说的话也别放在心上,往后该如何还是如何,没人能强迫你什么。”
复又转向身侧,轻叹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带任何指责的意味,“采玉,我并不想带着任何恶意揣度你的心思,所以我想让你自己亲口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想的?当然,不论你是什么想法,我都不会怪你。”
“我...”
她的目光过于坦然,采玉竟被盯得有些心慌,忙垂头避开视线的纠缠,“小姐,我十岁便进了府,在您身边待了整整七年,便是和我的亲姐妹也没有这般亲近的,怎会有那些龌龊的心思。倘若您像夫人期待的那般去了姚府,那我也定是一百个放心,绝不会作旁的打算。
“可小姐,如今您既已嫁了过来,即使再不想面对,也不会总有今天这般的好运气,绣玉不喜、不愿,您纵着她,也确实没人能逼她,可咱们既然要在这府里立足,也总要有人帮您,除了我...又还有谁能信得过呢?”
她的意思已经很明了,林榆姒却并未生出半分受到背叛的气恼,甚至连替林二小姐共情的那份也没有,只觉得有些悲从中来。
毕竟说来这也不能算是她的痴心妄想,只是一种约定俗成的古老法则而已,没人会质疑法则的合理性,因为法则的制定者就是背后的受益者。
而她们,不过只是地位各异的、想要在法则的桎梏中讨到些微好处的祭品罢了。
诚然,人若想上进并不是什么坏事,但有些看似是捷径的路一旦踏上,最终却发现不过是个更深的火坑而已。
“采玉,”林榆姒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悲悯,“你不要想着帮我做什么,先问问自己,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采玉被她问得一愣,突然警觉道,“小姐您是要赶我走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榆姒抬手揉了揉额角,“我知晓你的心意,但我也不想因为自己委屈了你,所以你定要想清楚,不要为了任何人,要为了你自己。”
“我...”采玉似是有些犹豫。
林榆姒摆摆手,“没事,一时想不出也无妨,你先自己琢磨清楚吧,不急在这一刻。”
房内默了半晌,一名小丫头忽跑进来说水烧好了,绣玉点点头,遂扶着林榆姒出门,却刚好在廊上与顾洮打了个照面。
他盯着林榆姒微微蹙眉,难掩忧色,“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