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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且为君顾 ...

  •   盼天涯,芳讯绝。莫是故情全歇。朦胧寒月影微黄,情更薄于寒月。 麝烟销,兰烬灭。多少怨眉愁睫。芙蓉莲子待分明,莫向暗中磨折。
      ———清·纳兰性德《满宫花》
      眼底是漫连天际的芜草,春夏之交的丰润气候间,仿若清风拂过,都能听到它们生长拔节的声响。
      唇间的青草叶,吹奏出低迷哀婉的声调,翻覆入风,随着芜草的摆动波浪,一路飘向远方,那个唯有思念可以抵达的地方。
      夜微凉,月微亮。
      马儿歇不下脚步,就在原地不停地刨土,踢踢踏踏,一声声消磨着每一个静如死水的夜晚。
      他温情如水的双眼,浅浅地仰向星空,寻找着那盏她曾指过的星辰,继续吹奏他零散凄婉的曲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当想念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习惯到不敢再去幻想重逢的欢喜。
      继续维持每日的简单不过的行程,最后在牵着小马从这条青草迷漫的草径走过一遭,然后缚马入槽,结束一日的工作。
      两年来郊野的牧马人生涯,正如康熙所愿的那样,磨平了朝野间仅存给他的所有脾性,他的视野如今已经清亮如纯澈的月色,流泻之光清白如冰晶。
      有人曾经说过,人的一生是从纯白的纸张到被社会完全浸染的一个过程,经历越多的人身上将会承载越多的得失,岁月越涨,纯粹度越减。但世上也有一些人,出生便拥有了一个繁华的世界,却在不断地流失与跌撞之后,仍能执守下最后一个纯粹的信念,岁月与其而言,不过是一场又一场地涤练,年月累积,反是更为的通透与澄净。
      这样的人,千百万间不过个别,纳兰就是这万分之一人间的一个。
      缓慢的步行,行完这段路,这一天就又过去了。
      骤然间手中的缰绳猛烈地抽动,一向乖顺的小马长嘶而起,脱缰而走。
      纳兰猝然站定,敏锐的耳鼓听到不远处正渐近的马蹄声,像踏着他的心脉而上,一声一声,一阵一阵,压住喘息。

      半晌他才强迫自己回转过身,车帘轻掀,她微微探出身来,远远望见他站定的位置,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
      却定定然地僵持在原地,没有再挪动一步。
      她的眼底满是泪水,决堤一样的泪水在璀然如花的纯美笑靥间绽放。
      两年的避世生活,他以为已经淡去的那些所有心绪,顷刻间涌上来,视线一片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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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缩着腐草堆里的身体,开始禁不住咄咄的寒气。
      她打了个哆嗦,便劝慰自己应该想通这一切,当年小燕子早就说过了,昨天笑嘻嘻,今天哭兮兮。进了这紫禁城的人,早晚都得看清楚,宫门牢门建造的有多么紧密。
      一个不留神,就是一脚踩空,万劫不复。
      冰凉的指端来回的摩挲自己的脖颈,眼泪便忍不住委屈而下,想过今生万万千种结束的方法,也不会想到会在封建社会人头落地。就算是在现代,再十恶不赦的犯人,顶多也是‘砰’地一声惊魂,至少还能保个全尸。一想到连死了都可能变成‘无头鬼’,剧烈地恐惧便把她吓得浑身颤抖。
      牢门发出‘哐当哐当’地敲击声响,以为是宗人府提押犯人的狱卒来了,她便更生畏地往里头更缩进了一点,但已然退无可退。
      “奉皇上口谕,宣犯人小九面圣!”声响清亮威严,闻不见一丝戾人的凶狠之意,这个声音不是宗人府的人?
      小九猛然抬首,望见囹圄之外的来人,指端微微颤抖地揪住衣摆——曹寅?
      曹寅站在牢门外,神色严峻,深板着的面孔不怒自威,唯唯诺诺的狱卒奉承上去,却又不敢堂而皇之地放人,咬着嘴唇,面色为难:“这、曹大人,你看,这犯人犯的可以谋杀皇子之罪,没有皇上的手谕,大人还是不要让小的难做。”
      “谋杀皇子!”曹寅冷冷叱喝,“是您判的?万岁爷此时此刻什么心情,需要我来跟您来解释吗?万岁爷要见个人,还需要您来一道道审核么?至于谋杀不谋杀,一会等万岁爷见了她,自有定夺,不劳您费心!”他这一声一句的‘您’字,可把这小小的狱卒给叫的心肝直颤,曹寅是皇帝的随行,他的这张脸,几乎可以算是皇权的衍生,而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敢去质疑的,这座皇城,恐怕也就这有那几位主子了。
      狱卒再是为难,也不敢去和他作对,反想,这曹大人若是真的假传圣旨,劫了这罪犯滔天的囚徒,怕是首当其冲受罚的也该是他。他实在找不出一个什么理由,可以让他这么一位前程似锦的御前侍卫去葬送一切的,隐隐地咬下牙,向身后的看守道:“把门打开——”

      曹寅果然是假传圣旨。
      小九一眼就看穿他眼神中强装又闪烁的威严,又急又恨,却又不敢发声,她像受了蛊惑一般,只因为他轻若浮尘的一句话:“跟我走,我带你去见他——”
      她什么话都没有说,什么都没问,就跟着他走了出去。
      她知道,这是最后一次,唯一还有见他的可能了。
      一切都失去理性控制。
      一路的遮掩躲藏,终于在踩进毓庆宫宫门的那刻按捺下心惊胆战彻底混乱的呼吸节奏。
      小九不得不相信,这件事竟然连胤礽也牵涉进来,更有可能这个九岁的毛头才是主导。
      小九瞪着胤礽的眼色几近怒到灼烧起来,胤礽却只是望着迟来的她深呼了一口气,神情是让小九难以相信的严肃镇定,他扔给她一套小太监的衣服,道:“赶快去把这衣服换上——”
      “胤礽!”小九拽下他手中的衣服,扔到地上,“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胤礽捡起被她摔在地上的衣服,又塞回她的手中,厉色道:“我只知道,现在你敢打退堂鼓,我们就都完了!快去换!”
      说罢就反身背对着她,看着他瘦弱的肩膀隐忍地微微抽动,再多的责备都被湿热的眼泪侵没。
      曹寅眼看两人情绪如此濒于不受控制边缘,赶忙上前敦促小九:“好了,我们时间有限,你赶快去把衣服换了。一会跟我出宫,这毓庆宫再安全都是在皇城里。”
      小九忍下夺眶的眼泪,仓皇地点点头,进里屋把衣服换下。
      所有的行程他们都安排的简单紧凑,分秒必争。小九被曹寅唤着赶快出门的时候,胤礽终于垮下泪水来,失声叫唤她:“小姨,等等。”
      她回头间,疲累的双眸间已经消散了多年以前的灵动笑意。
      盈盈地沁满泪水。这就是这两年来,这座皇宫给她的一切。
      是不是她的额娘走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伤神,一点笑意都没有剩下。
      他望着小九苍白虚弱的脸,心头万念俱灰。
      “小姨,你可以再抱一抱我吗?”他哭了,他就是一个孩子,一个很脆弱无助的孩子。
      小九奔过去,紧搂住他的脖颈:“胤礽不许哭!胤礽是天底下最坚强的孩子,胤礽是打不败的不会哭的!”
      “不要回来!”他紧咬的牙缝里艰难地挤出这四个字,话音都在颤抖,他又肯定地重复了一遍,“永远永远都不要回来!”
      然后他一把推开了紧抱着他的小九,转身冲进了隔间,门锁哐地落下,什么声响都没有了。
      她的呼吸都抽噎起来,跪倒在原地,根本无力站起身来。
      曹寅上前拍了拍她:“你现在必须要坚强,才不会让太子所付出的一切白费。”

      康熙似乎已经在毓庆宫门外等了很久。
      月色朦胧,在曹寅步出宫门的那刻,他命令梁九功熄了最后的两盏灯笼。
      小九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了,低着头站在曹寅的边上,两人就这么愣愣地对着面无表情的康熙。
      夜其实很亮,把他冷峻的眉宇照的格外清晰,但是谁也看不到他表情下的深意,他冷淡却也能让人觉得咄咄逼人的气势将两人完完全全地震慑住了,生死,都在他的翻覆手掌之间。
      曹寅很久之后才反应过来跪身参拜。
      康熙心不在焉地抽了抽嘴角,目光滑过小九。
      没说什么,便抬步继续走进毓庆宫。
      在他即将踏入宫门的一刻,他又止住了步子,声音中藏着读不尽的玩味:“曹寅,刚刚你跟朕告的假,现在朕准了!但是只有五天,五天之后,你若不回来,朕想,你的一家老小都会很想你的!”
      曹寅的呼吸仿佛一下子被顿住,回神似是经历了一个世纪的漫游,终于叩下首来,但那声‘谢主隆恩’,已经只剩夜间冰冷的空气来承接。
      康熙已经进了毓庆宫。

      康熙对胤礽的所作所为却没有一分的隐忍之意。
      他之所以能让曹寅走,可能是看中了他身上的那份兄弟的忠诚义气。也正是他完全的信任,曹寅是不会违逆自己,因为在自己的内心最深处,也无法对她判下这样重的处罚。
      但是对于胤礽的参与,他却勃然大怒。一进宫门便极力压着怒气,朝那些惊弓之鸟一般的下人们喝道:“把皇太子给朕叫出来?”
      刚敬上的茶盏,就被他没头没脸地掼下来。
      胤礽从里厅走出来,满眼惊惧,他从没有看过他的父亲对自己如此愤怒的样子。
      “皇阿玛。”此刻的胤礽很乖顺,他只想抚平皇帝眉宇间的纠葛。
      “不要叫朕皇阿玛!”康熙直指他的鼻端喝道,“你看看你自己还像不像一个皇太子应该有的样子!朕给你的皇太子的名号,不是给你滥施人情、滥用权力,冲动、感情用事还自作聪明,先生叫你的课业你都学到哪里去了——今天的事,朕不会给你解释的机会!你给朕好好地在这毓庆宫里反思反思,这个月都不用去老佛爷那请安了,省的找一大帮子人给你当说客!趁这个月好好的读读四书五经,好好地把你的思想理理清,你以后要的究竟是什么?”
      康熙训完这席话,原本以为会看到胤礽愧疚或者伤心的眼泪,但是胤礽却让他大吃一惊,他恭恭敬敬地给康熙磕了一个响头,笑间一眼泪花:“儿臣谨尊皇阿玛教诲!但是儿臣,还是谢谢皇阿玛,谢谢皇阿玛最后还是选择放了小姨——”
      他觉得自己的眼底有一抹不意察觉却又明显不过的痛楚,他哑住了声,挥了挥衣袖,强守自己倔强的阵地,他不会相信,那个女子真的收服了他身边所有的人,甚至连他自己也动容了,他只能勉强地抽出一抹笑意,冷冷回道:“不用谢,她的命运不会因此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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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终于把她安然地抱在怀里。
      如此贴近的体温,让人不敢去相信这个梦走进了现实。
      他的呼吸停留在她的耳际,温存绵长,这好像成了镇定她惊慌多日的心绪唯一的良药。眼眶里扑落而下的泪水,也只是因为自己的视线承载不起如此温暖的画面,硬要把最美的一幕模糊开去。
      “我保证,我保证不会让你第三次为我如此长途跋涉了——”他抱着她的手臂微微收紧,语声依然是他从来不用质疑的肯定,让她心安。
      她趴在他怀里,拼命地点头,她是那么地相信他的承诺。
      虽然也许她见证不了实现的那一天。
      没有多久,那匹一开始被惊走的小马又循声跑回了纳兰的身边,开始撒娇一般地蹭纳兰,蹄子还在一边不安分地刨土,溅的小九两脚都是烂泥。
      “扫兴的家伙——”小九撇着嘴,拎起小白马脑门上的一小簇鬃毛,朝纳兰道,“怎么你养个动物,都能这么得瑟,怎么宠它的呀?”
      纳兰看着她梨花带泪的笑颜,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了,怜爱地抚了抚她的头,道:“它是在叫我,邀请新客人走一圈,不知道你赏脸不?”
      小九继续撇撇嘴,用眼神诽,就你懂马语。但其实心里又按捺不住地想要在这辽阔的原野上奔跑一圈,彻底地释放皇宫里积郁两年多闷气,只是尊崇客观原因,她对这活物的操作技巧一窍不通,想想也是枉来一趟,四年了,竟然还没拿到这张驾驶执照。
      就在她犹疑之间,纳兰一个拦腰将她抱起,自己再纵身一跃,便轻巧地落到了马背,整串动作连贯又敏捷,全然没有停卡,还没给她回神的时间,小白马就带着风声驰骋而出。
      小九第一次领略到如此贴近速度的快感,她相信这是汽车马达给与不了的真实,风与气流,完满地换下肚腹中所有积沉的恐惧、哀愁与苦思。
      “它叫什么名字?”小九拍了拍小马的脑门,问纳兰,心里期许着,他一定会给它取一个很浪漫的名字,借以此表达对她的思念。
      “二子。”纳兰笑,“因为他有点傻,是另一个牧马的老伯给取得,北方人习惯以‘二’称呼傻瓜——”
      小九大失所望,怨忖地瞥了他一眼,暗自嘀咕:“我还真是二,自取其辱了!”
      纳兰看到她的表情,不忍心再逗她,收紧了怀里的缰绳,将她搂得更紧,温声道:“我知道你失望了,我的确没有用你的名字,或者对你的思念,寄托到任何一样东西上。”
      小九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小声骂:“还好意思跟我说。”
      “因为没有一样东西可以承载得起我的这份思念。”马儿的脚步慢慢缓下来,他的吻落在她的耳际,缠绵温热,她来不及收起的眼泪顺势砸下,落在她腰际他握着缰绳的手上,他继续道,“我也不会这么做,因为我还不需要靠其他东西来寄托我的思念,你还那么真切的存在着,在离我世界不远的距离等着我。我的思念不需要任何的媒介去承载,我只想对你一个人诉说,我知道你会来听——”
      怀里的小九眼泪已经决堤,却微微地摇了摇头。
      她转向他,语声哽咽,嘴角依稀还喊着浅笑,道:“公子,你相信人会有前世和来生吗?”
      纳兰沉默了一会,微笑着点点头:“所有美好的事物,我都相信。”
      小九却又摇头了:“我曾经也相信,但是现在我宁愿相信没有。”
      “为什么?”纳兰不解。
      “因为我还害怕,我已经用完了我来生再世的所有福气——”她望进他的眼底,如望不见尽头的澄澈湖水,平和深沉,是她追逐一生都抵达不了的安逸栖息之地,嘴角又将浮上的苦意被他蓦然的吻,深深地封住,他不想再听到她任何的一句妄自菲薄。
      沉溺在他的吻中的小九,现实的意识不停地冲刷着脑海,一拨一拨让她无从选择逃亡却安然离去,最后她还是选择了沉默地保守她的秘密。
      这样的收尾,她已经没有遗憾了。
      “其实——我这次来——”她的声音很犹豫,她竭力地想找更好的说辞来说服自己,说服纳兰。
      纳兰收住了神色,静听她的话。
      小九索性紧闭上双眼,脱口而出:“其实我这次来是和公子你道别的,因为我要回去了——”
      拽紧缰绳的双手猛地缩紧,他的眼里全是不可置信的疑问,但最后他只淡淡地问了一句:“是不是他又逼你什么了?”
      小九摇头否认,浅笑道:“不,皇上,他已经放下我了!但是我只能回去,我没有选择——”
      “那你就要放下我么?”他的视线牢牢地封住她,溺人的深水也掀起大浪,让她无可退避。

      小马的步子终于也停了下来。
      就像马背上僵直停驻的两个人,彼此只是定定地望着,却不知该如何去握住对方的手。
      小九挣开他紧箍着的双臂,从马背上跃下,抬眼望向仍然怔忡的纳兰:“你一定不能忘记我,但是想我的时候请念着我的好。不许伤心难过!”
      纳兰跟着跃下马背,抓住她欲走远的肩背,郑声问:“那你做的到吗?这样严苛的要求,你自己能做到吗?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
      小九推开他的手掌,仓皇地奔跑出去:“我远方的家人想我了,让我回去!而且我是个不存在这个世界的人,我必须要离开!”

      她不等他的会意,快步地跑向曹寅驾着的马车所在,躲进车帘后,才允许眼泪落下来:“曹公子,我们是时候回去了,我不想牵累了你的家人——”
      日夜兼程的长途跋涉,只为这仓皇一刻,虽然心绞得更为疼痛了,至少走的时候可以没有遗憾了。
      纳兰走近才认出驾车的人竟然是曹寅,刚才光在意看她了,竟然没有注意到曹寅的存在。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皇上怎么可能让你送她过来?!”纳兰少有的怒气迫得曹寅恨不得全盘托出,但他深知就算纳兰知道也只是徒多一人悲伤而已,既然小九瞒他,也只能顺着她的意思瞒到底,“她的家人来找她了,她必须回去,皇上也愿意放手了,你是她唯一的心结,就让她了无遗憾地走吧——”
      车帘被猛地掀起,纳兰哽着声问她:“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你就说你是孤儿,你哪来的什么家人?”
      小九嘴角飘起一丝倔强又逞强的笑意:“连纳福都知道,我是因为喜欢你才跑到你房里的,孤儿不过是我博你同情的一个谎言而已——但是在这里我知道我们终无可能在一起,所以宁愿选择回到原来的地方去——”
      曹寅将他紧拽着车帘的手缓缓松下,拍了拍他的肩,什么都没有说。
      马车掉转了方向,空留他一人滞在原地,像一场幻梦地清醒,短暂飘忽。

      小白马长嘶着吟下大片清皎的白月光,流泻在湖面般的青草地上。
      他眼底的湖泊再不得宁静。
      仿若能闻人心的马儿又骋到他的身边,他拍了拍白马的头,点点头,一跃而上。
      白马脱缰而走,他的眼里只有她的方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且为君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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