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回归 ...
-
大明万历年间•苏州府
“表小姐回来了——”
阳春三月的苏州府一片春光明媚。阳光透过层层嫩叶映射在用青花瓷碎片铺成的林间小道，几只没意思的小鸟站在桃树枝头不知疲倦的叽叽喳喳，林子就这样喧闹而寂静着，朗朗的书声在林间回荡。
这里就是苏州府东南方的张家大院，张家祖辈们在袖珍的庭院中亲手植下一棵棵小树苗，百年过去了，昔日的弱枝繁茂得遮空蔽日，春光被隔在另一个人间，而树下的人们一直是祥和而平静的生活着，生活得逍遥有些奢靡。
“表小姐回来了……”不知是哪个胆大的丫鬟在两清斋外扯着嗓子喊，摘内有些冷清的环境一下子被打破了，张家大少爷张若虚的心也在刹那间动了一下，落笔的“情”字变得歪斜。
“哟，丫头回来了……”张若虚没有在意宣纸上写跑了的字，自顾自的想着丫鬟嘴里的话，早把毛笔撂下任墨水黑了一桌。
“杜先生，我表妹回来了，我要去看看。”他没等青纱帐后的白衣男子发话便急急忙忙站起身子，往外冲，一不小心绊住门槛险些摔个狗啃屎。
帐后的男子不急不慢的掀开帐子，轻摇着手中纸扇走到门边扶起踉跄着的张若虚，唇边无奈若隐若现。
“还是这么毛糙，你祖上为何将此取名‘两清斋’？”
“清心寡欲。”张若虚愣头愣脑的回答着，转而冲男子一笑，笑容纯洁得无半点瑕疵，“可是……”
“不用可是，你父亲规定的时辰不到你就必须在此把应练的字练完。”男子反手将纸扇一挑，桌上的毛笔横空飞了过来，直直砸向若虚的脑袋，“你表妹会过来看你的，我先到帐子后。”
“杜先生，又是你算的？”若虚用袖口擦擦额头上的墨迹，垂头丧气的回到案旁，“您算的就不会错？若诗那丫头可是我的死对头，她怎么会主动来看我？”
白衣男子轻抿杯中淡茶，笑意有些生涩：“既然是死对头，你都那么着急见她，她为何不急着见你？”
这边话音未落，那边轻盈的脚步声就传了过来。
张府内有“四大丫鬟”，分别是春花、夏叶、秋蝉、冬霜，这四名绝色的姑娘在张府内的身份不比其他下人，她们是专门伺候张家老祖宗张大奶奶的贴身丫鬟，四位美人各有各的惊艳之处，虽名义上身份低下但苏州府的其他大户老爷公子们谁不是日思夜想，期待着抱一个回家？上门求亲的人中不乏有钱有势有才有貌的，可张大奶奶是个明事理的人，在四位姑娘的终身大事方面一律听姑娘们自己的。于是便有了，春花嫁于农夫，夏叶为情削发的一段段传奇故事。
现在老奶奶身边只剩下秋蝉和冬霜两个大姑娘了，此刻便是她们伴着张若虚的表妹林若诗进了两清斋。
“秋蝉姐姐，我从北京带来些果脯，顶新鲜的一会儿你给奶奶拿些去吧。”我挽着秋蝉的手，给她们说了不少我在北去路上的见闻。
秋蝉莞尔一笑明艳动人：“还是你自己送去吧，老祖宗这般宠你，你敢不去看她？”
我低头笑了笑没有吭声，只是沉浸在北去的这一段日子中，时光真是很快，北地的春天一定不同于苏州，那里拥有如此广阔的天空，那里的人是如此让人魂牵梦绕……
冬霜笑着先迈一步进园子，本想先进去通报一声谁知张若虚已经风风火火的跑了出来，额头和袖口都沾着点点墨迹。
“先生算得真准。”若虚跑到我面前，先被秋蝉给拦下了。
“少爷这么心急，以前也没见你对表小姐这么热心啊……”
话一出口我们几个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行了行了，老爷吩咐今天表小姐回来可以免你一天的学业。我先进去给杜先生知会一声。”冬霜掩着嘴笑着走进了屋内。
“嘿，”张若虚傻头傻脑的笑着，一时也想不出什么为自己辩解的话，“若诗……”
“诶，”一听他这样叫我我便浑身起鸡皮疙瘩，右手一推连忙示意他打住，“我的好表哥你不会真这么想我吧？你可别叫我‘若诗’，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喂，你这丫头也还真是不受待见，在北边一定没学着好。”张若虚听我一骂，变脸可转了性子，恢复他应有的面目，一张俊秀的脸庞总挂着没好事的微笑，“看来你还是没变，少不了表哥几句‘谆谆教诲’”
“行了吧，张大少爷，听说你在我离开这两年里换了五个先生？是啊，估计现在这个先生也受不了你这样的性子，你这套也就我能消受。”
“那你的意思是……”张若虚脸上的坏笑更加深了，“表妹……”
“去你的！”我一把推开他的手，“没个正经，看你一身臭墨味儿！”
一旁的秋蝉只顾看着我俩闹笑话掩着嘴笑个不停：“表小姐好了，你可不能冤枉大少爷，现在的先生可是比你还有办法治他呢，你没瞧见大少爷练字专心的墨溅一身？说起来，现在这位杜先生也是北方人呢！”
“是嘛！”我惊讶的看着她，“看来还是我们北方人厉害，杜先生在屋里吗？我可是要好好拜见一下这位‘老乡’。”
“算了吧，装什么大气呢！我师父可是轻易不见外人的，你说你一黄毛小丫头去见他干什么？”
“刚才冬霜不是进去了吗？我为什么不行？什么叫我是‘外人’？张若虚你是不是两年不见皮痒痒了？”
若虚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说：“我的表妹，你可是已经十八的人了，算是老姑娘了，去北京前你不到十六，家里人说也不急着给你找婆家，这一晃可是把大好年华给折进去了，男女有别啊。”
“去吧，”我打开他的手，走出园子里的一扇月亮门，“不见就不见，又不是没见过你那些先生，个个白发白眉的，没有生气！”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回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