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寒秋别梦

1、0

　　轮回

　　“在爱上他之前离开,幸福是毒药,爱情是累赘”,我的脸上氤氲着淡淡忧伤。这个英俊噬骨的男子睡着,紧紧的拽着我的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若能这样下去,能多好,他却轻声呓语,瑶,回来,不要走.不要……
　　而我，不是瑶，我叫史沅。
　　瑶,大他两岁,她离开了他,可她爱他,他亦如此。我知道的仅此而已。
　　他叫夏珉,
　　他依旧疯狂。在花丛中行走，却从不让花粉沾衣，笑着打量尘世中的风来雨去。柔情可以麻痹痛楚，而我暂时是这柔情的源泉。
　　我静静关上了门。这里罔若皇宫,里边静静地睡着王子,只有真正的公主可以唤醒他,而我清楚知道我不是公主,至少不是他的公主,与他执手偕老的也不是我。
　　我不是徐志摩，我挥挥手亦带不走一片云彩，也带不走谁的思念，我亦没有水晶鞋，我没有灰姑娘的命，他不会来找我,让我幸福的微笑。
　　1.
　　逛街是孤独的异语，往来的人群带着各异的表情消逝在彼此的视野里，没有痕迹，谁也不会是谁的牵拌，其实，冷漠是最好的保护，我享受了一天这种保护，忽然涟漪在干涩的嘴角划开。我乐此不疲。
　　在绝望中欢笑，在人海中感受孤独，想起夏珉就是在这捡到我的。
　　那天,乍暖还寒,丝丝风在苍穹蔓延,我习惯拖着疲倦的身体在街上慢慢漂浮,,Kenzo的味道在张牙舞爪地跑开，它使我妖冶。
　　相似的味道袭来，我看见春天溪涧间的游鱼以及春暖的花开，他来了，我知道。
　　“小姐，请问天堂在哪？”软软的声音箱柔柔的棉花轻轻的揉在我耳上。
　　我轻扬起头。眼前的男人似曾相识。
　　黑衣。威廉王子的笑容以及嘴角的涟漪微微扬起的下颔和桀骜的脸上出奇长的睫毛，我听见天使羽翼破碎的声音如同粉色花瓣飘落，死亡，寥落，无可皈依。
　　他找天堂，他是天使吗？不小心坠落人间的天使。天堂是酒吧一条街，形形色色的人很多，有的高贵如王子，有的满脸胡子茬穿著拖鞋抽着廉价的香烟，嘴角挂着低调的笑。不过我没见过这号的人。
　　“天堂在地狱旁边。”我笑着，戏谑的笑，我知道有点失态。我也知道这是没有人可以抗拒的笑。
　　他嘴角轻轻浮动，似笑非笑：“那地狱在哪呢？”
　　“呵，天堂旁边。”我不加思索。
　　我们都笑了，像教堂中的古旧钟摆节奏中诉说着神圣，不可抗拒刹那芳华既是永恒。
　　我相信他是天使，不小心坠入人间突兀的浮现在我面前，我微笑着把目光久久伫立在他睫毛上，我可以不盘问他破碎的羽翼的下落，我会带他到天堂，他所谓的天堂。
　　2.
　　幽暗的灯光明闪间刺着那些支离破碎的游魂，我可以听见寂寞的灵魂在黑夜中静静爆发，奢侈迷艳的Kenzo蔓延在空气中展转，眼中有火的男人，文森特.梵高在茶座上静默着。
　　天堂。我的天堂。我开的天堂。
　　我的酒吧。这条街原本安静，只是偶尔有几只黑猫带着荧荧眼睛低叫，凹凸的土堆像坟冢一样在你的视线晃动。只有我的天堂。不知不觉的，衣香鬓影，人影晃动，多了。渐渐的，相继开起的酒吧,使小街拥挤起来。这以天堂出名，所以天堂也成了这条街的代名。
　　酒吧再多，但生意还是比不过天堂。
　　何况，有一个年轻嚣艳拥有着漠然锋索眼神如利刀划际的女老板。无尽的人，无尽遐想，他们都以为我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有无数的男人。我不在乎人言可谓，我听着流言蜚语淡淡微笑。
　　他们错了，我不是情场上的长胜者，所以我微笑着隐退。更何况，时间如漫漫长河淹死了我的感情，连糜腐的尸体都没有留下。
　　我会叼根烟，在吧台望着时光不经意的流逝，有时调酒，一种黑比迷夜的“Dream”的涩味酒，黑如金墨,它价钱不合理的贵。要的人却多，不过，我不常调。
　　金钱是寂寞的附属品。这足以证明。
　　生意一直很好。在这种大都市中，初却金钱，最盛产寂寞。况漫漫永夜，何处处之以身？□□，□□。醉生梦死,温柔乡中，一死何妨？
　　3.
　　从那以后，他成了天堂的常客。
　　我也知道了,他叫夏珉。
　　他总是一席黑衣,黑色是一种不可抗拒的诱惑,至少对我。他会选折最角落的檀香木桌，烧一条雪茄，静默的让烟雾掩迷自己俊美的脸，半眯着眼吐出的烟味与Kenzo缠绕，厮打起来，找不到皈依，渐渐消散。
　　不管怎样，他都是引人注目的，众人的目光总会躺在他身上，喧闹,沸腾,可以融了冬天。这时，他嘴角会挂起一丝狭促的笑，轻蔑凌索的目光依旧玩世不恭。这种场面对他来说又何能言少呢？
　　他并不问我的来历，也不惊异于一个偌大酒吧被如此年轻的女性经营，一切的一切不简单的事在他眼中是那么的正常。我看透了到这里的所有人，他们为了埋藏寂寞，享受黑夜，或者只为看我一眼。却，半点不了解眼前这陌生又熟悉的男子。
　　我给了他一杯Dream。
　　“Cheer”.
　　这黑色液体很快从杯里变少，消失。
　　喝得很快，甚至没有品位，没有思考，就已经过去。人生，亦如此，来不及回首美人迟暮花颜已逝，残生了了。
　　一杯一杯。以前从没有人这样对待它。
　　苦涩的Dream入口却有丝般的润滑，舌间与它纠缠吐出的是缕缕怅惘，像深水藻一样把我的灵魂牢牢束缚时突然放开，思想被搁浅，放飞，夏珉的笑靥被无情的扭曲，变形，斑斓的梦魇滑过我的身体，呵，醉了。
　　眼前像氤氲着厚雾，迷糊中我感到他在看着我的脸，眼下的泪痣。他眼中回荡着一丝忧伤，嘴角很快又挂起了笑意。很神秘我从来都琢磨不透。然而有距离才有美感。
　　他用他那纤细如女人的手轻托起我的下颔，柔声问到：“小姐芳龄？”
　　“给我一个告诉你的理由。”我笑，炙炙桃花落到了他的眼里。
　　他皱了皱眉头：“我不和比我小的女人走。”
　　我愕然失笑:“26。” 想不到这号人还有他的原则,奇怪的原则。
　　他眼中流露出一丝惊喜,但不易被察觉，神色威廉王子的笑容再次浮现。带走了远古的慌廖与寂寞。
　　我掉入了他的怀。湮灭的烟尘,记忆的燧火,褪色的笑容,我知道我找到了不会沉沦的太阳。踟躇中,刹那芳华即使永恒。
　　4.
　　颠覆在时间的某个角落,我童年的记忆深处，没有母亲的笑容，父亲的身影，只有她。她嘴角只有矜持的微笑,高傲像毒一样早已侵入她的骨髓,轻易举的控制她每一条神经，她却以毒发时每一丝一毫痛楚为荣。一个芳华绝代的女子，纵使在迟暮之年也可以在骨子里发现她美得波澜不惊的倩影。
　　不过,再美的人都敌不过时间，像昙花一现，总有败的一天。所以，美人迟暮，更加凄美，无语，无情，无恨，无悔，却有痛，一点点的伤痛，不容易浮现，在伫足回首时，感觉却排山倒海的倒在她眼前。
　　她,我的祖母。
　　豆蔻之年,她不会为我讲着童话轻哼着儿歌,没有艳光斜影下投射下无比温馨的一幕,她只是教我女孩走路要昂首挺胸提臀,苏丝纶绮的旗袍包着我稚小的身体,凹凸出落有致,倒像败蕾的花骨朵在残压下开放,却异常艳丽。
　　她不许我像同龄人一样,脸上挂着纯真的涟漪开怀的大笑,要我笑不露齿纤纤细足慢回首。我血液里流淌的是寂寞,散发出来的却是高贵的芬芳。
　　我曾以为高贵的芬芳可以招蜂引蝶,但在祖母的影响下,那些蜂呀蝶呀的都成了一群群无头苍蝇。我不屑给他们微笑。记忆忽然定格在我八岁的那天,邻家的男孩,穿着松垮垮的白毛衣曾嘴角叼这一朵玫瑰,傻傻的对我说,嫁给我好吗?呵,童稚未解,他声音软软的。我只是定定地望着这个满脸童容的男孩吐出三个字;你不配。地上的尘土弄脏了花瓣,泪弄脏了他的脸,望着他远走的背影,却轻蔑地笑了。
　　我其实很喜欢邻家男孩那双会在白色琴键上跳动的手,纤细而白。
　　忘不了,理查德那曲<<蓝色的爱>>.
　　祖母除却做一些女红,就总是独自凭栏,轻轻收蹙着秀眉,迷离深黑的双眸里不经意透出一种漫无目的的等待,痛苦而温馨的回忆,她总是用一种低沉用亘不变的语调轻吟着: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间。
　　梦何,等谁?谁人知否。
　　总之,她等的人始终没有出现 。寂寞,高傲,孤独,金钱,晃动了她的一生。在麻木中度过我的第15岁,她香消玉陨。
　　弥留之际她说,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他不会来的。
　　然后又是那句熟悉的诗,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间。”她艰难的说。
　　她没有幸福,这样的女人通常也没有幸福,史家的女子没有幸福可言。
　　我不敢奢求。
　　我没有哭,虽说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只是冥冥中知道,我自由了。
　　我有一辈子花不完的财富。她的遗产。
　　我离开了流水依旧的苏州，来到了落花无情的上海。
　　5.
　　温柔平静,他把头埋在我的身上,深深的呼吸着我身上的味道,像个沉迷的孩子。丝丝润滑的气息冲击着激情,驾驭着他的思想。他是爱我的,我告诉自己,这种感觉骗不了人。
　　黑如金墨的双眼温馨而亲近,不知藏着什么,是风花雪月的情韵,还是蕴涵着冷雨寒霜的荒凉。他是个秘密,我用尽余生也破不了。
　　他的指尖丝凉的,凉如冰,我的手像触电一般抖了抖,一阵悸动从心中滚过。
　　我握住他的手,紧紧的,我告诉他,我会帮你暖手。
　　他抬起头,眼中竟浮现出祖母双眸中的期待迷离,他问,给我一个期限,是永远吗?
　　我笑了,我可以感觉到你的手的温度哦。答非所问 。没有人知道永远有多远,我没有权力说永远,我是不会有幸福的。祖母说,对我们史家的人而言这是一种奢侈。历尽芳华,青丝成雪,也得不到。
　　他也笑了,一丝狭促的笑意,竟是那么凄美。
　　Kenzo的味道在蔓延,张狂的。纷沓而来的芬芳像音符般飘扬起来,思想如飞溅的浪花次第开放。这一刻,我竟以为他是爱我的。
　　蓦然间抬头,我看到了一个花瓶。淡黑色的它闪着柔和的光泽,很美,我拿下来颠覆着玩赏。
　　“放下。”那曾经一度温柔的声音变成了坚硬的命令语气。
　　我来不及思考,那玩艺儿却像撒娇似的躺到了地上,遍体鳞伤。珉眼中燃起了怒火,不可歇止。我吓到了,感觉得到这是他心爱的宝贝,我不知所措地望着他时,他的眼中的火却蓦地熄灭了,变成了呆滞,他喃喃叨到,不要紧的,坏了,也就忘了,完了。
　　是危?是安?
　　似危,似安。
　　6.
　　屋里的香味愈臻愈浓,我的Kenzo用完了。
　　微分袅袅,我来到了上海最大的商场, 这里衣香鬓影，不同的面孔但都是一样的表情,漠然。我遇见了他,一个陌生又熟悉的人。
　　他差点让我以为是珉,。都是黑衣,都是气宇不凡,英俊蚀骨的脸上都挂着威廉王子般的笑。棕黑碎发下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直望着我。
　　看着他,我差点呆了。惊人相似的两个人。
　　但我只是漠然的望着他,回头,转身。带着一点尴尬与遗憾,消融在彼此视野中。
　　7.
　　我用珉给我的钥匙轻而易举的打开了锁。珉坐在电脑前,用一种很快的速度在打着什么。很痴迷似的,没有发现我的到来。
　　我从后边把双手紧紧地抱住了他,似乎感觉要失去他。
　　我感到他的身子轻微地震了一下,眼中不知为何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他的手在鼠标上游走很快的点了下“退出”,然后平静的回头,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的笑容, 用修长的手托托起我的颔, “我再想你时,你就出现了”。
　　细薄的唇，轻轻勾勒出一道绝美的弧线，与他那凌霜傲骨般的脸静静相和。呵，可惜了，这么美的嘴，为什幺用来说谎呀。
　　这时，我会轻轻的笑，我不想识破他，我不想看到那一丝慌张在他黑眸中流荡, 他是在想我吗?我又自嘲地笑了笑。不言而喻,他很懂女人。或者,他很懂他不爱的女人,他总是以一种旁观者的身份鸟瞰情场,明目睿智。很聪明的知道,只有不付出真情,才不会伤到真心.。
　　这种男人我见得多,但却在心被牢牢牵住了后才发现他竟也是这种男人。迟了,且欲罢不能。曾几何时,记得看过一个故事,一只自认为绝顶聪明的狼对人类的陷阱很了解,当掉进了一个深深的洞时才恍然大悟,为时以晚。我笑了,很无奈的笑。
　　他却附下脸来吻我,柔弱的唇是温暖的,甜的,涩的,温柔到及至。我感到他的温度在唇上蔓延开来,像那不可挣脱的情网我被死死拽住。
　　沉迷中,他忽然停住了,怔怔的告诉我,我不喜欢你刚才的笑容。以后不许这样笑。他带着一种锋比霜剑的眼神,令人惧怕。
　　我愣了愣,一度恍惚。
　　我真的不想相信,但我真的看到了, “瑶,我想我还是忘不了你 。”
　　我脸上依然挂着平静的涟漪,我知道我识破他我只会失去他。

　　8.
　　晚上,我回到了天堂。
　　珉说,晚上有流星,他会来接我到郊外去看。他似乎把我当成小女人处理,也许,我有时也许要这种平凡的温馨。
　　“给我个信仰,永把当年情不忘。在人间在天上,还是你,我一生中最爱。盼望下辈子再遇上,醉生梦死,烟花烫 。因为相信你是从未离去才不曾绝望,因为有爱帮我在心底圆谎,把距离铺成一条河,从此天涯两相隔,你在何方,都一样……”铅华脂香,乌紫纤盈的唇,长发半掩着她的脸。新来的歌手用一种慵懒而沧桑的声音唱着。
　　鬓发下空洞落寞的眼神,令人心痛的歌声。你在何方,都一样? 天上人间都一样。寒。
　　再度恍惚。
　　“小姐,一杯Dream.”一种极为柔和的声音。
　　我抬起头,却被怔住。威廉王子般的笑被挂在英俊蚀骨的脸上,棕黑碎发下那双似曾相识的琥珀色的眼睛,又是他。
　　我冷冷的告诉他,今天没有Dream供应。我不知道怕什么,只是很慌。
　　他显然愣了下,但笑容还是很快爬上了他的嘴角。暖暖的,没有珉的那种冷,却有一种袭人的傲。
　　“你沉思的样子真的很美,感觉很安静”。他把脸凑到我跟前,望着我说。
　　脸上竟挂着一种似笑非笑表情,似曾相识。很近,我闻到熟悉的Kenzo夹着雪茄的味儿。
　　我定定地望着他,一言不发。或许也没有话说。
　　“冰啤。”他丢下这两字,竟径直走到最角落的檀香木桌，烧了一条雪茄，安静地听着歌,偶时吐出团团烟雾,雾在他纤细的指间萦绕,像开出了朵朵松软的花朵,氤氲在雾中的他看上去很迷茫。
　　夜,如流水一般,自是人生长恨水常东。
　　12点,他离开。他却没来。
　　他留下一张纸条,上只有一句话。
　　蔡潇是否有幸成为小姐的朋友?
　　哦,有名的钻石王老五,IT俊青。
　　“把距离铺成一条河,从此天涯两相隔,天上人间,都一样……”歌是完了,
　　感觉却余音未了。
　　我没心情顾及他,只是目不转睛盯着门外,只是那辆黑色的奔驰四种没有出现。这时手机响了,惊喜之余却发现屏幕上跳动着一条陌生的号码,我直接挂掉了,我怕这时珉打电话来会占线,他会因打不通而着急。我然而手机自始至终没再响过。而珉的手机却一直无法接通。
　　其实他不会因打不通电话着急的,我知道,是我在因为他不打电话来在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