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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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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前边不远处的竹林里,竟放着一艘巨大的红木船。
邱山张手比划了下,那艘红木船大约有两米多高、长应该超过四米,通体发出暗沉沉的红光,绝大部分的船身都隐在雾气中,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诡异的气息。
邱山盯着在雾气中的木船,赶紧掏出手机将它给拍下,准备带回去让坦叔他们看看。
瓦屋山的山林树林繁茂,树与树之间的缝隙并不宽裕,尤其是瓦屋山外围的竹林,竹子之间的间隙狭窄,如此巨大的木船如果要从外面运进林子深处,除非一路伐木取道,不然他想象不出怎么运进来。
不过,还有另一种方式,那便是这船就是在林子里边造出来的。
但为什么要在陆地林深处造一艘大船?
邱山虽满腹疑惑,但对于未知的危险,他觉得还是谨慎为好,以后做好准备再去探。
邱山准备往回折返。
可手机的闹钟却不合时宜的吵了起来。
原本风声、树叶声以及各种虫鸣鸟叫声汇集的丛林,在闹钟响起来那一刻,竟诡异的肃静了。
邱山:“……”
他赶紧将闹钟给关上。
可刚关上的那一刻,周遭再次传来之前出现的那种海浪拍岸的声音,就如同水在上下涌动,把木船的船板给拍的“咔嚓咔嚓”作响。
邱山惊诧地看着大船竟开始动了起来。
在雾气中的大船上下晃动,仿若真的在大海航行。
他急忙又掏出手机要录下眼前的“盛况”,可手机刚怼到船上,邱山又吓得手一抖,手机差点摔了。
看着忽然出现在船尾,面对着他站着的杨根,邱山眉头蹙起。
艹……
怎么回事!
邱山抬手正要喊杨根,忽然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嘴巴。
一个熟悉的男声在耳旁响起,“小邱,不要出声。”
带着岁月遗留的沙哑和低沉。
是杨矿的声音。
杨矿松开了手,他知道邱山还有很多疑惑,把他带到一棵大树后,才压低声音道:“你不要出声,会吵醒杨根。如果他醒过来了,我们会遭殃。”
……??
什么意思?
杨矿侧过身子盯着船上的杨根,压低声音问道:“你会在这里出现,是见到周坦了?”
邱山点头:“坦叔受伤了。”
“我预料到了。”
杨矿表示他知道周坦身上的情况,当时一同到达这里时,走在最前面的周坦瞬间就被雾气笼罩,等大家察觉这雾内有情况时,彼此已经自顾不暇了。
杨矿问:“周坦身上很多虫?”
邱山如实阐述,尔后他上下打量着杨矿。既然三人同行,不可能就坦叔倒霉遭殃吧。可杨矿浑身上下安好无损,邱山心想不会真的就是坦叔比较倒霉吧?
杨矿见邱山打量自己,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说:“不单单周坦中招,杨根也中招了。山鸦紧急告诉我雾里有情况,我往树上爬去,临时躲了过去。”
邱山不解:“山鸦又是谁?”
难不成我们的队伍里还有其他人暗中加入?
“山里头的乌鸦。”杨矿看了邱山一眼,又继续把眼神钉在船上的杨根身上,沉声说道:“小邱,周坦应该和你说过,我是山鬼。而我们山鬼其中一个本领,就是能够和山里的一些动植物建立沟通。”
“而我能听得懂的山语,就有猴子、乌鸦和益蛇。”
邱山好奇道,“杨伯,彼此语言不通的状态下,你是怎么和它们沟通的?”
杨矿没有直接回复,忽然仰起头,捏住自己的鼻子,朝天张嘴,从喉管里发出声音。
呀——呀呀呀——一呀——
声音如同入夜归巢的乌鸦,让邱山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杨矿叫了几声后停了下来,不过几秒,空中也传来鸦啼声。杨矿听到后对邱山说:“小邱,山鸦说,下一轮的雾又要来了,我们要注意安全,不要发出声音。”
就在他这话刚落下时,四周忽然平地刮起了一阵风。
这风如从极地而起,冷得让邱山打了个寒颤。
风一动,邱山就看到雾气往前移动了一些。
就在他奇怪这林子的雾气为何能够如此精准移动定位的时候,一阵轰隆声响起来了。
邱山瞪大眼睛,看着前方的杨根忽然睁开了眼睛。
而在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那艘巨大的红木船竟往雾气弥漫的方向开始“驶动”。
上下颠簸。
如冲入海里又卷在浪上荡漾前行。
邱山提醒杨矿:“杨伯,杨根醒过来了。”
杨矿看着正随船往林子深处移动的杨根摇头:“不,他没醒过。他会睁开眼,是因为他身体里的母虫醒过来了,母虫在螟虫里是作为虫后的存在,起着领头的作用。它醒过来,所以雄虫才会奋力抬船棺,船才会往前移动。”
杨矿指着船,对邱山说:“小邱,你认真看看船身的情况。”
邱山瞪大眼仔细去瞧。
船身红色,但船移动时起伏的过程中,它似乎和地融合了一起,都是呈现红色。
“你没看到吗?船身本身不是红色的,红色的是覆盖在船体表面的螟虫。”杨矿从口袋掏出一包压缩饼干,手用劲往船身扔了过去。邱山期待的硬饼干撞击木板的声音并没出现,取而代之的是船板上被扔饼干的部位,忽然一阵骚动,迅速将饼干给裹了起来,不过眨眼功夫,饼干连包装纸都不复存在了。
“看到了吗?”
邱山咽了咽口水,“看到了。”
……幸好之前没冲动上前去查看,不然可能自己也会骨头都不剩下。
木船浑身上下密密麻麻的粘着那种红色的长腿多脚虫。
而虫子的蠕动,带动了整艘船在往里边移动。
就如流动的血海,上下起伏。
邱山眉头紧皱,一时间之间不知接下来要做什么。
想要救杨根,除非能够飞起来把杨根带下来,不然必然要和那数不清的螟虫接触。
邱山不愿意去送死。
那……放弃杨根吧?
把他留给杨伯伯去拯救,毕竟他觉得自己也只是比杨根大那么两岁,还是一个大宝宝。
可他觉得就这样折回去,会被坦叔揍出隔夜饭,最后还得负伤再次回来救他。
想到这,邱山问杨矿,“杨伯,杨根为什么会上去?”
“我刚和你说了,杨根身上有母螟虫。当时大雾刚起,周坦和杨根走在前面,遂不及防的中招了。中招后,周坦凭着自己的意志力往回赶通知你们。而杨根当场就没了意识,被母虫当做寄生品,在雄螟虫的拥护下,走向了那艘船。”
“螟虫在山鬼志里有过零星记载。大概意思就是,这种虫子就像是孢子生物,在它们还是卵的时候,就会通过呼吸或者沾染的方式,往人的身上“种”,一旦它们成功在人体或者动物身上落下,就会瞬间占领人的神经,控制他们的行为。意志力薄弱的人,从被感染到死亡,都是处于一无所知的状态。”
“而幼虫一旦成熟,就会从人体这个孵化温床里破土而出。那时候人浑身上下都会因溃烂而死亡。”
邱山:……
这意思怎么听着只要暴露在这虫子存在的空间,都会通过呼吸道被感染呢?
心理作用影响了生理作用,邱山觉得自己身上开始痒了,有点痛了,似乎有东西要从皮肉钻出来……
杨矿看他开始往身上挠,拧着眉头说道:“小邱,你别太紧张,这一波破茧的成虫,不会感染人。会感染人的那一拨,在起雾的那一瞬间才会出现。眼前抬船的那些已经是成虫了,不具感染性。”
“但是它们会直接把我们当食物啃食,所以我们不能太吵惹它们注意。”
邱山点头,他认为杨矿说的事,应该是正确的。
坦叔就是最好的例子。
周坦的四肢百骸被螟虫给钻了洞进去孵化,所以四肢是处在无意识的驱动状态,在虫卵还没有挖出来前,甚至都不能弯曲起来。尤其是被钻了一个洞的嘴巴,也封住了他说话的能力……
如此一想,这种虫子就像是另类的丧尸,被感染后,人体就如同行尸走肉。
如非周坦靠着强大的意志力突破了手臂和嘴巴的控制,怕是自己成了杀叔不孝子。
不过他很快想起一件事,当时坦叔的移动很诡异。
雾气往前走了一点,在雾气中的坦叔就往前挪一点。
而后来他也验证了,坦叔身上的虫子,似乎不能冲出雾,那雾就如同牢笼困住了它,也如同拉线傀儡,扯着他行动。
但数据面太少,邱山也不敢完全确定,到底是人和雾气的作用,还是虫子和雾气的作用导致出现这种“傀儡丧尸”的效应。
他看向杨矿问道:“杨伯,杨根上船后,这船一共移动了多少次?”
杨矿不假思索道:“三次,且移动速度一次比一次快。”
“是不是每次都是雾气往前移动一段距离。然后这艘船才会跟着一段距离,最后的落点一定的是在雾气内的边缘,不会冲出雾气所笼罩的范围?”
杨矿点头,“对。”
邱山想了想,说道:“杨伯,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这虫子只能在这雾气里活动。出了这雾气的范围,啥也不是。”
杨矿表示自己也有这种想法。
他想过要将杨根带出雾气笼罩之地来验证下这想法,但尝试多次,无奈都不能太靠近那木船,一旦他稍微靠近,木船上覆盖着的螟虫就会开始疯狂地涌动。
邱山若有所思,说:“杨伯,我们用火烧?把虫子给烧死?”
“别,小邱你别冲动,我用火试过,这种虫子太多了,而且外壳似乎还有一层耐燃烧的东西,如果不能一瞬间把它们烧成灰,怕是会惹怒它们,带火朝我们奔袭而来。”
火烧具有误伤自己的可能性。
邱山只好重新想个办法,他看着四周围的高树,他觉得还有方法可以靠近杨根。
从装备包里掏出那根长尼龙绳,邱山对杨矿说,“杨伯,我爬上树上去,尝试从高处用绳子圈去套杨根的脑袋,一旦套中,我往上拉时,能麻烦你快速去接了拖回来吗?”
杨矿点头。
邱山找了一颗距离大船相对近,而且枝丫往杨根所在方向蔓延的树准备往上爬。
可这树林里头湿汽有些大,树干都有些黏糊糊,邱山爬了几次,又滑了下来。
邱山:……
还是……重新想个办法吧。
“小邱,我来吧。”
杨矿接过他手里的尼龙绳,邱山刚反应过来要说怎么能让老人家干爬树这种危险活儿时,就看到杨根手脚并用,速度极快往树上窜了上去。
那动作行云流水,快如猴子,让邱山看得目瞪口呆。
……好一个老当益壮的伯伯!
“快过去。”
一声令下,邱山快速朝木船冲过去,在他靠近木船的瞬间,杨矿的绳套也刚好从天而降,一声套马的汉子,非常漂亮地套在了杨根的……脖子上。
“拉。”
邱山一喊,杨矿立刻收紧绳,用力一扯。
原本在闭目的杨根,被忽然起来的一击给震懵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拽下了船。
邱山立刻接应。
在杨根摔下来的那一刻,立刻抱住了他,迅速割断了绳子,扛着他就往回跑出了雾区。
那如血海的螟虫,反应过来后蜂拥而至。
但确实如邱山的猜想,它们出不了雾区外,在雾气的边缘垒起了一堵巨大的红色虫墙,张牙舞爪,疯狂的涌动。
邱山蹙眉看着那虫子,生怕它们破雾而出。
但他根本没空担心这担心那,杨根被带出了雾区那瞬间,竟开始癫狂了起来。两脚着地做了一个后空翻,就攥起了原本是周坦的猎枪,准备对着冲上去要制服他的邱山开枪。
看着黑漆漆的枪口正对着自己,邱山急忙刹住车,反射条件般举起双手大喊,“杨根弟弟,你冷静点啊,别爆头,爆头不好看!”
“小邱你在和他商量个屁啊,杨根他现在是没人性的行尸走肉,躲啊!”
千钧一发之际,杨矿把手中的登山杖甩过去。
注意力完全放在邱山身上的发狂了的杨根,一点防备都没有,就让凭空甩出来的登山棍一撞,手一抖,猎枪子弹在邱山的尖叫声中,和他擦肩而过,冲向不远处的红木船。
一声巨响之后,竟还发出一声沉闷的金石之音,杨矿拧起眉头,见杨根又要扑过去,他抬脚就毫不犹豫毫不留情绝不省力地给了自己的亲侄儿杨根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上。
但杨根还是不清醒,在地上翻滚还要挣扎。
杨矿见这样都还不能打清醒他,就又抓起杨根的衣领子,“啪啪啪”,下手极重地给了他十几下大嘴巴子。
那抽脸的声音在这树林里如同交响乐,突兀且响亮。
邱山盯着杨根慢慢肿起来的脸,觉得姜还是老的辣,打起人来,老当益壮,掌掌到肉,功力足够火候,让杨根的挣扎都缓了几拍。
他正盯得入神,杨矿忽然停了下来,甩了甩手腕,对他说:“小邱,我手有点关节炎,刚用力过猛有点痛,换你来接着打,打到他清醒为止。”
邱山抖了抖,觉得杨矿伯和眼前的那些虫子凶恶程度相比,其实也不逊色。
不过刚差点挨子弹爆头,那种惊吓感,让他觉得打杨根也未尝不是补偿自己幼小心灵的好办法。
他两眼放光,正听话要抬手去抽醒杨根。
“……我脸怎么感觉火辣辣的。”
邱山手停在半空中,看着杨根:“唉?那么快就清醒了?”
杨根醒过来了。
他睁开眼就看到邱山左手扯着自己的衣领子,右手高高抬起要落没落,不由得皱起眉头,伸手摸了摸自己正火辣辣疼着的脸颊。
热热的,痛痛的,还肿肿的。
从手感他判断,自己是挨揍了。
杨根抿了下嘴唇,看着邱山:“为什么打我?”
邱山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他看了看自己还举在半空中没来得及动的手,一脸无辜:“我还没有打……”
杨矿过来,给邱山解围:“你一来到这地方,就发疯了一样要冲过去船那边,当时谁要拦你,你就要揍谁。你还抢了人家周坦的枪,说要爆他头,你这混账不清醒的模样,邱山揍你不应该?”
在旁边听的邱山,“???”
杨伯,我真的还没抽他呢,怎么话里话外都说我抽了他啊。
杨根看了眼邱山,表示自己当时也不太清楚。
当时是听到有动静往前过去的时候,就闻到一股骚味,接着就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
那女人用着娇滴滴的声音喊他:“上船吗?上船好吗?”
“我当时就像是被蛊惑了一样,只觉得那个声音在耳边不停地回荡,接着我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想过来的时候,就只是看到邱山在打我。”
邱山:“……”
兄弟,我是准备要打,还没打呢!
打人未遂!
杨矿皱眉,看向邱山:“小邱,你闻到这地方有骚味吗?”
邱山摇头。
这里骚味没有,虫子腐烂破败发出的腥臭味就很浓郁。
不过杨根听到的女人声,难不成是母虫具有致幻性?
杨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叔,你说我身上种了母虫,那母虫引出来了吗?”
三人面面相觑。
按推理来说,离开雾区,虫子就不会有所行动,但他们其实也不清楚,这种是处于“死亡”状态,还是“定时炸弹”,随时都会苏醒。
就在这时,林子里忽然传来“哐哐哐”的敲击声。
这声音就像是在有人在敲击木板,一下下,一下下,稳定而有力。
三人不约而同往声音传出的方向看去。
那堵虫造的围墙在他们说话时,不知何时竟散开不见了,四周都没了它们的踪影。
三人往前面看过去,没了螟虫粘裹的船,显露出了本身的颜色。
是一艘通体黑沉沉的木船。
隔着一段距离,邱山隐约瞄见船板上还雕刻绘画着奇怪的花纹。
他上前一步,想要尽可能缩短距离,看清一点。
哐哐哐——
那敲击声却再次响起来。
原本还好好和他们说话的杨根,在敲击声响起来的那一刻,再次像失了神一样,目光呆滞,竟抬脚要往木船过去。
杨矿见状,立刻叫道:“不妙,小邱赶紧用绳子把杨根给绑严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