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手镯》PC平川

5、朝看东流水小偷

　　“本来就是傻乎乎的，还不说话，有毛病吧。大家都看的到的啊，小傻子一个。”
　　“李姐，你道歉。不然我撕烂你的嘴！”
　　叶美娟的泼辣深入人心，李姐也怕，但是输人不输阵：“凭什么要给小偷道歉？你家孩子偷我东西再先！”
　　从弄堂口走进来一个小女孩，身上穿着洋服仰着脖子特别好看，她像燕子一样轻轻的飞到人群里：“李大财！”
　　李大财脸色一下子变得涨红，李鸿雁把两个鸡蛋塞到他手里：“我妈妈说我不能要你的鸡蛋，你自己留着吃吧。还你。”
　　“什么鸡蛋，不是我的。”
　　李鸿雁不太懂，她秀气的眉毛蹙一起：“你今天早上塞给我的呀，就在弄堂口。陆成还看见了呢，怎么就不是你的了。”
　　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叶美娟气呼呼的，把两个鸡蛋塞到李姐手里：“道歉！我儿子拿的那个我双倍还你，自己儿子拿着鸡蛋送女同学，赖我儿子头上，要不要脸。”
　　李姐一下子懵了，揪着李大财的耳朵就往家里走。李美娟扯住她不让她走：“道歉！欺负我外来的是吧？门都没有，我叶美娟打小就不是好欺负的人，做错事我们认，我们弥补。你骂我儿子傻还说他没人养没人教。那是我叶美娟的孩子，我在养我在教。谁也不能欺负他，你要是不道歉，我现在就去厨房拿刀上你家去！”
　　李姐也是怕了叶美娟的性格，别别扭扭说得飞快：“对不起。”说完了扯着自己儿子匆匆忙忙回家了，虽然她儿子不争气，但是闹了一场她家平白挣了两个蛋，也没有亏。
　　叶美娟从手里剩下的四个蛋拿出两个大的递给张嫂子：“谢谢你。”
　　张嫂子拿两个小个的鸡蛋换了两个大的，心里也开心着呢。她看着叶美娟笑了笑：“小孩子嘛，好好教，会懂的。”
　　叶美娟点点头，看了一眼正在骂对方不要脸的石川立：“干什么呢？带着弟弟回屋去！”
　　石川立和童锦回到家，叶美娟平复了下心情也进去了，她把鸡蛋放桌子上：“你们两个，给我站墙角。今天不准吃饭！”
　　“又不是我，凭什么罚我啊！”石川立不服气的顶了一句。
　　叶美娟瞪了他一眼：“不是你平时招猫逗狗的，人家能上家门口来骂？弟弟刚来什么也不懂，你不看着，罚你还有错了？”
　　石川立知道他妈妈被打脸了心情不好，沉默的站到墙边站着。
　　童锦犹犹豫豫走到叶美娟边上，扯了扯她裤子，小声的说：“妈，对不起。”
　　叶美娟眼眶又红了，掉了滴泪，她快速抹掉：“你也墙角站着去。”
　　石华下班回来看到两个孩子可怜兮兮的站在墙边，他乐呵呵的说：“怎么了？你们两个从小立志当兵？”
　　石川立刚想说事情的原委，叶美娟正好换好衣服出来了：“我今天晚了两个小时，晚上晚两个小时回来。跟大胖妈妈换了两个小时。”
　　“这两个孩子做错什么事了？”
　　叶美娟扫了一下两个人：“小的那个拿了李姐家的一个蛋，好家伙从早上一直骂，刚刚才算完。我赔了对方两个蛋。”叶美娟说完又上火了：“她儿子偷了两个鸡蛋送女同学，还想赖我们家。”
　　石华笑呵呵的说：“孩子还小，懂什么呀。我十岁那年还偷隔壁婆婆的黄瓜吃呢。”
　　叶美娟瞪了他一眼：“让他们站够两个小时。今天不准他们两个吃饭。”
　　“好好好，你上班去吧。别生气了，小孩子不懂事。去吧。”
　　“听到没有！”
　　“听到了。”
　　叶美娟刚走出弄堂，石华就让两个孩子过来了：“吃早饭了吗？”
　　“没有，我妈不让吃。”
　　“过十分钟，我带你们去吃牛肉面去！走不走？”
　　石川立瞪大眼睛：“真的啊？”
　　“对啊，我今天发工资了。你妈妈刚刚气惨了，还没来得及收我工资。”
　　石川立欢呼一声：“我可以要个玩具吗？”
　　“不可以，快过年了。等下你妈妈看到，又要骂我了。”
　　石华带着两个孩子乐呵呵的出去吃面了，路过李姐家石华还打了个招呼，石川立站在旁边直翻白眼。
　　做面的夫妇卖了好几年了，开了个小店面。分量足，面劲道，石川立特别喜欢。两个小孩都吃的很开心，石华拿出手帕给他们两个擦嘴：“你们可不能告诉妈妈。”
　　露馅没有，石川立不知道。反正这件事情就那么过去了。
　　1992年1月28日，市场零售鲜蛋、食糖取消凭票供应办法，实行敞开供应。家里的存款都拿去弄童锦的事情了，他们两个手里就只有他们这个月的工资。叶美娟跟石华商量了一下，留下生活的钱，拿着剩余的钱给他们两个订了一个月的羊奶。
　　石川立不喜欢羊奶的膻味，童锦不挑食只要能吃的他都吃。石川立好几次做梦都梦见童锦拿着石头往嘴巴里塞。
　　过年的时候，叶美娟给两个孩子一个人做了一套新衣服。叶美娟在厨房揉着面：“石川立，你不要带着弟弟皮啊，你爸爸等会就下班了。”
　　石川立看着童锦往口袋里塞糖，直到把糖全部塞口袋里，然后有蹙眉把糖果拿出来放到桌子上。如此反复。
　　“没有，我在看着他呢。”
　　弄堂里很热闹，大家都喜气洋洋的准备过年。大胖也换了新衣裳，两个口袋鼓鼓的溜过来找石川立，石川立看了一眼大胖，然后掉转头看着童锦重复动作：“快吃年夜饭了，你还溜过来，你不怕你妈妈打你是吧？”
　　大胖嘿嘿一笑：“我妈去帮我爸去了，家里就我。快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了。”说着大胖就往外掏，身上一共四个口袋，一个装了糖，一个装了坚果，还有两个口袋装满了肉脯。
　　叶美娟抱着面团一进家门就看到了：“石川立，你又坑大胖吃的了？”
　　大胖急了：“不是，不是叶阿姨。是我自己带给他们吃的。”
　　“你不要老是被石川立那个小子骗！”
　　“不是这样子的，川立对我很好的！每次有人欺负我他都帮我出头！揍他们！”
　　叶美娟蹙眉：“石川立，你长本事了？你还背着我打架？前两天李大财嘴巴肿了是不是你干的？”
　　大胖一听浑身一抖：“阿姨，我爸妈快回来了。我先走了。”
　　石川立咬碎了一口牙，真的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石川立默默的走到墙边，开始罚站。叶美娟哼了一声：“童锦，给我看着你哥。不到吃饭不让停。”
　　童锦默默的把大胖带来的东西放到盘子里，然后满足的拍了拍自己满满的口袋。石川立看着童锦，他弟弟可能真的有点傻。
　　石华下班看到石川立罚站笑了：“你这是立志当兵吗？好样的。”
　　石川立叹了口气：“我太难了。”
　　石华摸了摸童锦的头：“您站着，我帮你妈包饺子去。”
　　直到饺子上桌，石川立才解放。他感觉自己腿都要废了，童锦没心没肺的埋头吃饺子，又吃了个肚圆。吃完饭后，叶美娟给两个孩子包了红包，石川立还没有来得及出去野就被叶美娟赶到床上去了。
　　“给我睡觉，大晚上的不准皮。小孩子要多睡觉才能长高。”
　　叶美娟一直是在家里的食物链顶端，没有人敢违抗，而且石川立躺了一会的确是困了。叶美娟一出门，童锦就开始哼哼唧唧：“哥。”
　　“干嘛？”
　　“我撑。”
　　石川立无奈的把手放到他肚子上：“都让你吃饱了就好了，还吃那么多。家里是第二天就破产了吗？不争气的玩意。”
　　童锦抿唇：“哥，你吃糖吗？”
　　石川立捏了下他肚子：“你怕是找揍，还吃？不怕疼是吧？我回头告诉叶美娟，你看她收拾你不。”
　　童锦的气息打在被子上，他张开了嘴巴又闭上，反复几次后说：“我不吃。我就是问问你吃糖不？”
　　石川立故意逗他：“我不吃，我怕蛀牙。蛀牙就没办法吃好吃的了。”
　　童锦不解：“为什么会没办法吃好吃的？”
　　石川立揉着他的肚子，他觉得童锦好像长了一点点肉了，但是只有一点点：“睡觉前吃东西，牙齿上有残渣就会长虫子。虫子就会咬你的牙齿，牙齿坏了就咬不动好吃的了。还会疼，很疼的那种。虫子就咬你的牙，牙齿吃完了，它就咬你的肉吃。”
　　童锦有点怕：“哥，别说了。我怕。”
　　“以后晚上还偷偷吃东西吗？”
　　童锦不说话。
　　石川立又问了一句：“还偷吃吗？”
　　“不，不吃了。”
　　石川立放下自己的手：“还撑吗？”
　　童锦摇摇头：“不疼了哥。”
　　“快点睡吧，明天带你出去玩。”
　　“好。”童锦很喜欢跟着石川立出去，看着石川立调皮，把其它的小孩逗哭。他也喜欢看石川立眉飞色舞的哄着其它孩子玩，哪怕是坐着看他在哪里弹一天弹珠，他也不会觉得无聊。跟孤儿院完全不一样，这里很有趣。童锦赶紧闭上眼睛，他要好好睡觉，明天跟石川立一起出去玩。但是他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总觉得有虫子在咬自己的牙齿。还一直梦见各种虫子，梦见自己牙齿坏掉了，石川立嘲笑他没牙齿吃不了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