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对温柔投降》清简

8、8℃

　　袁满心想，现在说“我不是”应该也来不及了吧，于是便点了点头。
　　小太妹的头头，暂且称她为黄毛儿。
　　黄毛儿拽着她来到了一间废弃的教室，以前这间大教室是用来当老师办公室的，后来因为教学楼又盖了两栋，后面的光线被遮挡住了，所以成了杂物室。
　　平时这间教室都不会有人过来，而且由于窗户被障碍物遮挡住了，所以也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久而久之就成了小太妹们的抽烟聚集地。
　　袁满有次上体育课的时候路过，往里面瞅了一眼，就被一个凶神恶煞的肥婆给瞪了回去，她立马就怂了，收回目光，赶紧掉头就走。

　　现在这群人围着她，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她，从头到脚。
　　“这张脸蛋就这么好看吗？”黄毛儿伸出手拧了拧她的脸颊，她手劲儿很大，掐得袁满的脸立马红了起来。
　　“啊——”袁满忍不住叫了出声。
　　“我就是轻轻捏了一下，叫这么大声干嘛？”黄毛儿冷笑道，“那些男人吃这套，我们可不吃。”
　　袁满捂着脸看着这么多的人，她知道自己就算反抗了也还是会挨打，有些胆怯地问了句，“你们找我干嘛？”
　　“铭哥，知道吗？”黄毛儿说，“他是我好姐妹的男朋友，你勾引人男朋友，不找你找谁？”
　　她一副“你若废我姐妹翅膀，我必毁你半个天堂”有情有义的样子，让袁满觉得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些感动。
　　“我没勾引她男朋友，是张铭自己过来……”袁满这话刚说完，头发就被人给兜头拽了下去，疼得她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的意思是铭哥勾引你？”黄毛儿语气恶狠狠地冲她说，“你配吗？”
　　袁满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了，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时，有个戴着学生会袖章的女生走了过来，她手里拿着一把剪刀。
　　学生会说：“我今天是来检查你的仪容仪表的，你这头发过长了，不合格，学校规定不能散发。既然你嫌长头发麻烦，那我就帮你给剪了吧。”
　　说完，几个女生便走上前摁住了袁满，不管她怎么用力地挣扎都没用，学生会“咔嚓”几下把她的头发剪成了乱七八糟长短不一的短发。
　　袁满以前的头发，乌黑而又顺滑，像是一面招魂幡，谁都要盯着她的头发多看两眼。
　　而现在，被这群人剪完之后，她顶着一头乱蓬蓬的稻草，红着眼睛，狼狈不已。
　　她的头发留了六年，平时会用洗发水跟护发精油用心地洗好几遍，为了养护头发，有段时间，她还喝起了口味奇怪难以下咽的黑芝麻糊。

　　顾西沉一共夸过她两次，有一次是夸她微信头像好看，另一次就是夸她头发很漂亮。
　　而现在，她漂亮的头发就这样没有了。
　　那几个女生走了之后，袁满慢慢地蹲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她伤心的原因不仅仅是没了头发，不能做模特继续拍照了，也不是以后不够漂亮，不能继续吸引别人眼球了。
　　而是，那是她身上，顾西沉唯一喜欢的优点啊。
　　而现在，这个优点没有了，袁满觉得自己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袁满消失了整整一节课，顾西沉很纳闷她到底去了哪里。
　　等袁满真的回来的时候，他又装作不在意地趴在了桌子上。
　　只是，她的头上好像多了一顶帽子，而且她的眼睛也红得像是小兔子，看起来好像刚哭过。
　　顾西沉觉得有些不对劲，抬起手把她的帽子给摘了下来。
　　袁满慌张地去抢帽子，然而顾西沉举得很高，她压根够不到。
　　袁满抬起手挡在头顶上，咬了咬唇，眼眶发红，用一种哀求的目光看着顾西沉说：“求求你把帽子还给我。”
　　就好像是在说，求求你，把我的自尊还给我。
　　顾西沉看着她被剪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喉结动了动，声音有些阴沉地问：“谁干的？”
　　袁满戴回了帽子，没有说话。

　　不一会儿，学生会的人路过了袁满他们班门口，刚刚拿着剪子的女生，得意地往袁满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正好被顾西沉给发现了。
　　“是她，对吗？”顾西沉平静地问道。
　　袁满转过头看了一眼，重新把脸埋在了臂弯里，过了很久，她才肩膀一耸一耸地哭了起来。
　　“你就这么让她们把你的头发给剪了？”顾西沉咬牙切齿地说，“你怎么不知道反抗？！”
　　不知道是哪个点戳中了他，使得平时冷静而又慵懒的他，突然变得这么激动愤怒。
　　袁满没说话，刚想开口，说就算反抗了又有什么用，她们那么多人，结果还没说出口，就咳嗽了起来，委屈一阵阵涌上来，哭个不停。
　　顾西沉想起，她平时掉了几根头发就心痛得念叨个不停，就这样被人剪了头发该有多难过。

　　顾西沉点了点头，然后拎着垃圾桶旁边废弃的板凳腿就冲出了教室。
　　学生会的周婷婷刚从教学楼回来，正坐在学生会办公室里，跟一群女生有说有笑地聊天。
　　突然，发出“哐当”一声的巨响，她旁边的玻璃窗从外面被什么东西给砸碎了，一只板凳腿直直飞过来掉在了桌子上。
　　飞溅的玻璃渣子割破了周婷婷的脸，她惊恐地尖叫了起来，伸出手碰了下脸，摸到了一手血。
　　几个女生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起。
　　周婷婷吓都快吓死了，这时却突然被一只大手用力地拽住了衣领，她宛如惊弓之鸟般，抬起头看到了顾西沉那张充满着愤怒的脸。
　　“我只说一次，以后别动袁满。”

　　周婷婷连忙点头如捣蒜，惊恐地看着他说道：“不……不是我要动她……”
　　顾西沉松开了她，然后看着周围几个女生，声音放低说道：“你们几个给我出去。”
　　女生们如蒙大赦，逃窜一样飞奔出办公室，只留下了瑟瑟发抖的周婷婷。
　　“剪刀呢？”顾西沉问。
　　周婷婷摇了摇头，被吓得嘴唇发白。
　　“我问你剪刀呢？”顾西沉重复。
　　他突然提高的音量，让周婷婷忍不住浑身一颤，然后含着眼泪从抽屉里拿出了刚刚用过的那把剪刀。
　　顾西沉盯着剪刀说道：“自己把头发剪了。”
　　周婷婷呜呜呜地哭了起来，一改刚刚欺负袁满时的盛气凌人。
　　“快点。”顾西沉不耐烦地说道，“我不想自己动手。”
　　面前这女的，碰一下他都会觉得恶心。
　　周婷婷一边哭一边颤抖着把头发给剪了下来，一缕缕黑发掉在她面前，她脸上还带着玻璃碴子跟血，看起来格外恐怖。
　　手腕颤抖着剪到后面，她终于崩溃，忍不住大哭起来。
　　“下不去手？”顾西沉说，“你欺负别人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周婷婷剧烈地摇着头，“我再也不敢了。”
　　顾西沉对着她拍了张照片，然后转身离去。

　　教室里，他把手机扔在桌子上，给袁满看了一眼相册说：“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袁满张了张口，知道她想说的是张铭，还没等她说话，顾西沉就说：“张铭我已经揍过他了，他现在断了条腿，应该暂时不会再来学校了。”
　　袁满眨了眨眼睛，眼睛里亮晶晶的，仿佛盛着整个星河，她有些想哭，但是却拼命忍着，说了句：“谢谢。”
　　顾西沉觉得心里有些软软的，化成了一滩水，但仍然嘴硬道：“别用那副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我。”
　　袁满低着头，仿佛做错了事，加上那个乱糟糟的发型，真的像极了一个没人要的小孩。
　　顾西沉还是没忍心，隔了一会儿，递给她一包纸巾，“丑死了赶紧擦擦。”
　　还是那种带着小熊印花的香喷喷的纸巾，袁满攥在手心里，有些不舍得用。
　　“放学请我喝东西吧。”顾西沉故作漫不经心地说，“我要喝六瓶养乐多。”
　　袁满抿了抿唇角，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喝！喝十二瓶都没关系。

　　放学的时候，顾西沉抄着兜跟她一起走路，为了照顾她，特意走得很慢。
　　袁满今天穿了条湖蓝色的长裙，到脚踝的位置，上衣是白色衬衫，显得整个人特别乖巧素净。
　　她少女玲珑的曲线初见端倪，比同龄人似乎都要好看些，衬衫被胸前撑起来，第三个扣子显得有些紧绷。
　　顾西沉粗略地扫了一眼带过，但还是念念不忘草莓图案的内衣。
　　想起来，他的耳根略微有些发红。

　　两个人沉默地走着，走到小卖部前的时候，袁满跟售货员说了句，“要六瓶养乐多。”
　　然后顾西沉就掏出手机直接把钱给付了。
　　“不是我请你吗？”袁满拿着钱包，疑惑地看向他。
　　“你请客我付钱。”顾西沉咬着吸管，喝了一口养乐多，然后把剩下的几瓶放进了她手里，袁满抱着养乐多，样子有些可爱。
　　顾西沉嘴角偷偷上扬了下，然后跟她慢悠悠地走在了路上。
　　顾西沉第一次觉得小瘸子其实也挺好的，走得慢一些就显得送她回家的那条路时间长了不少。
　　“叶……叶航什么时候出院？”袁满抱着养乐多，小心地问。
　　“他好像是一周后吧，伤筋动骨一百天。”顾西沉想了想，问道，“怎么？你想他了？”
　　袁满惊讶地看着他，完全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随即便红了脸，连忙摇头解释，“不是……我没有。”
　　看着她这反应，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顾西沉垂下眼眸，“开玩笑的。”
　　她竟然因为叶航脸红了。
　　顾西沉反复琢磨着她的表情，想到叶航不止一次地在他面前表示自己对袁满的好感，觉得胸口有种闷闷的感觉。
　　他抬头看到，道路两边的街灯，眯起眼睛来看，就像是两条光带一样一直绵延到远方去了。
　　顾西沉顿了顿问：“你觉得叶航人怎么样？”

　　*
　　“她怎么回答的？”叶航满眼发光地看着顾西沉，表情充满着期待，他把剥好了的橘子递给顾西沉，笑了笑说，“您请用。”
　　顾西沉吃了一瓣橘子，然后开口说：“她说你是个好人。”
　　“好人……”叶航瞬间沉默了，品了半天说道，“我怎么觉得，这不像是在夸我呢？为什么有些开心不起来呢？”
　　顾西沉瞥了他一眼，又说：“没有，她说了很多。”
　　顾西沉记得，她双眼放光地说了很多她跟叶航的事，那些发生在他不知道的地点，他不知道的时间，他不知道的事。
　　袁满说：“叶航总是让我觉得很开心，我觉得生活中确实需要这样的人来调节气氛，有时候本来很伤心，可是一看到他瞬间心情就会好起来。可能他确实有种会让人笑出声来的魔力吧。”
　　可以说是很高的评价了。

　　顾西沉记得看过一句话，说喜欢一个人。就算是嘴上不说，也会从眼睛里冒出来。
　　大概是这样的，所以袁满喜欢叶航，令人一目了然。
　　他吃着橘子，突然觉得好酸，他觉得此时此刻恰柠檬应该更合适。
　　叶航笑着点了点头，“啊，她不讨厌我就好。”
　　顾西沉也点点头，感觉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顾西沉突然一夜之间就感了冒，鼻涕流个不停，说话还瓮声瓮气的。
　　他桌子旁边的垃圾桶已经装满了用过的纸巾团，鼻子被揉得通红。
　　上课的时候，袁满认真地做题，总能听见他趴在课桌上小声地打着喷嚏。
　　“你今天喝药了吗？感觉你感冒越来越严重了。”袁满去理发店把剪坏了的头发修了修，变成了有点像《这个杀手不太冷》里面玛蒂尔达的齐发造型，只不过她的略短，长度只到耳尖。
　　她这样竟然比之前的长发更加好看，俏皮明艳了不少，愈发地唇红齿白起来。
　　顾西沉说：“我从不喝感冒药，我家没有。”
　　“这样怎么行？感冒这么严重，不喝药是不会好的。”袁满仿佛老妈子一样在他耳边喋喋不休，“要喝药的呀，因为有病毒，万一变成了流感了怎么办？”
　　“放心吧，不会传染给你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袁满看着他红红的鼻头，觉得非常心疼，听着他擦鼻子的声音就觉得一定非常不好受。
　　下课她就悄悄去了医务室，买回来一大堆药。
　　校医问她为什么要买这么多，她笑了笑说：“备用！”
　　袁满把顾西沉的杯子接满了热水，然后把感冒灵冲剂倒了进去，把药片抠了出来，在纸上摆成了笑脸的形状。
　　袁满托着下巴看着药片，满意地笑了笑。
　　顾西沉坐到座位上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那张纸上还写着——“记得按时吃药鸭嘎嘎”，纸上画了个很丑的鸭子。
　　顾西沉竟然觉得还挺可爱，把药吃了还不忘吐槽一句，“什么鬼，丑小鸭吧这是？”
　　袁满说：“我觉得跟顾阳挺像的。”
　　顾西沉毫无反应，喝了水转头问她，“顾阳是谁？”
　　袁满说：“我一个朋友，挺可爱的。”
　　顾西沉：“哦。”
　　反正，就他最不可爱呗。

　　顾西沉喝了药之后更想睡觉了，杨巅峰收作业的时候，走到顾西沉面前本来想把他直接叫醒的，结果被袁满给拦住了。
　　袁满比了个“嘘”的手势小声地说：“不要叫醒他，他刚睡着，喝了感冒药，挺困的。”
　　杨巅峰也点了点头，“那你帮我把他作业交上来。”
　　袁满从他胳膊底下，小心翼翼地把作业抽了出来递给了杨巅峰。
　　“女神，你对他也太好了吧，如果什么时候能对我这样，我真是死而无憾了。”杨巅峰贫嘴道。

　　夏天班里总是很热，袁满看到睡着了的顾西沉脸上的刘海被汗给浸湿了，贴在耳边。

　　呜呜呜，崽崽也太可爱了吧，鼻尖还有一颗晶莹剔透的汗珠，睡着的时候睫毛又长又黑，看着好乖，很顾阳阳，一点都不顾西沉。袁满看着他的侧脸有些出神。
　　感觉崽崽好热，要怎么办才好呢？
　　然后她就撕下来一页纸，把作业本折成了一把纸扇子，用纸扇子帮他轻轻地扇着风。
　　顾西沉做梦的时候，嘴角微动，看得袁满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仿佛一个痴汉，能对着这张脸笑半天。

　　自从那次顾西沉帮她教训了周婷婷她们之后，那帮人基本上看见她都会绕道走，别人对顾西沉好像还是挺害怕的，有的人一听见这个名字，都瞬间老实了。
　　张铭被顾西沉打得住了院，这件事很快也传开了，大家议论纷纷，更加对顾西沉敬畏有加。
　　但是在袁满的眼睛里，他只是一个会趴在自己旁边安静睡觉的大男孩，偶尔露出比较傲娇的一面，可是那也很可爱啊。
　　背地里，她偷偷叫顾西沉小可爱，崽崽，小沉沉，备注就是小沉沉，估计顾西沉看到了，会发飙吧。

　　袁满觉得他应该是上天给她的一点惊喜，让她在糟糕的生活里得到些许慰藉。
　　直到有一天，顾西沉浑身是伤地走进教室。
　　他虽然平时也会打架，脸上也会有点皮外伤，可是那一次，他的伤势明显很严重了，整个人看起来都特别虚弱，眼皮都肿了起来。
　　“你怎么了？？？”袁满看到的一瞬间，心头猛地抽了一下。
　　他怎么变成这样了？都这样了，还来学校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