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玄宗神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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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年轻女子踉踉跄跄地跑着，尖锐的声音划破了天空：“救命啊——”
低沉的笑声从她背后传来，如影随形：“你说谁救得了你？”
女子求救的声音更加急促了：“救命！”
背后有条状的触手还是什么紧紧跟着，悉悉索索地瘆人，女子的步伐愈加仓皇，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知。
“白虎，你那边怎样？”玄武拿着照心灵符，警觉地看向四周。这次他和白虎奉命前往西京长安扫荡为祸一方的心魔。
心魔分三等，最次等的以杀人取心为食，第二等的好食人脑，最上等的，爱吃的是年轻的女子。
半个月以来，西京长安屡屡来信，指称年轻女子不断失踪，犹如人间蒸发一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但通常几日后会在乱葬岗发现女子骸骨，森冷冷的白骨骷髅上隐约地透出魔气。驻守当地的玄心门人判断，应当是心魔。根据潜伏在阴月皇朝的探子来报，阴月皇朝地牢中有曾经因为腹中饥饿而吃掉自己女儿的心魔越狱。
金光得知此事，当下派出玄武白虎两名护法，要他们探查并且随时向他回报。
“没有发现。”白虎皱眉，若是心魔附身在人身上，掩饰掉自身魔气，岂不是更加难以收拾？
弟子乙战战兢兢看着白虎横眉立目，暗自羡慕起了弟子甲——为什么他的运气总是如此背！他现在是多么羡慕晚自己入门几年的师弟啊！和这两位护法一起到西京长安除魔，身为宗门弟子，理当如此，但是，白虎护法那张脸，和玄武护法比起来，简直是魑魅和仙人的对比……怎么看都觉得，有这张脸，除魔压根儿不用用到他们，白虎护法一笑就足以吓倒那些魔物了……
“白虎，上次是不是有人曾经说过刘家的一位小姐曾经遭遇心魔，最后幸脱毒手？”玄武想了一会儿，决定从活人入手。
弟子甲的耳朵顿时轻扇了两下，竖了起来：诶？活人？小姐？第一次出外除魔，他其实一点儿也没有害怕，反而还觉得有几分兴奋——同时，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自豪。
“我明白了，我们先去分舵吧！”白虎点了点头，与其去继续无谓地寻找，不如从现有的线索着手。
西京长安是十分繁华的城市，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接踵摩肩，叫卖的声音不绝于耳。
玄武和白虎对视一眼，意味深长。
魔祸为患，普通人也许不以为意，但是他们却不能熟视无睹，对于寻常人来说，死了什么人只要不是自家的便可以当作一则奇闻，听过也就算了，但是他们不行，他们见多了生死，反而更对死生这种事无法置之度外。
玄心正宗在当地的弟子前来迎接两位护法，一路把他们带到了分舵所在地。
“刘家大小姐遭遇了心魔，还好有一个过路书生救了她。可惜，她的眼睛和容貌却全部都被毁了。”门下弟子一丝不苟地汇报。
玄武皱了皱眉，直觉不对。
白虎半垂眼睑，微微一笑：“看来是时候去拜访刘府了。”
玄武忽然扭过头去，弟子甲和弟子乙对视一眼，同时揉了揉眼睛，诶，玄武护法居然在笑？他们再一看，门下弟子因为白虎护法那个笑已经集体呈现轻微颤抖，不由得同时看向房顶，竭力地压住嘴角忍不住上弯的弧度：白虎护法，您吓人的功力越来越高了！不愧是煞星白虎……
“玄武，你再笑下去可没线索了。去换便服吧！”太了解看似温文的玄武无理都能搅三分的能耐，白虎选择了径直走了出去。
玄武笑了，跟了上去：“人就是要多笑笑，人生才会有趣。”
弟子甲乙也跟了上去。
刘府。
刘老爷是洛阳富甲一方的富商，女儿遭遇如此大事，无心打理生意便专心在家。白虎和刘家也做过几笔生意，和刘老爷也算是旧识。
见白虎到来，又听白虎说此次他和玄武一起来到这儿，刘老爷喜出望外，连忙要下人奉茶。
打发了下人，刘老爷开始长吁短叹，这次他大女儿遭遇如此磨难侥幸不死，他自然十分欢喜，但是女儿自从回家就性情大变，成日把自己锁在房内，只有小女儿敲门她才肯应，才肯开门。他曾经带着救命恩人要女儿出来答谢，但是大女儿却在房内开始摔东西，花瓶，茶杯，甚至连枕头都摔了出来，就是不肯见上恩人一面。他是对恩人万分抱歉，只好找了个借口，让恩人暂时留下住在东厢房。
“你说这不是魔怔了么？哪有对恩人这种态度的？”刘老爷又叹起气来，拱手道，“你们玄心正宗可是有通天的本领的人，可要帮她做做法，不敢奢求让她的眼睛和容貌都回复，至少让她正常一些,不要介日里就待在房内，好歹出来走动走动。”
白虎点点头，也拱手：“不知我们可否去看看大小姐？”
那时男女之防并不甚严，再加上刘老爷在商也不太讲究这些，很痛快便答应了。
穿过回廊，一个蓝衣秀士迎面走来。
“司徒公子！”刘老爷很是敬重此人，“你又要出门么？”
“是，刘爷。小生出去买几本书。这几位是？”
白虎截住了刘老爷的话头：“在下姓白，和刘兄有生意往来。这是舍弟和几个下人。”
玄武笑了笑，拱手致意。
司徒回礼：“小生见过二位白爷。尚还有事，就先行告别了。”
“慢走。”
穿过回廊，又走过几个小拱桥，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小巧的院落，“月落居”三个大字笔力遒劲，颇有铁画银钩的味道。
“这是小女儿游戏之作，二位见笑见笑。”刘老爷见玄武和白虎看院落名，连忙介绍。
“哪里，这字笔力浑不似小女儿情境，刘爷的两位女儿定然不俗。”玄武微微一笑。
刘老爷一听这话，忍不住笑开了花，但院落中歇斯底里的声音传来让他的笑容禁不住凝固了。
“出去！”
“怦——哗”
“咚咚……”
玄武低声说了一句：“她到底还有多少东西没有扔出来？”他抬眼一看，院落中已经堆满了从敞开的房门扔出来的各式各样的东西。
“姐，没事，没事，没事了啊……”低柔的言语让那个不停地在喊着“出去”的女人的声音停了下来。
他们一进门，见到的就是一个粉色衣裳的姑娘正拍着一个紫衣姑娘的背，紫衣人的头靠在她的肩头，看不清脸。那粉衣姑娘五官清丽柔和，如果是朱雀是明艳的火，那么她就柔和的水，水样佳人，弱柳扶风，似乎风一吹就能把她吹跑一般。
“青儿，你姐姐又犯病了？”刘老爷忍不住又叹。
名唤青儿的粉衣女点点头：“还好睡着了。”
玄武颇为讶异地看了一眼青儿，这院落那字居然是出自这样一个小姑娘的手中？
“姑娘，”白虎把玄武推了出去，“能否让舍弟为你姐姐把脉，他略通岐黄之术。”
青儿看一眼父亲，刘老爷点了点头。
她把靠在肩头的紫衣女子轻轻地挪到了床头，让她靠着床头已经立好的枕头，背对着他们，整个过程她们丝毫没有见到紫衣女子的容貌。可是那紫衣女子却也奇怪，就在玄武的手搭上她的脉搏的时候，忽然惊醒，一个转身，弟子甲乙同时堵住了自己的嘴。
那名女子的脸庞娟秀，但是眼睛只有两个黑洞洞的孔，额头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还没有愈合，白森森的骨头在粉色的新肉中分外可怖，嘴边也有伤，仿佛无时无刻不在笑一般。
白虎和玄武却仿佛没有见到一般。
玄武低声说：“我是大夫，姑娘，你伸出手让我看看。”
紫衣女子却不停地往里缩，瑟瑟发抖：“不，不，不，你不是人不是人，要不为什么你不叫？为什么不叫！你叫出来啊！你不觉得我很可怕么？爹，娘，青儿！”声音忽地拔高了。
“姐，他真的是大夫，别怕，爹爹和青儿都在。”青儿握住了她的手。
“爹在，爹在，柔儿别怕。”刘老爷连忙安慰受惊的女儿。
“医者父母心，”玄武淡淡说道，“既然是自己的儿女，又有甚好怕的？”
青儿不禁惊异地看了一眼玄武，这是第一次有大夫这么说，别的大夫早就在见到姐姐的时候不是尖叫就是昏倒了。
玄武冲她使了个眼色，她还没反应过来只见玄武身形一动，姐姐已经昏了过去。
青儿想叫却又忍住。
倒是刘老爷忍不住拦阻：“您这是？”
白虎示意玄武搭脉，上前说道：“玄武这也是救人心切，您就且静待结果吧。”
玄武诊脉，眉头锁了起来，越来越重。
“白虎，是最糟糕的情况，心魔附体，她自身的魂魄不甘被驱使才有如此疯癫之举，脸上的伤包括手上割脉的伤，都是她自杀未遂的后果。”
青儿和刘老爷怔住了。
白虎此刻倒是对这个名叫柔儿的姑娘肃然起敬，只是心中又添了怀疑，一个姑娘，就算再怎么刚烈，如何能够对付得了心魔，还一而再再而三地自残？
就在这个时候，白虎不经意看到了玄武颇有深意的眼神。
“接下来可能会很棘手，就请几位多担待了。”玄武似乎话外有音。
是夜。
一道黑影轻巧地跃上屋檐，来到月落居。
“天地无极，玄心正法！”
“天地无极，玄心正法！”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金光大盛。
“可恶！”咒骂了一声，黑衣人抽身要走。
玄武动作却比他更快，堵在门口。
弟子甲乙守住柔儿的房门。
“恭候许久了，司徒公子。”白虎微微一笑，这个表情在月黑风高时更有威慑力。
“或者说，心魔。”玄武也笑，手中拈符，严阵以待。
黑衣人此刻倒笑了，揭去蒙面黑巾，果真是那蓝衣秀士。
“不知二位是玄心正宗的什么人？”
“我很佩服你的镇定，不过……”玄武忽然停住了话。
司徒直觉不妙，回头一看。
“天地无极，玄心正法！定！”白虎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还是这样说话，我比较安心，你也比较安分。”玄武手中的符一晃眼就变成了一把羽扇，他摇着羽扇，颇有文人的斯文气质，偏偏让人心生寒意。
“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司徒知道挣扎无用，索性倒追究起了原因。
“直觉！当剥离掉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再不符合常理，也是真相。”玄武摊手。（此话乃是福尔摩斯说的，玄武盗用了，不好意思= =）
白虎颔首，又生出一个疑问：“我只有一个问题想问，为什么我们没有察觉你身上的魔气？”
司徒笑了：“因为，我用心魔特有的心法把大部分的魔气都引到了刘大小姐身上，想不到还是没瞒过你们。”
“原来当真是你，司徒公子，”青儿推开门，稀薄的星光撒在她身上，飘渺得不似真人，仿佛一用力她就会消失一般，“你这样折腾家姐，究竟是为什么？就为了求一个容身之地？”
“你不是从我第一天进门就怀疑了么？”司徒倒笑了。
青儿微点头：“没错，因为家姐纵然可能是魔怔了，但是断然不可能对救命恩人如此态度，一提到救命恩人，她就犹如提到仇人一般，更何况，家姐只要不提到你，不提到当时的事情，说话思路俱是井井有条，根本不像是疯癫了。唯一的可能，就是，你在说谎，你有企图，家姐当时恐惧太深，对你的恐惧也非常深。”
“好聪明的丫头，像我的女儿，可惜不能和我的女儿一样进入我的肚腹之中，要不你们一定很谈得来。”司徒的脸越发扭曲了。
青儿对玄武白虎点了点头，不去看司徒：“家中的人我都按照你们的吩咐，加了安眠符混入他们的茶水饭菜之中，接下来，请你们处理。”
心魔被他们带走，对刘家上下的借口是他们和司徒一见如故，想要将他引荐给玄心正宗，先行让他手持推荐信往洛阳去了。
刘家大小姐因为卸下一块心病，安心之下反而更加病重，最后不治身亡。
虽然没有救回刘柔儿，但是自白虎玄武施救之后，刘柔儿的性情就和往日一般柔婉，算是善终，刘府上下依旧是十分感激他们。
这日，弟子乙看到弟子甲鬼鬼祟祟地走了出去。
好奇的后果是，他被弟子甲拖着去“侦查敌情（？）”。
“哎呀，你难道没有发现玄武护法和刘家的那个青儿姑娘眉来眼去的么？”弟子甲一路拖着弟子乙，口里喋喋不休。
“眉来眼去？”弟子乙完全不知道在这个严肃的事件中，弟子甲究竟是如何看到眉来眼去的。
场景回放：
“这是小女儿游戏之作，二位见笑见笑。”刘老爷见玄武和白虎看院落名，连忙介绍。
“哪里，这字笔力浑不似小女儿情境，刘爷的两位女儿定然不俗。”玄武微微一笑。
转场：
“这不是还没见面就打下了良好基础了么？”弟子甲说得理直气壮。
弟子乙依旧一片茫然：“那，然后呢？眉来眼去？”
场景回放二：
玄武颇为讶异地看了一眼青儿，这院落那字居然是出自这样一个小姑娘的手中？
转场：
“这不是第一眼印象很好么？”弟子甲振振有词。
“那……难道还有么？”弟子乙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
场景回放三：
青儿不禁惊异地看了一眼玄武，这是第一次有大夫这么说，别的大夫早就在见到姐姐的时候不是尖叫就是昏倒了。
玄武冲她使了个眼色，她还没反应过来只见玄武身形一动，姐姐已经昏了过去。
转场：
“这可就是货真价值的眉来眼去了！正式场景呀！”
弟子甲的亢奋让弟子乙非常无言，最后只能讷讷道：“是啊，你说得没错。”——我说，师弟，在这个事件中，你不会就注意到了这些吧？
“今天居然是七夕？”出了门，二人才发现今天居然是乞巧节。
“你说，刘青儿姑娘和白虎护法出去了？”弟子甲激动地揪着当地门人的衣领。
“没……错……”门人有点儿颤抖，总部的人，穿上便装，都是这么奇怪的么？
“我明白了，原来玄武护法是以挑选未来白虎大嫂的眼光去看的啊！要给未来的大嫂留下一个好印象！我明白了！”弟子甲更兴奋了。
弟子乙觉得自己的嘴角已经僵硬了，徒劳地说道：“我怎么觉得，你完全搞错了这件事的重点……未来的大嫂……师弟，你究竟是怎么想事情的？”
弟子甲果然完全没听到弟子乙的话，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执着地拖着弟子乙上街。
“找到了！”弟子甲很是激动，但随即和弟子乙一起石化在街上。
眼前这个人，真的是白虎护法么？他的动作，如此轻柔，他的眼神，难得的柔和，他的神色，有一些无奈？
“情爱果然是人世间最神奇的事。”弟子甲感慨。
弟子乙完全丧失了言语功能，只能点头——这个时候，铁树开花算什么，什么山无棱啊天地合啊，什么冬雷阵阵夏雨雪啊，那些算什么……
“呵，白虎果然还是对这种风一吹就会飘走的姑娘没辙啊……”
弟子乙猛一回头，玄武护法身着便装，咬着糖葫芦在偷笑……
他转过头，看依旧在聚精会神地观察白虎和刘青儿的弟子甲，觉得自己方才一定是幻觉幻听，忍不住又回头，果然身后只有人潮再也没看到玄武护法。
弟子乙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我就说，刚才是错觉。
“不是吧！”弟子甲的哀嚎被人群的熙攘声掩盖住了，“为什么会这样啊！”
“师弟，怎么了？”弟子乙吞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地问。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弟子甲已经进入间歇性癫狂状态。
究竟弟子甲看到了什么呢？没什么，不过是如下场景：
刘青儿和白虎站在一起，就像是一朵娇弱弱的花儿开在了一只猛兽旁边一般。
“呃，某种程度上，也算是绝配。”弟子甲这么自我安慰着，又靠近了一些。
“白虎护法。”刘青儿从袖中掏出一方锦帕，上绣白鹤，栩栩如生，一针一线，端的是锦绣心肠玲珑心思。
哗，好大胆的姑娘，弟子甲竭力接近二人，争取听得更清楚一些。
“请帮我转交金光宗主。”
诶诶诶？？？？什么什么？弟子甲有点儿呆滞。
“刘姑娘？”白虎很是诧异，这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家父生意做得很大，总要有些依靠才行，所以曾有说客献计，说玄心宗主风华绝代，又不禁婚娶，若家父有意，不妨试着攀亲，好处颇多……家父不乐攀附，这件事不了了之，但却令家姐……因此对宗主多有留意。如今她人已不在了，只望您能把这锦帕交予宗主，不管他肯不肯收，也算不负家姐的那一场相思，九泉下，愿也足矣。”
白虎一愣，只见那姑娘将帕子往自己手中一扔，手中触及锦帕，这才反应过来，又怕姑娘代姐姐伤心，这风一吹就倒的样子，万一想不开……不拒绝的话……
“刘姑娘，请留步啊！”——他要怎么把这个东西交给宗主啊！祖师爷，你们告诉我啊！
祖师爷，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弟子甲蹲在原地，完全石化掉了。
弟子乙推了推弟子甲，毫无反应。
“咚……”
“咚……”
两枚铜钱脆生生地弹了几下，落在弟子甲乙二人的面前。
“娘，他们真可怜。”
“爹，没钱真可怕……”
喂，我们不是乞丐啊！弟子乙很想哭，但是眼前他只能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弟子甲搬回宗门，人多眼杂，不能用符……我真苦命……
“热闹的人生真是有趣。”玄武慢悠悠地晃着手中羽扇，颇有些公瑾当年指点江山的意气风华。
他抬眼看满街热闹满天星光，悠然一笑。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玄宗神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