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心正宗八卦事件簿》安殊

2、朱雀情史

　　上集
　　金光和朱雀的父女传言被金光以特殊手段消弭之后，玄心正宗在一段沉寂之后又开始浮动起了桃花香气，粉红的桃花开了，似乎，有些人的情窦也开了。
　　“喂，你听说了么？”上集出现的弟子甲本性不改，扯着老实的弟子乙在休息时候咬起了耳朵。
　　弟子乙的反应一如常态：“什么？”
　　“我只跟你说啊，不要外传！”
　　“嗯。”
　　“青龙护法和朱雀护法……”他声音越来越低，几乎是附在弟子乙的耳边低语了。
　　“什么！怎么可能！”弟子乙显然非常震惊，居然跳了起来，“朱雀护法怎么可能和青龙护法……”
　　“什么？”
　　“喂，你们说什么啊！”
　　……
　　嘈杂的声音让弟子乙瞬时冷静下来，不再说话。弟子甲擦去额边的冷汗，讪笑道：“没什么，各位师兄师弟，我们说朱雀护法和青龙护法最近怎么都不怎么管事了……”
　　怀疑的眼光一波一波地梭巡着弟子甲乙的脸庞，弟子甲暗叫不妙，弟子乙却是低头不语，脸色铁青。
　　“哦……”四将之一的白虎忽然发出一句意味深长的感叹。
　　“白虎护法。”
　　众弟子才发现他不知在场多久了，吓了一跳，连忙行礼。
　　白虎点了点头，一身煞气让很多弟子都不由捏了一把冷汗：“好了，没事了，都去休息吧。”
　　听到这句话，众人如释重负：“是。”
　　白虎低眉，将一抹笑掩下，这下，似乎越来越有趣了，这名弟子，他要是没记错，好像是对朱雀很有好感呀！莫非……
　　此后不久的一天，他不小心看到青龙满头大汗满脸通红地推开一个大娘：“我跟朱雀，真的只是同袍，大娘，您多心了。这些东西，我会转送的。”
　　“啊呀，别不好意思。什么你的我的，不都是一样吗？送朱雀姑娘的，不就是送你的么？大娘也是过来人，朱雀姑娘脾气是暴了一点，不过也不要这么不好意思嘛！人长得那么漂亮，青龙护法你要好好珍惜啊！”迎面的大娘殷勤说道，往青龙手里不断塞着东西。
　　青龙目瞪口呆，手中被塞了一堆的脂粉衣物，讷讷道：“大娘……我真的……”
　　“嗐，大娘明白。你们玄心正宗的人，整天的奔走，没什么时间谈情说爱的。不过朱雀姑娘也是个姑娘，肯定也喜欢打扮，也喜欢被人疼的，这些脂粉衣服的，就当大娘为你们尽心了。”
　　青龙瞠目结舌，无言以对，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嗓子：“大娘，我真的不……”
　　“好了好了，大娘明白，记得要交给朱雀姑娘。大娘先走了……”
　　青龙后来就在原地傻站了很久很久——具体多久，白虎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去了一趟布店要了玄心正宗弟子的夏服所需要的布匹，回来的时候，看到青龙如同一座雕塑，依旧站在街头，手里捧着女孩家的衣服脂粉。
　　离得近一些，白虎听到青龙疑惑的低语：“女孩子？爱打扮？被人疼？朱雀？”
　　白虎险些失笑，不再上前，绕过青龙回到玄心正宗。
　　回去的时候正好见到一身戎装的朱雀遥遥站在树下不知道看着什么，想到街头傻站着的青龙，他忽然很想要冒充一把文人雅士，于是拈着下巴新冒出的胡子茬念道：“人面桃花相映红啊！”
　　“人面桃花？白虎，你也看中谁家姑娘了？”路过的玄武恰好听到此话，不禁讶异出声，这些天，青龙身边天天转着些大娘，定是看中了哪家姑娘，想不到白虎也动心了？玄武顺着白虎的眼光看去，等等，远远的那位姑娘很眼熟……朱雀！？
　　“也？”白虎对上玄武的眼光，顺着他的眼光看去，“玄武，你对朱雀也……”
　　玄武听到这声“也”，心内更是笃定，原来白虎竟是对朱雀……
　　“朱雀确实是个好女孩，却不是我那味药，”玄武摆了摆手，“倒是你，白虎……”
　　听到这儿，白虎觉察到几分不对味，摇头打断了他的话：“你不觉得，青龙……”
　　“青龙，”玄武的脸上有几分好笑，“你手上这是？”白虎话一出，玄武立刻惊觉他们二人居然是摆了一道乌龙，一回神，却看到青龙手上捧着女孩家的衣物脂粉，表情无奈，忍不住想笑。
　　白虎的煞气混着掩不住的笑意，混合成一种很奇怪的表情，让青龙觉得背上的冷汗有些不受控制。
　　虽是如此，青龙却依旧保持着惯常的表情。
　　“青龙，白虎，玄武？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天色将晚，朱雀正要回房，却见其他三将在自己回房路上，不由惊讶。
　　“青龙说要来送你东西，我们刚好要去后山赏月，”白虎把青龙一把推出，说得面不改色，又转过脸对玄武说，“是吧？”
　　“不是……”
　　青龙本要说些什么，又被玄武打断：“你是要送朱雀东西吧？”
　　“是……可……”
　　“那就没错，你要送东西，我们要赏月。”白虎点了点头，打断了他的话。
　　“赏月？”朱雀狐疑地看了一眼天，“赏新月么？今天初三。”
　　“咳，不说这个，”玄武的脸上有可疑的狼狈，又把青龙再往前推了一把，“青龙说要送你东西。”
　　朱雀的眼光落在青龙身上，青龙只觉得眼前女子眼光若刃，平素对敌的时候比这眼光更凶狠的他也不曾皱眉，但这个时候，他只觉冷汗若泉涌：“这是一个大娘要我给你的。”
　　朱雀目光不离他手中的东西，冷冷道：“这些东西，我用不着，下次你就帮我推了吧！”
　　白虎和玄武对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看来，青龙是没指望了，只是，朱雀这个年纪，怎么说也应该有喜欢的人吧？
　　“那这些东西？”青龙觉得背后有两道很奇异的略带同情的目光，心里纳罕，却并不怎么以为意，依旧在烦恼着东西的处置。
　　朱雀皱了一下眉，眼神更利了：“退不了，收入库房就是，生意是白虎的事，首座要亲自打理吗？”首座两字特意咬重，颇有点咬牙切齿的样子。
　　青龙一呆，顺她目光看向自己，顿时满脸通红：中规中矩的宗门战袍，手上却是一堆的女子物件，简直是不伦不类到极点了。
　　白虎和玄武很有默契地对视一眼：“月色真好啊，玄武。”
　　“是啊，我们先去后山了。”
　　“青龙，朱雀，你们两位慢聊。”
　　说完，两人勾肩搭背便要离开。
　　“白虎，玄武，后山在这头。”朱雀冷冷地抱肩，不咸不淡地提醒，语句中的寒意能让人吓出一身冷汗。
　　二人讪笑了两声。
　　“这不是月色太好，忘了方向么？是吧，玄武。”
　　“没错，多谢朱雀提醒。”
　　见二人离开，青龙在朱雀越来越冷越来越利的眼光下，匆匆找了个理由：“我去把这些东西收进库房。”
　　看他三人离开时身影之迅捷，都颇有点儿落荒而逃的意思，朱雀冷哼了一声：“莫名其妙！”
　　角落里，弟子乙一颗心落下，朱雀护法果然没有和青龙护法……越想越是得意，他对弟子甲说道：“我就说朱雀护法和青龙护法不是那种关系。”
　　弟子甲心惊胆战：“我知道我知道，我们先走吧，这里很危险！朱雀护法万一知道了，怎么办？”
　　“宗主！”弟子乙轻呼一声。
　　弟子甲的眼睛瞬时瞠大了，弟子乙拉着他：“还不快走！”
　　弟子甲的脚却像是生根了一般，他觉得自己顿悟了：原来，朱雀护法和宗主才是……看这态度，一个恭谨，一个平和，简直是天生一对！
　　弟子乙见弟子甲呆呆地看着宗主和朱雀，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朱雀护法正和宗主说话，态度恭谨，宗主脸上依旧是淡淡的，并没有任何不对，不禁更是纳闷地看着这个比自己晚入门了两年的脾气古怪的师弟。
　　“快走！”顾不得其他，弟子乙索性一个符贴上了弟子甲的身上，拖着被定身的弟子甲离开。
　　弟子甲的目光恋恋不舍地胶着在宗主和朱雀身上，在看不到他们的时候暗在心里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下集
　　玄心正宗有个浣衣局，负责弟子衣服的浆洗，多半是些大娘。
　　这一日，浣衣局的几个大娘正在溪边洗着衣服，其中一个大娘忽然说道：“你看这衣服硬梆梆的，定是出了不少冷汗，一定是青龙护法的。”
　　“也是，这三个护法的衣服，就属青龙护法的最硬，也不晓得是遭什么罪，每回那衣服都要成块了。”
　　“是啊，洗起来很费劲。”
　　“还是朱雀护法和宗主的衣服最和软，洗起来也顺手多了。”
　　“诶？”一个男声突兀地出现，却是弟子甲因为换班临时被塞了个任务送衣服来洗，没想到听到了这么一个让他若有所悟的对话。
　　“大娘，我是来送衣服的！”左思右想，反正他现在正在轮休，送完衣服就算完成任务了，不如……他的眼光落在了正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的大娘们身上：嘿嘿，三姑六婆俱是女子，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大娘啊，您几位真是辛苦了！这么多衣服，还得都洗的干干净净的！我真的是非常钦佩各位大娘呢！”
　　“小伙子有眼力！”一个大娘笑着夸赞了一声。
　　弟子甲精神一振：“大娘啊，我刚听你们说，衣服出汗会硬梆梆的？”
　　“是啊，你们年轻小伙子，怎么会知道呢！”另一个大娘笑道。
　　甲再接再厉，装作不经意问道：“我听您几位说，朱雀护法和宗主的衣服最软？为什么啊？”
　　“为什么？”这个问题却让大娘们发愣了，她们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因为宗主跟朱雀护法性子都是冷冷的吧！不像青龙护法，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很好亲近。他的汗，不，应该是三将的冷汗，多半是朱雀护法和宗主的冷脸给吓的。”
　　浣衣局并不直接隶属玄心正宗，算是一个半独立的机构，负责玄心正宗的浣衣而已，是以对宗门反没什么忌讳，尊重是尊重，但是规矩倒是不用跟弟子一样牢牢守着，也没什么不论是非的念头，所以，要知道宗门是非，找她们便是了。
　　哦，夫妻相！弟子甲点了点头。
　　“说起来，白虎护法看上去很难接近，玄武护法又冷冷淡淡的，也只有青龙护法肯让人接近了。”一个大娘忽然插口说道。
　　“是啊，要不怎么这么多愿意给他做媒的呢？”
　　“做媒？”弟子甲敏锐地察觉到又一宗新闻，心中暗暗记下，左顾右盼了一番，四下无人，方轻轻巧巧转了话题，“说到这个，朱雀护法年纪不是也不小了么？”
　　“做媒？朱雀护法？”
　　“什么？”
　　“朱雀护法？”
　　“是啊，怎么没有人想过呢？”
　　……
　　显然这些大娘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件事，弟子甲一起话头，她们便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可是朱雀护法脾气又暴又冷的，哪家公子敢要呢？”
　　“是啊，平头百姓肯定是不敢高攀的。”
　　“就算敢，也配不上人家啊！”
　　“想起来，也只有三将配得上她了！”
　　“也是，也只有他们或者敢跟朱雀护法成亲了。”
　　……
　　唧唧喳喳，弟子甲几乎要呕出一口血了，这不是有现成的一对夫妻相么？他装作云淡风清的模样：“可是，他们不是经常被朱雀护法和宗主给压迫出一身冷汗么？”
　　“说的是，要是玄心正宗，唯一能压得住朱雀护法的只有……”
　　“宗主……”
　　“是啊，没错。”
　　……
　　弟子甲满意地一笑，挥了挥手：“大娘们，我还有事，先走了啊！”
　　正陷入热烈讨论的大娘们显然无暇与这个年轻人告别，依旧讨论得风生水起。
　　几日后。
　　白虎出去采购食材，忽然听到茶馆里人声鼎沸，一句“玄心正宗”落在耳内，不由好奇，转身进了茶馆。
　　“嘿，列位客官，您道是为何这玄心正宗的宗主不肯成亲？”
　　白虎刚拿起茶杯，就被这话给惊得险些喷出了一口茶：宗主？成亲？
　　咳嗽了几声，定了定神，白虎继续喝茶，咳，坊间戏谈吧？
　　“……不知道看官们还记不记得那场四将封赏？您道金光宗主为何破天荒为四将讨赏？而赏赐一下，四将祖上三代被公诸于世，金光宗主和朱雀护法的父女传言不攻自破……”
　　白虎暗点了点头，说得不错，只是这和宗主成亲不成亲有何干系？世故的白虎脑海不禁浮现了一个念头，暗道怎么可能，便又听起了说书先生的舌灿莲花。
　　“呀，这金光宗主行事素来稳重，却为何为了消弭传言而作此等事？”说书的扇子一收，留了个悬念，扇柄一指，“这位看官，您认为呢？”
　　白虎莫名其妙地看着说书的指着自己，今天自己是便衣而来，不欲多言，便只淡淡说了一句：“金光宗主做事必然自有考量。”
　　“呀，客官说的是。只是金光宗主的考量，究竟为何？噫，看官呀，若您有了知心人，您定然不愿意与知心人有个父女虚名吧？所以，金光宗主此次行事，定是为了朱雀护法和金光宗主若有了父女之名，便不能名正言顺地相守！”
　　“噗——”白虎一口茶终于华丽地喷出。
　　见到众人看向自己，白虎匆匆放下银子便步出茶馆。
　　一出茶馆，想起方才说书的说的内容，又是惊诧又是好笑但又是担忧，白虎暗想，这话可别传到宗主和朱雀姑奶奶耳内，要不……天都得翻过来……宗主不知道会有何反应，但是朱雀……
　　“白虎，你在这儿？”
　　“白虎！”
　　“青龙，玄武？”白虎见二人形色匆匆，颇有些奇怪，青龙也罢了，玄武素来冷静，会出现如此表情却是十分罕见的。
　　“你听说了么？”玄武一脸凝重。
　　“那个宗主和朱雀的说书……”青龙欲言又止。
　　白虎抚额：“连你们两个都知道了，姑奶奶也该知道了……”
　　三人对视，直觉春风和暖这个时候化作秋风萧索。
　　玄心正宗。
　　风暴之前是平静，山雨欲来风满楼并没有出现。
　　当三人回到玄心正宗的时候，朱雀正在四将平时休息议事的地方闭眼打坐，很平静很冷静，却让三人都打了个寒战。
　　朱雀听到三人的脚步，眼一张。
　　青龙一惊，背后却同时被玄武和白虎推了一把，踉跄了一步，到了朱雀眼前。
　　朱雀冷冷看着三将：“今天我路过茶馆，看到你了，白虎。”
　　白虎本想要笑，但是脸上的煞气让这个笑显得有些狰狞：“巧合而已。”随即白虎立刻想到，朱雀姑奶奶一定是听到那些传言，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何事吵嚷？”金光信步走来，听到四将房内有响动，便出声询问。
　　青龙玄武白虎面面相觑，这下好了，主角齐备……
　　朱雀恨恨瞪一眼三将。
　　饶是各有所思，四人却不敢无礼：“见过宗主。”
　　金光点了点头，看向首座青龙：“青龙。”
　　青龙嘴角有着些微的抽搐，他低着头，不敢看宗主，背后朱雀的眼光更像是凌迟一样让人难过：“启禀宗主……这……”
　　金光很有耐心地看着青龙。
　　青龙眼一闭，心一横，说道：“不过是些街头议论。他们胡言乱语，说宗主为四将讨封赏是为了朱雀，和朱雀有私……”这话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了，青龙咽下下面的话语，心内虽然战战兢兢，脸上却不敢表现分毫，汗水湿透了内衫，他偷偷瞟了一眼宗主。
　　金光依旧十分淡漠，却也没再开口。
　　那一夜，有惊无险。
　　隔日，金光在闲暇时候不再出殿，就连练功也是在玄心大殿完成。玄心大殿几乎就成了金光一天待得最多的地方了，大殿外弟子重重把守，禁止普通弟子无事乱闯。
　　而浣衣局，不再是玄心正宗专属，也帮平民百姓浆洗起了衣服，赚了不少钱，也赚了不少民间传说——据说，浣衣局的负责人是白虎。
　　后来，玄心正宗盘了一间茶馆，请了个说书先生说一些有趣的民间故事，其中浣衣局贡献不小。
　　过不了几天，金光宗主和朱雀护法的传说被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取而代之。渐渐的，就被人淡忘了。
　　朱雀情史终于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