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为祸》猫富贵

18、春城深

　　自刚才孟幼仪“哐”的一声推开殿门，笑辞就知道这位“入戏”了。又看她这般狂放不羁的躺姿，不似平日里举手投足自然流露出的的优雅端庄，便明白可能在某处还有人暗中盯着呢。既如此，她也要开始树立人设了，因此立刻摆了架势对孟幼仪进行一番轻声细语的劝说，尽显温柔明理的嫡姐模样。

　　孟幼仪懒懒抬头看了笑辞一眼，扁扁嘴：“我就是想立刻见到皇帝嘛，偏宫里规矩死得很，秀女非要先来这个什么毓秀庭，哼!烦人。”说话时杏眼微眯，天真烂漫得紧。

　　“你啊，”笑辞无奈地一扬唇角，轻轻理好孟幼仪额前的碎发：“这么耐不住性子，以后冲撞了贵人可怎生是好？”

　　“二姐，你就是太谨小慎微了。要我说啊，这宫中的贵人就只有皇帝一个，只要他喜欢我，我还用得着担惊受怕？”孟幼仪扬声道，在说到“只要他喜欢我”时，眼里是藏不住的憧憬和女儿家的娇羞。

　　孟幼仪作为宫中老人，前辈子的皇后也不是白当的。她无比清楚一个小小的毓秀庭里是怎样的暗潮汹涌。皇帝和后妃的结合投射到前朝便是君臣关系，后妃和后妃的相处投射到群臣便是党派之争。因此三年一次的选秀几乎等同一次势力更新，几方人马皆会派遣来观察秀女性格和立场的探子，收集信息好提早做打算。

　　而这其中，定然少不了皇帝吴牧风和舒妃谢几怜的人。刚刚她那看似天真的话无疑起到了两方作用。其一自然是提前把宫妃从上到下得罪了个遍。这种谁都不放在眼里的狂傲也只有孟幼仪这种生在朱门且被族人宠坏的小姑娘才有。虽然招足了她们的厌恶，却也降低了她们的警惕。

　　至于其二，则是专门说给吴牧风听的。

　　对于吴牧风，孟幼仪敢说她对他的了解远胜于对自己的。他最讨厌比他聪明的人在他身边晃悠，就算他一时虚与委蛇，为的也只是达成目标。当初的她可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帮他登上皇位后，她就算贵为皇后，最终也只能落得个尸骨不全。

　　因此妃位等级于现在的孟幼仪而言不过是过眼烟云。想要报仇，唯有努力接近吴牧风，迎合他所喜，获得足够的宠爱和信任。

　　舒心宫里，舒妃正核对着这次秀女的名单和画像，一等宫女阿蝶恭立在旁讲述着今天毓秀庭的见闻。

　　“尚书府的大小姐范钰初看极是知书达理，回了房间才显出飞扬跋扈的性格来，将兵部侍郎的小小姐万孜桃赶到东阁，独占西阁。

　　“护国公府的千金拓跋馨依在这批秀女中容貌顶尖，性子也谦和，只是听说琴棋书画无一精通，除了酿酒为绝，几乎无才可言。

　　“丞相府的二小姐孟笑辞为人软糯，但也聪明知道打点下人，似乎对她的三妹孟幼仪十分关照爱护，连入宫前的教习吴嬷嬷都对她赞赏有加。

　　“反倒是孟幼仪，口出狂言，目无尊卑，声称宫中贵人只有陛下一人，行事莽撞无礼得很。”阿蝶略带不屑道。

　　谢几伶从一堆宣纸中抬起头来，轻轻皱眉：“孟幼仪说得不错，这宫中的贵人自然只有陛下。吴国上下，又有谁能与陛下并论呢？”

　　阿蝶一惊，暗道不好，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跪下：“娘娘教训的是，奴婢有过，请娘娘责罚。”

　　“外面跪两个时辰吧，以后记清楚了什么话不该说。”谢几伶轻捏眉头，有些疲惫。

　　“是。”阿蝶低头应下，看谢几伶这般模样，又心疼道：“娘娘也别太累了，身体要紧。”这才领罚出去。

　　室内终于只剩谢几伶一人，她思索着刚才阿蝶的报告，口中喃喃：“孟笑辞吗……倒是个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