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堂春》史官

2、第 2 章

　　陈沉香回屋坐在床前，小四先一步打了热水来。
　　“夫人，今儿个你何必呢？伤了身子可是你自己难受，别人哪里会心疼半分。”
　　“是啊，何必呢！小四都这么通透了。”陈沉香笑道。
　　“夫人。”小四撅嘴。
　　陈沉香拧她的脸：“看看，□□样。”
　　小四睁圆了眼，敢怒不敢言。
　　“好了，替我擦干水吧，我累了。”陈沉香闭了眼道。
　　小四咬牙切齿一番，终于听话的服侍陈沉香入眠。
　　“小四倒是个好姑娘。”陈沉香迷迷糊糊的说。
　　小四听得清楚，蓦的流下泪来。
　　受了凉，陈沉香染了风寒，躺在床上，几天不得动弹。
　　沈老夫人来探过一回，也不再风言风语，只叫陈沉香仔细着身子。临走时，露出哀悯的神色。
　　“好好笑。”陈沉香自言自语。
　　手重得抬不起来。不甘心哪，怎么就流泪了。娘亲死的时候也不曾哭过呢。
　　“小四。”陈沉香唤道。
　　小四摊着热毛巾过来。
　　“小四，小四。”陈沉香不停地喊。
　　“在这儿呢，夫人。别说话，小心嗓子。”
　　“小四，我好难受。”
　　小四给陈沉香捂热毛巾的手顿了顿：“我知道，夫人。”忍住了眼泪，“夫人，要是您觉得说话会好受些，我便陪你聊聊。”
　　“可是，我并不想说话。小四。我一点也不想说。”陈沉香含着泪浅浅的笑。
　　“那，夫人想怎么就怎么吧，不管怎样，小四都陪着您。”小四替陈沉香擦了泪，“所以夫人不用太伤心，总有小四在身边的。”
　　陈沉香耸耸鼻子，抿抿唇又迷糊着睡去。
　　沈卓来时，陈沉香睡得正香，带着点小孩子的防备。为了挪出时间照顾沉香他加紧的处理了好几张单子，现下，神情疲惫，眼圈乌黑。
　　“大夫可曾说了什么？”沈卓问。
　　“还好，就那样。”小四回答，拧干毛巾，“老爷让让，我为夫人敷头。”
　　“我来吧。”沈卓伸手。
　　“老爷大老爷门儿一个，怕干不了这活，小四来就好。”小四道，然后将毛巾卷起贴着陈沉香额头放下。
　　“老爷。”小四唤道。
　　“什么事？”
　　“夫人迷糊时会胡言乱语。”
　　“哦。”
　　“所以，老爷你还是去陪云姑娘的好。小四怕夫人会说什么惹恼老爷的话，老爷一旦生气，怕夫人这病就好不了了。”
　　“以前怎不知你是一个如此牙尖嘴利的人。”沈卓黑了脸。小小一个婢女，竟管起主子的事来了。
　　“那是以前没人值得小四替他说话。”小四不卑不亢的回应。
　　陈沉香轻轻“嗯”了一声。
　　小四看看，对沈卓道：“老爷还是走吧。夫人会生病，老爷有大半的功劳。那么此时又何必假惺惺的走这一遭，夫人是不会稀罕的 。”
　　沈卓愀然变色，正要发作，看小四一脸决然，终于叹口气：“好好照顾她罢。”
　　“是。”
　　沈卓伸出手摸摸陈沉香的脸：“我要好好想想，想想我做的对不对，值不值。等我想通了，我们就好好一起过活，好不？那时我便再不会惹你生气了吧。”低下头轻轻一吻，转身离开。
　　等沈卓出了门，小四才喃喃道：“夫人，如果你不想见他，我便不让你见。”
　　过几天，陈沉香好转起来，到晌午时会出屋晒一会儿太阳。
　　“小四，你知不知道我是陈家收养的？”陈沉香问。
　　小四摇头。
　　“我父亲姓林，当时在京叙职。一次，我和娘亲回家探亲，途中遇上劫匪。娘亲把我藏在马车的坐凳下面。”陈沉香抬头看天，“然后，她抵不过被贼人玷污了。待贼人走后，她抱着我哭了一会儿，说自己保不了清白身子，无颜见人，撞石而死。”
　　“那些贼人真聪明，像娘亲这样的大家闺秀出来的女子把贞洁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所以断然不可能苟活于世，自然也没有人能指证他们了，真聪明，真的。可是他们没想到我，虽然没看见，但记住了声音。可是，直到贼人被弃市我心仍旧痛楚。还有我在呢，娘亲怎么能那样轻易的就将我丢弃，怎能那样轻易的就舍弃生命。”
　　“我没有回林家，于是一个人走啊走，然后到了陈家，住了下来，随了爹的姓，成为陈家的孩子。陈家贫寒，但待我也算极好。”
　　“我想我以后不成亲就好了，或者嫁一个庄稼人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也是好的。”陈沉香不再说话，接过小四的姜汤喝了一口。
　　“只是人生不如意事十常□□，这还真应验了。”
　　“不过身外事。”小四认真的说。
　　“你啊。不过，难过时有人陪着，真好。”陈沉香笑笑，拿过肚兜又绣起来。
　　一只胖胖憨憨的小老虎已经出来个雏形儿。
　　“对了，小四，过几日，我送你个香囊，想绣上什么？”
　　“鸭子，可爱的鸭子。”小四双眼发光。
　　陈沉香笑出来。
　　小四这才放心，撤了冷掉的姜汤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