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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喜结孽缘(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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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厌一袭八爪蟒袍加身,袖身腰间用金线层层钩织,蟒爪锋锐有力,苍蓝浮云缥缈若现。头戴紫玉穿云冠,两侧绣着繁复花纹的赤色流苏穿了珠子垂至胸口,墨发如瀑,尽显王威。
从轿帘里探出的玉手微垂,喜婆细细的嗓音中带有急切,唤了一声殿下。楚厌敛神,犹豫了片刻牵上那只手。尚且坐在轿子里的弥生身子一抖,那双手冰凉得像在寒冰窖中已冷藏了数年。
她虽知道楚厌一直在服用青玄草,也知青玄草为大燕皇室特有,解毒亦有奇效。可她未曾想到楚厌所中之毒竟如此毒辣,居然可以冷化他的经脉。究竟是什么深仇大恨,非要用上如此阴狠的毒。纵是以青玄草压制毒性,也不过是在续命而已。
楚厌感受到她手指的僵硬,以为她是在意方才的风波,以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道:“跟着主婚官的引导来即可。”
弥生听了这话心中很不是滋味,一个六岁读书习武,七岁便上战场的天之骄子年纪轻轻就要落个毒发身亡的下场,即便是个平民,看着那张谪仙似的脸也是可惜。
她怀着怜香惜玉的心思拜完了堂,夫妻对拜的那一关,喜帕垂落下来,她从底下瞄见了楚厌沉静的面容,剑眉星目确实动人心神。
“礼成!”主婚官满怀激情地喊完最后一声,偷偷抹了把冷汗,他进宫这么多年,主持过宗室里大大小小的婚礼,新郎官全程冷脸,新娘出状况这种事还是头一遭碰见。
两侧宴席的宾客敛衣而起,纷纷举杯祝贺摄政王大喜。楚厌颔首,手中捏着酒樽,却丝毫没有要回应的意思。身后穿着一身红的尧镜相当识趣地站出来拱手道:“恭请各位大人入席,礼数不周还请见谅。”
众人当着楚厌面自然不敢坦然接下这话,连忙还礼道:“不敢,不敢。”又是一番虚礼,方才坐下觥筹交错,谈论的不过是些朝堂势力。
女宾们则以豫宁长公主为尊,有些年轻小姐瞧见楚厌真容也免不得说些酸话,豫宁长公主虽身份高贵,却是个脾气温和的,看着年轻小辈们争风吃醋也未曾多加斥责。
过了午后,女眷们便结游成对地去赏摄政王府的绿梅,一枝枝在阳光下争奇斗艳,泛着莹润的光泽。贺兰羽生自始至终躲在湖边亭子中,捧着壶烈酒灌自己,醉眼朦胧中望见对岸正值妙龄的贵女们穿梭在梅影之中,各色衣袂飘扬。王孙公子们立在船上吹箫执笛,吟诗赋词。娇笑与笛声相和,交杂着湖风徐徐,听上去极是悦耳。
她忆起方才楚厌举杯迎众的模样,和她梦中无数次出现的他一般无二。一样贵气凌人,一样意气风发。只是这杯喜酒,却是越喝越苦涩。
弥生被一众素不相识的女宾牵引着送入正房,服侍着她安坐在床沿上,刚落座便觉床榻下凹凸不平,喜婆按住弥生正在摸索的手,扯着嗓音道:“王妃娘娘稍安勿躁,这宝石珠子是吉祥如意的象征呢,洞房之前不可轻易乱动的。”
“你家宝石珠子这么大?明明是枣子。”弥生说完最后两个字,小腹便咕咕叫了起来。她满脸痛苦地按住肚子,心道别叫,等会就给你好吃的。
屋内的皇室女眷们皆捂嘴偷笑,喜婆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王爷作证,这可是王妃娘娘亲口说的,祝王爷王妃早生贵子!”
弥生听见王爷俩字浑身一抖,心里暗骂那圆滑的喜婆套她话。楚厌淡淡看着端坐在床上装聋作哑的弥生,含蓄地下了逐客令:“去下面领赏吧。”
屋内众人心领神会,皆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喜婆一甩喜帕,笑盈盈地福身笑道:“是,老奴明白了。喜帕子已经备好,明日宫里会差人来取。王妃娘娘出阁前宫里应该会有房事嬷嬷教导王妃如何服侍王爷,老奴在这里就不多嘴多舌了。”
她可不可以说,并没有。
月茶默默站在一边耳观鼻鼻观心,心想那几个嬷嬷自从进府就被自家小姐扔在西厢房没管过,一天到晚见不着弥生就对着她们发气,直到大婚前一日脸色都是臭的。
说完,喜婆带着丫头们欢天喜地出了房门,还贴心地为他们合上了门扉。几个尚未出阁的小丫头赖着不想走,非要躲在门外偷听。年长些的笑骂了几句不知害臊就面红耳赤地走开了,剩下的那些小姑娘反倒镇定自若。
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床帐红纱,上面用孔雀金丝手绣着龙凤呈祥。香炉里早早点上了合欢香,床前小案上悠悠香雾缭绕,侧边还放着成堆的桂圆红枣,码起的小山中间贴着喜字。楚厌心里默默地想,平日里吩咐他们办些正事疲懒得很,这种事倒安排得井井有条。
房内顿时安静下来,气氛却一时变得十分僵硬。弥生长舒一口气,在心里估摸着与楚厌的关系也算个半生不熟的,行事自在些应当不妨事,于是主动掀了红盖头,转头对着站在床边的楚厌友好一笑。
顺手摸了颗不大不小的桂圆剥开颗吃了,含糊地问楚厌:“王爷为何这么早就来了,不用去接待宾客吗?”虽是干桂圆,但也是甜的。
楚厌缓缓地移开目光,她把自己当小厮了不成,这大燕有几个人有资格让他接待?于是敛衣和弥生并肩坐在床沿,手中拿着本公文细细地看。
弥生趁他不注意,悄悄咪咪地往旁边移了移。等了半天没动静,她抬了抬松软无力的手,再掂量了一下头顶足足有十几斤的迎珠八凤冠。发现还是高估了自己的体力。
楚厌低着头,手中公文突然出现了一片阴影。他抬眼看,迎面对上弥生温和的笑容,只见那一身嫁衣的女子作楚楚可怜状,伸出双手道:“夫君,妾身手好痛,能否劳您尊驾,把这头冠为妾身取下?”女子声音软糯,娇声唤道。
楚厌心里震了震,看着眼前“柔弱无力”的小女子,抿了抿嘴不出声。弥生顿觉没戏,瘪了瘪嘴一手扶着沉重的头冠就要出门找月茶。突然手腕被人拉住,安坐在床上的那人突然起身,男人修长的身影笼罩了女子娇小的身姿。
弥生一愣,抬眼发现自己正对上楚厌的喉结处,熟悉的冷松气息瞬间充斥了自己鼻间。一双厚实有力的手掌扶上自己的发冠,轻轻巧巧就把那坨金子取了下来。她将头埋在楚厌胸前神情恍惚,连那发冠上的珠翠连带着将几缕青丝勾下来也不自知。
楚厌看着手里散落的女子乌发皱了皱眉,开口道:“本王怀疑你是天蓬元帅转世,皮厚得紧。被扯了头发也不知吭声。”
弥生抬头瞪楚厌,方才那一瞬间的失神仿佛不存在。气鼓鼓道:“扯了人家头发还怪我,当真是不要脸。”
楚厌盯着弥生不放,弥生说着说着音量就低了下来,如蚊在耳:“我是皇帝赐婚,你不能打我。不然我就......我就进宫去告御状。”这话说得丝毫没有底气。
楚厌蓦地一笑,在红烛掩映中更显俊美如谪仙。弥生一头长发及腰,见此美景忍不住腹徘,这厮怕不是个人间妖孽,若是生为女儿身,不知又会掀起多少腥风血雨。
只见那男人挑眉道:“明日本王便送你进宫告诉陛下,你大可让他降罪于本王。”如果楚寂有这个胆子的话。
“你......以权压人!”弥生颤抖地痛斥道。
“又如何?”
“那我就大人有大量,原谅你这一次。”弥生哼了一声,走向香案挑了块糕点吃。不得不说,这王府厨子的手艺比之前她在的时候明显进步不少,桌上摆的几碟子糕点看着也是精致可人,尝起来也是甜而不腻。
楚厌无奈摇头,觉得屋内的空气有些燥热,转过身就准备脱去沾染上酒味的外袍。不巧弥生刚好转身,一眼看见他雪白的里衣。嘴里塞着糕点指着楚厌说不出话,勉强将嘴里东西咽下后方才惊恐说道:“我不会为了美色出卖自己尊严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说着双手紧紧扯住自己前襟,眼神里满是戒备。
楚厌看了她半晌,才淡淡开口:“本王喜欢女人,你太小。”说完继续进行着手上的动作,腰带,外袍尽数散落在地。
她被这句话刺激得上了头,满脸通红地看着地上的衣物委屈道:“我不是女人是什么?”说完后知后觉埋头看了看自己的胸,下意识挺直了腰理不直气不壮地说:“小是小了点,但别人在我这个年纪说不定还不如我呢!”
“多大年纪?十七?十八?还是十九?”
弥生羞愤欲死,扑上前去有跟楚厌同归于尽的架势,语气充满怨念:“王爷是不是打算在新婚之夜丧命,或者是丧妻?”
楚厌轻松躲开,让她成功扑了个空。弥生就这样如他所料扑倒在床上,满眼凄楚地望着楚厌,颇有画本子里怨妇看薄幸郎眼神的神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