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
静海湖畔，是排布悠长复杂的酒吧街，每当华灯初上、月满西楼的时候，静海湖面一片波光粼粼，每一家酒吧像是被月光沾染了似的，一盏又一盏、次第打开五颜六色的霓虹灯。
然后这一带的夜生活就开始了。
作为北市有名的酒吧街，在这里几乎能看到各型各色的人，凌又带着郑书然从地铁站出来，轻车熟路地往酒吧街深处走。
在各色酒吧中，她推开其中一个的大门，门口风铃轻轻碰了一声，随即消散在酒吧里的吉他声中。
坐在台上抱着吉他唱歌的女人转过目光，冲她微微一笑。
凌又放松下来紧绷的肩脊，抬了抬手算是打过招呼。
郑书然偏偏头：“认识？”
“当然。”凌又瞧了他一眼，“在这打工。”
带着服务生牌子的姑娘送完托盘上的酒，亲亲热热跑过来拉凌又：“我听冷哥说你请假了呀，怎么今儿过来啦？”
“不是过来赚钱的，是过来花钱的。”凌又扫视一圈，“不用招待，我自己坐就行，一会儿唐姐演完出我再去找她，你忙。”
小姑娘目光落到她旁边的郑书然身上，暧昧地笑了笑，随即风一样地跑走了。
凌又一扬下巴：“走吧，坐。”
郑书然虽然也跟兄弟泡过网吧、打过台球，骨子里并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书呆子，但酒吧却是第一次进，因此明显有些迟钝。
凌又察觉到他的迟疑，眸色凝了凝：“怎么？待不住？”
郑书然回过神：“没有，走。”
刚才的小姑娘给他们先上了两杯柠檬水，凌又坐在软沙发里，看上去是在翻看酒水单，但其实注意力有一半都在郑书然那里悬着。
她抬抬眼，就见郑书然陷在沙发里，两条腿曲起，看得认真极了。
抱着吉他的女人声音婉转，情歌款款，四下里的气氛渲染得狎昵又暧昧。
这家酒吧的环境很好，和吵吵嚷嚷的那种风格不同，无论是唱歌的女人还是里面的灯光，都让人难得的放松，因此来这儿的大多都是大学生或者是小白领，疲乏之余过来松快松快的。
凌又选择在这儿打工，一半是因为这个风格她喜欢，另一半是因为这家酒吧叫“盛夏”，天知道为什么。
“什么都没吃，直接喝酒不好吧？”郑书然放下手里的酒水单，想起他俩都是从饭局上跑路下来的，胃里空空如也，直接灌酒怕不是找罪受。
凌又眼皮眨也不眨，从立在桌子旁的册子里抽出另一张单子，是面包糕点一类的。
“郑大神要吃什么？”凌又食指点了点单子。
郑书然目光落在她的指尖，反手推回去：“听女士安排。”
“听我安排？”凌又眉毛一挑，随即站了起来，“那我明白了。”
郑书然闻言一愣。
你明白什么了？？？
凌又小跑到前台，跟那个服务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就见对方一脸“我就知道”的贼笑，还附带了两句，不过距离太远，郑书然没看懂口型。
不过能看到的是凌又听了他说的话之后笑了起来，这大概是他们重逢以来郑书然见过的、凌又最毫无保留的一个笑容，像是在这里终于脱掉了她外在的束缚，露出了最最本来的面目。
她在这里过得比在任何地方都要快活。
郑书然意识到这一点。
他微微跑了下神，凌又就迈着十分桀骜不驯的步伐走了回来，马尾辫在身后一荡一荡的，嚣张极了。
她坐回原位：“行了，等着吧。”
郑书然神思回笼，着实好奇：“你要了什么？”
“秘密。”她说这话的时候，右手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在淡色的唇边轻轻一碰。
大约是她这模样太少见了，郑书然又愣了愣。
“咳咳，那什么，你怎么在这儿打工啊？”他想起之前没问出口的疑问，一向能言善辩的那张嘴又笨了起来。
可能陌生的环境会使人双商下降……郑书然内心默默吐槽。
凌又从酒水单上抬眼，然后大大方方笑了一下：“因为没钱啊。”
她看到郑书然眼神中的疑问，都不消他接着问，自己就开始解释：“高三……啊不，高四那年边复读边打工，攒了笔钱作为上大学第一年的学费，然后来了北市之后就继续打工，其实也不是很难，只要挨得住辛苦，学业和金钱，还是能兼顾的。”
她说完用铅笔在酒水单上画了个勾，表示她选好了：“省吃俭用，还能攒点。”
郑书然消化了一会儿信息：“……挺勤俭持家啊凌姐，有什么好活也给我推荐推荐呗，我也不怕吃苦，什么都能干，苟富贵勿相忘啊。”
他笑起来，半是开玩笑半是正经，在暗色的灯光下显得更加温柔，一点一点将凌又包裹起来。
她收了笑意，指了指酒水单：“快点。”
郑书然低头又开始研究，凌又坐在那里看着他，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理。
她带他来这里，算是一种自我剖析，让他看到，你喜欢的姑娘如今在大学，是个生活费都要自己赚的人，和郑书然坐实验室、拿奖学金，过得是两种生活、两种日子。
一面是急于撕扯开自己的模样给他看，让他知道自己不会瞒着他，和高考毕业的那个时候并不一样；一面又希望用这种残忍的真相再次告诉他，算了吧，真的不是一种人。
两种状态拉扯着她，说不上哪种占了上风。
但是她还是很感激，郑书然没有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没钱呢？为什么你爸妈不供你呢？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呢？
郑书然的温柔和通透像是外面静海中的水，在月光下波光粼粼、晶莹剔透，却包容了这里的所有，不得志的人在这里或喧闹或哭泣或崩溃，静海在这里流淌，无声地接纳了一切。
她的过分坦然像是撕裂伤口，而郑书然轻柔地又给她包扎好，一点一点拭去那些血迹。
“谢谢。”她无声地动动唇。
*
唐懿唱完最后一首歌，鞠躬下台后被前台的服务生叫住，指了指放在桌面上的那一包东西，她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把东西拎在手里，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向凌又那桌走过去。
凌又正在看手机，听见动静抬头，开口叫人：“唐姐。”
唐懿把东西放在桌上：“少点几次吧，被冷哥发现奖金是不是不想要了？”
郑书然刚抬头，就见唐懿居高临下瞅着他：“小凌，你男朋友？”
小凌……
郑书然第一次听凌又还有被人这么称呼的时候。
凌又倒没有什么大反应：“不是。”
“哦，还不是。”唐懿点点头，“小帅哥喝点什么啊？”
……姐你那个自动自觉加的“还”很魔性啊。
但这却让郑书然心情很好，他点了点酒水单：“第一次来没经验，劳烦——”
“唐懿，唐姐。”凌又一旁不咸不淡地介绍。
郑书然眨眨眼，换了个中规中矩的称呼：“劳烦唐懿姐给点意见啦。”
他长得好看，又一贯会讨乖，说这话的时候那双眼睛微微向上看，显得单纯又无辜。
唐懿内心默默感慨这男生瞅着怎么看都是单纯无害的，不会是被凌又挟持进来的吧？她可知道凌又的作风。
当然这感慨若是让凌又和周明皓那一帮人听见得掀桌。
单纯无害？
郑书然个老狐狸了。
唐懿直接抽走他们俩的酒水单：“行，我看着给你们点了，你俩先吃点东西垫垫吧。”
“我点了。”凌又宁死不屈。
“度数太高，不行。”唐懿一甩长发，“你一会儿吃完是跟我回去还是回学校？”
“回学校吧，改日再上你家找小乖。”
小乖是唐懿家养的猫，今年一岁半，大耳朵、特聪明，凌又第一次去就和小家伙看对眼了。
唐懿笑：“上我家就为了看小乖，都不知道关心我的，以后你还是别来了。”
她用手里的酒水单拍了拍郑书然的肩膀：“行了，小帅哥慢慢吃，我去给你们点水——藏着点儿吃，再说一遍冷哥一会儿来逮你了。”
“我花我自己的钱。”
“那也是冷哥给你开的。”
唐懿无可奈何地笑笑，用看自家不省心的妹妹的眼神扫了一眼凌又，扬长而去。
郑书然收回目光，指着桌上被唐懿带过来的东西：“……为什么还得藏着点吃？”
他见凌又露出了一个得逞的表情，顿觉不妙，奈何灯光太暗，东西又被凌又抓在手里，实在看不分明：“这到底是什么？”
凌又一本正经：“烧烤。”
郑书然惊了：“……”
凌姐你自带外面的烧烤进自家打工店里这么骚的吗？
而且还是老板不同意的情况下？？？
凌又说：“我们店里你也看到了，大多数年龄都和我相仿，烧烤是极品诱惑，抗拒不了，但被老板说这玩意儿和他酒吧风格南辕北辙，所以不许我们点，说是焚琴煮鹤。”
郑书然：“……”
你老板还说得挺有文化。
难以想象在款款流动的音乐中，在年轻的男女安静对视享受暧昧片刻的同时，隔壁那一桌撸串吃得热火朝天，再来两瓶啤酒就能对瓶吹侃大山。
那场面，美得有点不敢看。
凌又动手拆塑料袋：“但我觉得不，我想吃而已，桌子之间距离那么远又影响不到别人，所以我点了——你有意见么？”
郑书然眼瞧着半个鸡头漏出了烤肉纸，眼角抽搐。
他一点都不怀疑，要是现在说个“不”字，今晚就得空腹躺这儿了。
郑大神能屈能伸，捧场的奉承话张口就来：“没有，我也觉得一点都没有，酒吧配烧烤，多绝啊！”
郑书然话音未落，就觉得肩膀上被搭了一只手。
“……你一个人破坏氛围还不够，这还得带个人一起来是吧？”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