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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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铁上，杨景衡放好行李，坐下的时候抽了瓶水扔给一旁发呆的郑书然。
郑书然回过神，就见杨景衡贱兮兮地笑：“你行啊，不愧是郑大神，第一次跟凌又跑路跑的这么与众不同。”
郑书然拧开瓶盖，皮笑肉不笑：“你再敢提那天的事儿，我现在就把你打包扔到铁轨上，说到做到。”
那天他喝高了，杨景衡打了八百个电话，凌又出于礼貌本来不想接，但奈何杨景衡三个大字太过执着，大有再不接就打爆的架势，她就按了免提。
“大哥你可终于接电话了，再不接我还以为你被凌又拐跑了，玩一手私奔呢。”
凌又看了一眼人事不省的郑书然，稳定了一下情绪。
然后她开口：“你敢再说一遍么？”
杨景衡：“……”
凌姐不带情绪说话的时候，好像下一刻就能顺着电话线爬过来锤爆他的狗头。
杨景衡立刻换了一副阿谀奉承的狗腿语气：“没有没有，喂——凌姐你那儿信号不大好啊，是不听错啥了，喂——郑书然呢？真掉厕所里啦？没事儿那你慢慢捞，需要的话说一声，小弟随叫随到。”
凌又伸手关了免提，把手机拎到了耳朵旁边：“别贫了，郑书然喝多了，你们学校有没有门禁或者是查寝？你看是你带他回去还是让他在这儿睡一晚上？”
杨景衡：“……姐，你们真没要私奔么？”
比如先来两瓶壮壮胆什么的？
凌又磨了磨后槽牙：“再废话我回学校了。”
“来来来，有有有，我接我接我接，你别把他扔大街上啊，太丢人了。”
所以第二天早上郑书然醒来的时候，看见自己干干净净的宿舍还有点恍惚，下一刻就被给他买早饭的杨景衡无情嘲笑了——直到现在。
“老子自打出生就没碰过酒，谁能想到那么不禁喝。”郑书然窝进座位，从包里抽出耳机，“我警告你啊，你再笑，这个十一假期我说不定能看见我表姐……”
“停。”杨景衡比了一个在嘴上拉拉链的动作，“不说了。”
*
凌又坐在座位上的时候，还觉得有点不真实。
凌半夏穿着长风衣和牛仔裤坐在她旁边，风衣一角搭在她的座位边上，正拿着平板、戴着耳机在看剧。
凌又说不上心里什么感觉。
说是什么隔阂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这么多年她们俩感情就没好过，不存在上了大学后忽然有一方就想通了，而且在聚餐饭桌上的那一幕她也不是体会不到凌半夏的深意。
可凌半夏忽然就这么亲亲热热的，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地约她一起回家，还真的跟她坐在了一块，只能让她下意识地觉得这事儿有猫腻，还不小。
凌又正襟危坐，塞着耳机听歌，神思天马行空地乱飞。
直到凌半夏轻轻碰了她一下：“我出去一下。”
凌又侧了侧身，看见她的背影跟一尾游鱼似的溜了，一直紧绷的肩脊这才放松下来。
她按了按太阳穴，苦笑，这又是何必呢？
“姐妹俩吧？”隔了一个过道的乘客是个老爷爷，看上去年近古稀，手里拿着一份报纸，还有折叠好几道的痕迹，“长得多像啊。”
凌又艰难地调整了一下表情：“是。”
“你们爸妈真有福气啊，这么一双女儿，以后在外面也是个伴儿，相互扶持、相互依偎，多好。”老人家似乎想起来了什么，眼神悠远，全然没注意到凌又挂都挂不住的表情。
“尤其你们这一代孩子大多数都是独生子女，像你从小有个姐姐妹妹陪着，是不是感觉特别幸福了？”
凌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胡乱地点点头，然后假装来消息了，低头翻看，不再言语。
只是隐隐约约还能听到老人家的喃喃自语：“唉，有个兄弟姐妹是个多好的事情啊。”
不好，一点都不好。
凌又不想再听，就把手机塞进兜里，然后拎出纸巾出去上厕所。
高铁快速而平稳地前行着，凌又慢慢走到两节车厢的交界处，就看见刚才说要出去一趟的凌半夏在那里站着，不知道在跟谁说着什么。
她往前走两步，就见杨景衡拐角处站着笑。
杨景衡余光瞄到她，怔了一下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儿？”
凌半夏闻言回头，勾了勾唇角：“你这话说的，当然是买票咯，而且我姐怎么就不能在这了？”
你俩居然是坐一趟车……听这架势还是坐一块来的？
惊讶点太多他居然不知道该从哪吐槽起。
凌半夏倒像是没看明白他的表情，笑嘻嘻地冲凌又摆手：“姐你是来上厕所吗？厕所有人，你稍稍等会儿。”
凌又看了一眼，厕所门果然亮着红。
凌半夏不咸不淡补充：“干嘛啊？不信我呀，还非得自己看一眼么？”
凌又瞟了一眼她一旁石化了的杨景衡：“没有，下意识而已。”
凌半夏吐了吐舌头，转过去看向杨景衡：“对了，一会儿你们怎么回家啊？你和郑书然一起么？”
“嗯——对了，凌姐，郑书然在座位上坐着呢，你要不去找他说两句？我在这帮你盯着厕所。”
凌又想了想，刚要点头，就听杨景衡语速飞快：“就七号车厢第三排，不谢。”
凌又：“……”
主要她站在那里着实有点尴尬，凌半夏不是个和她亲密的人，与杨景衡更是没说过什么话，更何况，郑书然上次喝多了说到底她也有部分责任在，于情于理都得看看人家。
她步履生风，冲着七号车厢第三排就去了。
凌半夏收回目光，低低道了一句：“我就知道你们肯定今天回。”
杨景衡没听清：“什么？”
“没。”凌半夏扬起一个笑容，“我说我们都今天回，好巧啊。”
*
郑书然觉得有人往身边一坐，还以为是杨景衡回来了，目光专注于手机抬都没抬：“这么久才回，这次是你掉厕所里了？洗干净了没？”
凌又露出了一个狐疑的表情：“……什么叫‘这次是你’，莫非上次是你？”
天地良心，郑书然手机就这么掉了。
他有点懵。
还不是有点，是非常懵。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杨景衡出去上个厕所回来的却是凌又？
郑大神聪明的脑子不转个儿了。
凌又端端正正坐好：“那天回去之后有啥后遗症没？”
“没。”郑书然知道她说的是那次喝酒，“就头疼了一天，之后就没事儿了。”
凌又皮笑肉不笑：“是，给你解酒药你不吃，给你蜂蜜水你不喝，那酒劲儿一直没解，你不头疼就怪了。”
郑书然奇了：“你给我解酒药和蜂蜜水了？”
凌又表情空白：“你真该感谢你喝断片了。”
要不然那天晚上怎么摆弄都不醒、药也喂不进去水也灌不进去、跟半身不遂一样的惨状能让郑书然无地自容。
两人安静下来，郑书然由衷觉得真是丢脸丢到太平洋去了。
“下次你可以不用的。”凌又忽然开口。
郑书然一愣：“什么？”
“你不想去就可以说不去。”凌又低头整理自己的袖口，“不用非得为了陪我，我说什么你都答应，说去喝酒，你也梗着脖子灌。用不着。”
“我不是那种无理取闹、非要人陪的人。”
她自己可以。
她一直都是她自己，她什么都可以。
从她略显生硬的语气中，郑书然提炼到了这一信息。
她有自责，也有不愿意让别人为她而让步的卑怯，这一切会让她无所适从，她更习惯于和所有人都处于两不相欠的状态，习惯于藏匿于角落，自己过得快活。
“我知道你可以，”郑书然笑了下，忽然伸手，在女孩子的马尾辫发尾摸了摸，光滑的发丝从指缝间流淌而过，“是我不希望而已，凌又，我想再追求一次你。”
他大大方方的表白太突如其来，凌又一怔。
“给次机会么？”
“……你是真断片了。”凌又勾了勾唇角，斜睨了他一眼，“在‘盛夏’酒吧里，你跟我说什么你全忘了是吧。”
郑书然眼角抽搐：“……我说什么了？”
别吧，好不容易争取到一次机会别就这么又毁了吧。
凌又看了他一眼，随即潇洒地站起身，单手搭在椅子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手机号是微信号么？”
她摆弄了两下，下一刻，郑书然的手机上就出现了一条好友添加的消息。
凌又晃了晃手机：“该说的我说完了，拜拜，上厕所去了。”
郑书然低头，屏幕上平躺着：“一自”请求添加您的好友。
他盯了一会儿，倏然一笑。
*
列车晃晃悠悠进站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锦城站是一个中途车站，下车的人并不多，是以凌又推着箱子站到门口的时候，就看见杨景衡遥遥冲她们招了招手。
“好久没看见时阿姨了，一会儿能见到的吧？”凌半夏的声音在凌又背后传出来，却是对郑书然说的。
郑书然本来含笑的目光骤然闪烁了一下，语焉不详地“嗯”了一句。
连带着杨景衡的笑容也僵了一下。
凌又敏锐地觉得里面有什么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答案没让她等太久。
在接站口，凌半夏拖着箱子忽然开始飞奔，对站在一旁的父母还没有什么表示的时候，率先飞扑入一个陌生女人怀抱。
郑书然喊那个陌生女人叫“妈”。
凌又忽然就明白凌半夏为什么要和她买一班车、还那么巧合地和郑书然、杨景衡一班车次了。
答案都在出站口。
郑书然的妈妈搂住凌半夏，亲昵得倒像是亲生女儿一样：“夏夏呀，好久好久不见了，都成大姑娘了，你姑妈可想你了。”
“是啊，两年没回来啦，学校事情太多嘛，阿姨你又漂亮了哦。”
“还是夏夏会说话，”郑妈妈一抬头，“书然，我让你在北市照顾点儿夏夏，你好好照顾没有？”
“学校太远。”郑书然面无表情，手却向后一伸，拽住了凌又的衣角，轻轻摇了摇，像是一种讨好，“妈，人家爸妈还在后头等着呢，你抱着人家闺女不撒手算是怎么回事？”
“我这不太久没见到夏夏，太想念了吗。”郑妈妈松了手，“去吧去吧，记得回你姑妈家的时候来阿姨家玩，书然你也是，去帮忙把夏夏的行李搬到车上去，青梅竹马的情分可不多，得好好珍惜知道么？”
“我们俩不是。”郑书然斩钉截铁，随即拉住凌又的行李箱，“给你搬车上？”
半晌无言的凌又：“……不用，我自己来。”
“你……”
“没事。”凌又打断他，对着他的目光，坦然地笑了笑。
和郑书然没关系，她知道。
只是有点累，一中聚餐时候的那种荒诞感再度席卷了上来。
天太黑人又太多，郑妈妈这才看到郑书然身后一直站着一个女孩，那女孩梳着马尾辫，安静地藏匿在黑暗中。
她跟郑书然说话的时候，郑妈妈才看清她和凌半夏七分相似的那张脸。
“……这姑娘是……凌又吧？”
凌又微微笑了下：“阿姨好。”
“啊……你好你好，别站着了，别让爸妈等急了，快去吧。”说着她又拍了拍凌半夏，“去吧。”
“改天上阿姨家吃饭。”凌半夏亲密地笑了笑，然后自己拽起行李箱，大步流星地从人群中穿梭过去。
没等凌又。
坐上自家车的时候，凌爸爸凌妈妈显然很兴奋，一双女儿破天荒一起回的家，家里好久没吃过团圆饭了。
只有凌又注意到，凌半夏上车后小心翼翼地整理了长风衣的衣角，生怕往她这里沾上一点点。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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