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蒹葭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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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渊跟着申不空去见了风啸云，经过一番询问后，确定他已经连顾冉这个人都完全不记得了，他甚至连万魔窟被剿灭都不知道，听他们说了这件事后还高兴了一会儿。
楚渊心事重重地回到清耀宫，路过顾止的房门时，停留了片刻，盘算着要怎么跟他说这件事。
他知道顾冉对他来说有多重要，当时顾止愿意和他回无相门，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姐姐。
书上对顾冉几乎没有任何记载，如今她的死更是不明不白，楚渊心里不禁很不是滋味。
正在犹豫时，房门被打开了。
顾止见他站在门口，诧异道：“师尊，怎么站在这里？”
他衣衫整齐，像是没有午休过的样子，楚渊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直到他面露疑惑，才走进房里，状似若无其事地问：“没休息吗？”
顾止给他倒了杯茶道：“没有，刚想去看看你回来了没。”
楚渊转动手上的茶杯，若有所思道：“阿止，给我讲讲你姐姐吧。”
顾止不知他为何突然问到这个，不过也没多犹豫，想了想道：“我对姐姐的印象只停留在八岁前，小时候父亲要求很严格，经常会对我进行各种训练，教过我剑术道法，我因修为不足，好几次练功差点走火入魔，都是姐姐将我救了回来，她……待我很好。”
楚渊心里微微诧异，在没有任何修为的情况下，强行修行是很容易受伤的，这也是为什么无相门弟子要花费好几年筑基的原因。
没想到顾晏江竟然如此急于求成，对自己的儿子下手这么重，难怪顾止现在灵根不稳，极其容易引出心魔。
顾止停顿了一下，又道：“她会从外面给我带很多吃的，会给我买衣服，也会背着父亲偷偷带我去玩，虽然每次都被父亲抓个正着……父亲不是很喜欢姐姐，觉得她对我太过宠溺。”
楚渊听到这里皱了皱眉道：“你父亲……为何这样对你？”
顾止垂眸道：“那时万魔窟上下都传言，说我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因为我长得丝毫不像他。”
楚渊感觉自己好像问了个不太恰当的问题，沉默了一下，又回到方才的话题上：“你说八岁后就没再见过你姐姐，难道那时候她已经……”
“那时候姐姐还活着。”顾止道，“是父亲将我送去了玄天，让我跟着玄天的领主雪行舟学习，再后来玄天叛变，在我知道万魔窟受到围剿后，连夜逃了出来，等我赶回去时，姐姐已经不见踪影，父亲浑身是血地将我带到密室，再后来……我失去了意识，等我醒来的时候，万魔窟已经化为废墟，有活下来的人告诉我姐姐死了，被葬在了芒山。”
楚渊叹了口气道：“也许是你父亲将你送了出来。”
顾止轻声道：“姐姐曾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不过经过渭城一事后，我也明白了一个道理，阴阳相隔终是不能强求，原先我总想着替她报仇，直到来到无相门，我才发现……除了报仇之外，人间还有很多事值得我去用心。”
他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抬头看向了楚渊。
楚渊看着他黑沉沉的眼睛，已经到嘴边的话忽然变得有些难以开口。
他犹豫了几次，终究还是道：“阿止，师父要告诉你一件事，风啸云醒了，但是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顾止的眼神黑得深不见底，他沉默许久。
室内很是安静，楚渊担忧地看着他。
好一会儿，顾止才开口道：“也许这就是机缘巧合吧，越是想得到的答案，就越是得不到。”
他停了一下，又道：“师尊，你不必觉得愧对我，如果不是因为你，今时今日，我早已堕入魔道，即使报了仇又有什么意义，姐姐不会愿意看见那样的我。”
楚渊心里顿时一阵刺痛，他的小徒弟永远都是这么让人心疼。
他按捺不住内心汹涌的情感，只想给他一点安慰，便上前抱住了他。
顾止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即回抱住他。
他近来身高蹿的飞快，已经有超过楚渊的趋势了，勤加修行让他的肌肉轮廓也渐渐显现出来，即便隔着衣料，楚渊也能感觉到皮肤下面的温热与结实。
以前楚渊还能将他揽在怀里，现在只能将脸靠在他的肩膀。
他声音闷闷地说：“阿止，师父不会让你入魔的，师父会一直陪着你，和你一起修行……飞升。”
虽然古往今来飞升的人少之又少，但他说这话时只想鼓励自己的小徒弟，为他的努力增添一份动力，这是他从小的愿望，也会是顾止的愿望。
“好。”顾止在他耳边轻柔道。
玉虚山的第一场雪如期而至，开始还只是细细的飘雪，两日后，大雪封山，数十个山峰都被白雪覆盖，银装素裹的煞是好看。
楚渊的工作被顾止强行接手，每天也不用早起了，睡到自然醒后便裹着貂皮大氅去藏经阁，藏经阁有地热，他捧着手炉悠哉地喝口茶、看会儿书，还不用备课，日子过得无比滋润。
这段时间他的修为突飞猛进，甚至赶超原先的水平，无事的时候偶尔会指点顾止的剑术，但并不教他套路，因担心自己的剑路会扰乱他以后的修行。
顾止在剑术课堂上已经首屈一指，接二连三被申不空拉去剑宗中级课堂做示范。
申不空虽没有正式收他为徒，却待他已如待大弟子玄宁一般，一时间流言纷纷，不少人怀疑他是关系户。
楚渊听见这个说法的时候笑得不行，见顾止自己也并无不高兴，就开玩笑说我就是你的“关系”，顾止听了反而笑了起来，回他一句师尊说得都对。
随着他的金丹隐隐成形，心魔也没有再次发作。
楚渊终是放下了心，有人说顾止会打破他五年结丹的记录，他心里倒是不在意这些，只是叮嘱顾止修行的时候要注意身体、量力而行。
每次楚渊早上起来练剑的时候，上完早课的顾止都会在一旁驻足，原先楚渊以为他是想学习墨宗招式，告诉过他几次他的灵根不太适合，让他不要记招式，但顾止仍毫不在意地每天都要看一会儿。
久而久之，楚渊发现他似乎也并没有在学招式，似乎只是单纯地在看他，
楚渊有些纳闷，不过也没做他想，他想看就看呗，反正墨宗宗主舞剑也一直被戏称为玉虚山十大美景之一。
墨宗的剑术不似剑宗那般刚劲有力，水系派别显得更为柔和灵巧，一挑一刺都不像是为了打架，反而如跳舞般赏心悦目。
一句话概括就是，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楚渊一剑挑起千层雪，发现顾止隔着雪雾凝视着他。
碎雪落下的时候，顾止看见一道蓝色剑影向自己攻来，他嘴角微微上扬，闪身避开师父捉弄的一击。
他在避开的同时，贴身上去抓住楚渊出剑的手腕，往自己身边猛地一带，楚渊一下站立不稳，差点扑在他身上。
“哎，你这小子！”楚渊恼怒地勉强稳住身体，道，“上午没课吗，这么悠闲来看我练剑呢？”
顾止松开他的手，笑道：“没课，我来找师尊告个假，今日想下山一趟。”
楚渊将水龙吟杵在雪地里，双手搭在剑柄上，眯着眼睛打量他道：“怎么，约了人一起去玩儿？”
顾止目光柔和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楚渊是希望他和师兄弟多接触的，但这还是顾止第一次正式和他请假说要和别人一起出去，他心里涌起一种微妙的感觉。
“好啊，别太晚回来，晚上估计还要下雪，注意安全。”楚渊对他笑了笑，尽管他感觉自己的笑容有点僵硬。
顾止微笑着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楚渊提起水龙吟想接着练剑，却没了方才的心思。
刚刚顾止拉了他一把，他本来是可以站稳的，但不小心闻到他袖口飘来的一阵香气，这才分了神。
他之前总跟顾止抱怨，修道之人成天烟熏火燎的，袖口间满是檀木的味道，玉虚山随便抓个人过来都是一股子香火味儿，闻着怪呛人的。
当时顾止听了忍不住轻笑，问他那你不喜欢香火，难道喜欢脂粉味？
楚渊想了想，说脂粉就不必了，那君子一样的兰花香是最好不过。
方才顾止身上散发出一阵兰麝香气，他瞬间就乱了心神。
这小子……还真把他随口说得话放在心上了。
他胡乱用水龙吟铲着雪，心里乱糟糟的，水龙吟抗议似的发出轻微的鸣动，他却完全没在意，心想不知道小徒弟和谁一起出去了，去山下做什么。
用完饭后，楚渊在藏经阁里缩了一整天，来往的弟子不停向他说生辰吉乐。
今日腊月初三，正是他的生辰。
申不空本想在晚上召集弟子给他庆祝一下，但他想到自己现在还在处罚期，不宜太张扬，就婉拒了，想着回去跟小徒弟吃顿饭庆祝就好，但谁知直到太阳落山，顾止也没回来。
楚渊回到清耀宫的时候，发现白麓也不知所踪，众人送来的礼物堆在大殿里，他无心查看。
一个人在大殿里只觉得空落落的，心道这一个两个小没良心的，只顾着自己玩儿，也不知道今天是他生辰，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
楚宗主裹紧了自己的貂皮大氅，默默地抱着手炉，在冰冷的大殿里小小的打了个喷嚏，分外凄凉。
大殿的门被悄然推开，白麓露出一个满是雪花的脑袋，笑眯眯地说：“宗主，生辰吉乐！”
作者有话说第30章 蒹葭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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