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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阴阳七 ...

  •   李沂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转身行礼道:“太子殿下。”

      赵洋大步走过来,咬牙切齿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她是谁?!”

      姬婉仪将头埋得很低,在李沂身后福了福身道:“参见太子殿下。”

      “方才在路上碰见了姬公主,就一起找个亭子躲雨。”李沂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赵洋见他将姬婉仪挡在身后,对自己又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顿时恶向胆边生,搡了他一把道:“这是什么鬼话,你不肯留在东宫躲雨,非要来这小亭子里?给我让开!”

      李沂猝不及防,被他推得退后了几步,眼中闪过一丝愠怒:“太子,请注意身份。”

      赵洋被他气笑了:“你是在为了个女人教训我吗?李沂啊李沂,是不是我平时太惯着你了,连我都敢顶撞。”

      他身后还跟着一众太监宫女,面对朝廷重臣,他这话说得着实有些不三不四。

      李沂的脸色顿时变了,语气僵硬道:“若是殿下没有其他事,下官就先告辞了。”

      他刚迈出一步,就被赵洋一下掀翻在地,单薄的身体重重地摔倒在满是泥泞和水坑的地面,一身青缎长衫瞬间被弄得肮脏不堪。

      “李侍郎!”姬婉仪惊呼了一声,忙蹲下身去扶他。

      可就在她的手碰到李沂的刹那,被一股力量狠狠地拉了起来,这一蹲一起让她头晕目眩,差点也重心不稳摔在地上。

      “谁准你碰他!”赵洋被怒火烧红了眼角,不管不顾地将她一把拎了起来,却在看见她惊慌失措的脸时愣住了。

      赵洋死死地看着她,眼底的怒气瞬间被愕然所取代,姬婉仪被他抓得生疼,却连大气都不敢喘。

      李沂顾不得自己一身狼狈,见赵洋一副要将姬婉仪生吞活剥的样子,忙跪下道:“殿下,你要罚就罚下官吧,不要牵连公主。”

      他心里恨绝了肆无忌惮的赵洋,同时也恨绝了每次都不得不妥协屈服的自己,身侧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

      赵洋被他的话惊醒,怔怔地松开姬婉仪。

      她腿一软,不由自主地跪坐在地上,污水浸湿了膝盖也浑然未决,低头颤声道:“臣女该死,冲撞了殿下,求殿下恕罪。”

      李沂见赵洋久久不说话,以为他又要发难,便站起身急道:“殿下还想要如何,臣跪也跪了,该说的话也说了,臣与公主在此相逢实属巧合,殿下若是不相信,尽管处罚我便是,不要连累无辜的人。”

      赵洋见他一脸不耐烦和厌恶的样子,眼神也冷了下来,嘲讽道:“我当然知道你们没有私情,借你个胆子你也不敢,哼,处罚?不用你说我也会处罚你,来人,把这女人送回云秀殿。”

      他又对李沂道:“你给我过来。”

      李沂被他弄得愣住了,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地放过了姬婉仪,他回头给了姬婉仪一个安抚。

      赵洋一直狠狠地盯着他,直到他走到自己身边,那眼神才有所缓和,二人一同离开了。

      楚渊心道,这两人什么情况,这个赵洋是多跟李沂过不去,三番四次地找他麻烦,全然没有太子的风度。

      姬婉仪伏在地上不住地颤抖,直到宫女将她扶起来道:“公主,奴婢送您回去。”

      她一路浑浑噩噩地回到云秀殿,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赵洋知道了……他肯定什么都猜到了,他一定会对她恨之入骨,觉得她就像那地上的泥水般肮脏不堪。

      楚渊忍不住想叹气,姬婉仪也太惨了,不仅要忍受皇上的折磨,还要去太子面前当炮灰,死后还不知被什么人偷走了尸体,她这个命格简直就是七煞孤星。

      接下来的日子里,姬婉仪越来越沉默,不管姬启怎么想尽办法逗她开心,她都愈发消沉。

      皇上来的不是很频繁,但每当那老太监来敲门的时候,姬婉仪都很惊恐,夜里也经常被噩梦吓醒。

      唯一让她安慰的,就是她被允许出云秀殿走动,她时常在人少的时候溜到以前与李沂相遇的那个亭子去,李沂像是和她心有灵犀一样,几乎她每次去,都能看见他带着一壶酒坐在里面。

      她在他身边有一种莫名的亲近和放松,有时候实在难受,又担心姬启察觉她的异样,便来这里找他,就算什么都不说,心里也不再那么痛苦了。

      她想,李沂应该是这皇宫里除了哥哥以外,唯一一个在乎她死活的人了。

      不管他是不是在她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也不管这种在乎是不是出于同情和怜悯,至少她有个可以说话的人了,有些事不能让姬启知道,但她憋得太久了会发疯,李沂便成了她的那根救命稻草。

      “你今天脸色不太好。”姬婉仪看着一直不停喝酒的李沂道,他今日脸色有一丝不正常的红晕,嘴唇却泛着青白。

      李沂没吱声,一口接一口地灌自己。

      他喝光了壶里的酒,才停下来,问道:“你长得像谁?”

      “啊?”姬婉仪被他没头没脑的问题给懵住了。

      李沂随口道:“今天赵洋说你长得像一个人,所以圣上才会留下你。”

      姬婉仪垂下眼睫,缓缓道:“我长得……像母后。”

      李沂点了点头,眼中却没有多少惊讶:“原来如此。”

      姬婉仪咬了咬嘴唇道:“父皇和母后一定会回来救我们的,我会努力活到那一天。”

      李沂没出声,过了一会儿,她又问道:“你恨太子吗,他总是这么逼迫你。”

      亭子外的枯叶慢慢飘落,刚好落在了李沂的脚边,他看了眼那片叶子,淡淡地说:“我恨不得他去死。”

      姬婉仪打了个冷战,她从未想过淡然若水的李沂,心里也会藏着那么深的恨意。

      她鼓起勇气问道:“如果有一天,你可以亲手杀了他,你会那样做吗?”

      她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李沂的回答,风卷着那片叶子飘飘荡荡,消失在空中。

      天色渐渐地暗下来,姬婉仪起身道:“我该回去了,否则那些宫女要找……啊!”

      她站起来的瞬间看见了角落的一个身影,被吓了一跳,顿时噤声了,李沂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赵洋正穿着暗金的窄袖常服站在亭子外,也不知他站了多久,听到了什么。

      姬婉仪见到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害怕,虽然他现在已经对李沂私下见她这件事宽容了许多。

      赵洋完全无视她的存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李沂道:“我见你老半天不回来,就找过来了,你还在发热,别在这里吹风,跟我回去。”

      李沂抬眼看着他,眼神有一丝涣散,他平日里没喝酒的时候,断然不会这样无礼的直视别人,此时却平添了一分风情,赵洋的眼眸一暗,上前想要拉他起来。

      他的手指碰到李沂的刹那,被他一把甩开,狠狠地撞在石桌上,姬婉仪倒吸一口凉气,看见他养尊处优的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了一大片,她吓得呆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赵洋的手握紧又松开,额头上青筋乱跳,李沂就那么眯着眼睛看着他,眼神中全无平时的恭敬与忍让。

      两人对视了半晌,赵洋终是吐出一口气,道:“别坐着了,石凳凉,你又想像上次一样喝一个月的药吗。”

      李沂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却因为鼻音少了些气势,他挣扎着想起身,但喝了这么多酒,又吹了半天冷风,加上还在发热,脚下一软,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赵洋眼疾手快地揽住他的腰,将人扶稳,靠在自己身上,姬婉仪的心狂跳不止,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面,分毫不敢看一眼。

      李沂还想反抗,却被赵洋抓紧了手臂,强硬地带着他往外面走。

      路过姬婉仪身边时,赵洋停了一下,声音冷如铁石道:“若是不想他为你送命,以后就别和他出现在一处。”

      姬婉仪的心像是狠狠被人打了一拳,痛得她呼吸一窒,说罢,赵洋便带着人离开了。

      她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终于怔怔地落下泪来。

      人言爱欲之人,犹如执炬逆风而行,必有烧手之患,于她如此,于他也是如此,迷途知返的道理谁都懂,可真正能做到的有几人。

      楚渊心道,看来她是真的喜欢赵洋,真是自寻烦恼,不仅是她,连皇上也是如此,苦守着一个虚幻的影子不放,最后还因为她的逝去悲痛不已,用前朝公主的身份为她修建陵墓……

      原来师尊说得是对的,这世间最苦的不是清修,而是红尘。

      从那以后,姬婉仪再没去过那座亭子,她把自己闷在云秀殿,哪儿也不去,仿佛真成了被豢养在笼中的金丝雀。

      入冬的时候,大雪连绵,她殿里用的都是受潮的煤炭,味道十分呛人,她便索性不生火了,裹着厚厚的大氅在窗前发呆。

      窗外传来几声石子碰撞的声音,她眼中闪过一丝光彩,忙起身推开窗户,果然看见姬启戴了个毛茸茸的帽子扒在窗沿上。

      “丫头,快出来看雪。”姬启的鼻尖和脸颊冻得通红,眼睛却炯炯有神,姬婉仪不禁被他的笑意感染,伸手掸了掸他头上的碎雪道:“你在这儿站了多久了,怎么不早点叫我。”

      自从皇上开始来云秀殿以后,她便叮嘱姬启没事不要常来找她,免得被人嚼舌根,数月未见,她心里一阵欣喜。

      窗户里面比外面要高不少,姬启微微扬着头,看着她道:“从你坐过来的时候就来了,丫头,你每天在担心什么?”

      姬婉仪敛了笑意,说:“哥哥不是要带我看雪吗,还去吗?”

      姬启一如既往地展开双臂道:“当然去,出来。”

      姬婉仪像一只飞舞的蝴蝶般扑进他怀里,她头上一暖,姬启将准备好的帽子戴在她头上,笑眯眯地说:“走,我们去太平湖,那里结了好厚的冰,都可以在上面溜冰了。”

      他们快走到湖边的时候,与一辆轿辇擦肩而过,姬婉仪注意到那轿子上的纹饰并不是后宫的规制,便疑惑道:“这是谁的轿子,皇宫里不是不让官员用轿子吗?”

      姬启的表情有些不自然:“那是六道法师萧别夙的轿子,他现在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

      姬婉仪不知道萧别夙是谁,但她半点也不想听到和皇上有关的事,便扯了扯他的袖子,往湖边走去。

      楚渊心里却一惊,六道法师乃是修真界很避讳的职业。

      修六道者,一念飞升,一念成魔,只因他们会修行一些失传很久的禁术,据说能够招魂重生、逆转时空,这也是修真界最为禁忌的话题。

      常言道阴阳相隔、生死有别,生与死皆是定数,但六道法师却能够逆天而行,因此受到修真界的排斥。

      按理来说,如果这个六道法师地位很高,申不空势必会提前告诉他,但他从未听申不空提及过此人,来到赵国后也未有耳闻,那这个萧别夙到底是什么来头?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阴阳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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