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拔弩张》清波流澜

65、烟花漫天星如雨

　　过了几日，岑峪的伤势渐愈，两人便准备着回程。

　　秦暮海要把岑峪带回叶家，岑峪也得回流青阁一趟，还有姚莲生散布在外的残缺心法，都得慢慢找回来销毁，他们要做的事还多得数不胜数。

　　两人安排好了行程，岑峪道：“四年没回去了，还得给小师妹他们买点礼物。”

　　秦暮海道：“不错，我也正有此意。”

　　岑峪心想要买一大堆东西，只怕钱财不够用，准备找宋长老支点。

　　秦暮海轻轻拉住他的衣角，把人拽了回来：“你去做什么？”

　　岑峪道：“要点银子。”

　　秦暮海笑道：“你家财万贯还需要跟别人要钱来使？”

　　岑峪满头雾水：“什么？”

　　秦暮海提醒他：“四年前，你把封鹧的遗产八成都交到了我手上，这几年我闲来无事，帮你做了点生意，灵石、银两各赚了不少，现在大概涨了个三四倍吧。”

　　岑峪压根忘了这事，听得目瞪口呆。

　　秦暮海继续道：“还有宅邸、洞府我也帮你置办了不少，不论你想游山玩水，还是闭关修炼，都有去处。”

　　“这，这……”岑峪磕磕巴巴道，“多谢你了。”

　　秦暮海道：“现在西山派刚刚收纳了玄铃派，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我准备支出一部分来打理，你看怎么样？”

　　岑峪十分放心道：“你看着办吧，全交给你了。”

　　秦暮海摇着头笑了笑，颇有些无奈：“不是说好什么事都要商量着来办吗？”

　　岑峪这才低头沉思了一阵，道：“这笔钱毕竟是姚莲生害了封家后，才落到了我们手里，以后如果遇上心法的受害者，我们能帮则帮，帮不了至少给人家送点东西。”

　　秦暮海道：“这提议不错。”

　　带足了银钱，两人换了一身新衣，熟门熟路地去到了上次那个镇子里。

　　刚一踏上街道，两人便不由一愣。

　　只见街道四处张灯结彩，洋溢着节日的气氛。

　　他们不免心中疑惑：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秦暮海拉了个路过的大哥问了问，才知这是西山一带特有的节日。

　　据说百年前冥河阵法松动，其中镇压的妖邪纷纷逃窜出来，为祸人间，后来归灵珠大显神通，将阵法修补，才平息了灾祸，百姓得以安居乐业。

　　后来为了感念归灵珠镇守冥河有功，就多了这么个节日。

　　秦暮海道：“请问，既然要感谢归灵珠的恩德，那附近有供奉他的庙宇吗？”

　　大哥道：“那自然是有的，往前直走右拐，便是归灵庙了。”

　　秦暮海客客气气道：“多谢你了。”

　　那大哥很热情道：“别客气，你们是外地人吧，晚上还有烟花，一定要留下来看看啊。”

　　他们两人才得了灵珠莫大的相助，本着知恩图报的原则，也准备去拜一拜他老人家，表示一下谢意。

　　两人按照那大哥所指的方向，走去了归灵庙。

　　进去之前，秦暮海悄悄在岑峪耳畔道：“你说这庙里供奉的神像会长什么样？”

　　岑峪转头瞧了眼秦暮海，摇了摇头。

　　秦暮海道：“你猜一猜。”

　　岑峪道：“难道是一颗渡了金的珠子？”

　　秦暮海扑哧一笑：“那要是供奉青莲仙君，你在上面摆朵莲花吗？”

　　岑峪支吾了一阵，最后只好道：“我也不懂。”

　　秦暮海在他耳畔轻声道：“我赌是个男子，猜对了的话，今晚陪我看烟花，可好？”

　　岑峪对上他含着笑意的眸子，重重一点头，心说：“那自然是好的。”

　　自从那夜月下谈心，秦暮海对他的态度明显自在轻松了不少，不像以前总还带着点躲闪，岑峪也安心了许多。

　　两人踏进庙中，登时眼眸一亮，果真如秦暮海所言，只见上面端端正正供奉着一位样貌清俊的男子，颇有点出尘绝俗的风雅气质。

　　岑峪愣愣道：“你怎么知道？莫非你提前见过了？”

　　秦暮海道：“你太师父既然和对方有交情，总不能是对着一颗珠子谈心，这归灵珠必然是有分神的，偶尔也会跑出来溜达溜达，四处交个朋友。”

　　岑峪点了点头：“啊，原是如此，那你怎么不猜是个女子？”

　　秦暮海道：“女神仙多为柔美慈悲的化身，镇压百万凶灵这事，百姓更希望男子来做，心中会更为踏实，不过这未免以偏概全了，像是江听雪，便比一般男子强很多。”

　　岑峪道：“暮海，你懂得真多。”

　　秦暮海见他信了，笑道：“我随便乱说的，推测的东西怎可尽信？”

　　岑峪道：“从你口中说出来的话，我当然信。”

　　秦暮海道：“万一我骗你怎么办？”

　　岑峪回答得倒很干脆：“那就让你骗好了。”

　　秦暮海一时不知怎么接话，顿了好半晌，才道：“总而言之……方才是我赌赢了，晚上陪我看烟花。”

　　岑峪温和一笑：“好。”

　　此时天色尚早，还不到看烟花的时候，两人在市集上四处逛逛，又品尝了几道小吃。

　　岑峪记得要给师父、师妹买东西，出手极其阔绰，见了什么都想塞了带回去。

　　秦暮海在见他把一块颜色诡异的花布取下来，说要带回去给连荟霖做裙子时，终于忍无可忍制止了他。

　　“阿峪，没有小姑娘会喜欢这种花色。”

　　岑峪不解地看了看手里的布料，疑道：“为什么？”

　　秦暮海一言难尽道：“还是我来选吧。”

　　岑峪虽然很疑惑自己选的和他选的有什么区别，但还是放心地把重任交付给了对方。

　　秦暮海的品味自不必说，所选花色清新淡雅，即便选了绚丽之色，也必是颜色纯正，瞧着令人舒心。

　　岑峪见他拿取的与自己所选的确实有着天壤之别，不禁甘拜下风，感慨道：“暮海，你连这些事都懂得。”

　　秦暮海微笑道：“我祖母时常裁些新衣来穿，见得多了自然懂了。”

　　两人在衣料铺挑选了许久，走出店外见天色微暗，街上悬挂的彩灯纷纷亮了起来。

　　两人原以为烟花绽放前，随便找个楼顶跃上去就能观赏，没料到今晚空前盛况，到处都是攒动的脑袋，他们现在往屋檐上飞，实在太引人注目，只能跟着普通百姓，挤在人群，前往所谓的观景楼。

　　他们第一次来，没算好时间，还没挤到前方，便听一声爆破音响起。

　　烟花窜了上去，在空中绽放，将半边天映得五光十色。

　　众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仰头望天，秦暮海与岑峪也在其中。

　　他们所处的这条街巷视野并不开阔，只在高耸的阁楼后瞥见了烟花的一角，那绚烂的火光宛如流星坠落，消弭在了浓重的夜色中。

　　没瞧见完整的烟花，两人都觉得有些可惜。

　　秦暮海见岑峪的侧脸略带失落之色，脱口而出：“明年再来看吧。”

　　岑峪一怔，追问了一句：“后年也能来吗？”

　　秦暮海以为他是偏爱这绚烂之物，“嗯”了一声，道：“可以啊。”

　　岑峪又道：“大后年呢？”

　　这次换作秦暮海微微愣住了，他本就心思敏捷，怎会听不懂岑峪的言外之意。

　　秦暮海沉默片刻，薄唇翕动了一下，还是道：“嗯，可以啊。”

　　岑峪的眼眸似乎一瞬间亮了起来。

　　秦暮海已经知道他下一句要说什么了，但好巧不巧，第二枚烟花在此时砰得一声炸开了，周围的居民一阵欢呼雀跃，嬉闹声铺天盖地。

　　声浪把岑峪即将吐露的话彻底淹没了。

　　他微启的唇缓缓合上，眉宇不展，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秦暮海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岑峪见秦暮海笑了，更郁闷了，觉得这烟花十分不给他面子，为什么不在他说完的时候应景地绽开，偏偏要赶在前面截断他的话。

　　秦暮海拉过他的手拍了拍，做口型道：“好了好了，我都懂。”

　　岑峪却不愿意就这么算了。

　　他反手握住秦暮海的手，向前迈了一步，附在对方耳畔，把刚才将说未说的话，一字一句轻轻道与对方听。

　　周围人声鼎沸，岑峪那不算响亮的嗓音清晰无比地落在了秦暮海耳中：“暮海，你愿意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秦暮海蓦地抬眸看他。

　　那一刻流动的人群仿佛凝滞了，火树银花，灯火流动，岑峪的眼中跳跃着一簇灼灼光芒，神色诚挚而认真。

　　秦暮海记得岑峪曾对他说，一辈子很长，我们携手慢慢走，谁也不松手，定能走很远。

　　那时秦暮海没有回应。

　　他想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怎敢轻许承诺。

　　可是现在，或许是被岑峪的固执己见折服，又或许是他变得贪心了些，开始不可遏制地奢望长长久久，总之他改变了主意。

　　秦暮海扬起唇角，笑着回答：

　　“好啊。”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像是两只白玉环佩在耳畔轻轻相撞，发出一声极为清亮的脆响。

　　岑峪呼吸忽地乱了。

　　明明更加逾越的事情都已做过了，他此时却变得异常小心翼翼，指尖在秦暮海掌心轻轻勾了勾，像是在征求对方的同意。

　　秦暮海察觉到他的动作，淡然一笑，大大方方地把手递了过去。

　　岑峪于是牵过了那只手，紧紧攥在掌中。

　　这时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烟花又升起来了！”

　　秦暮海向观景楼瞧了一眼，对岑峪道：“走，咱们说不定还能赶上最后一枚烟花。”

　　岑峪点了点头，拉着秦暮海，穿过人山人海。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们相握的两只手始终抓得很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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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结局啦，感谢大家的一路相伴，尤其感谢给我投霸王票和营养液的宝贝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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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意外还有个两三章番外，等我缓缓再写，感兴趣的宝贝可以蹲一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