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拔弩张》清波流澜

60、珠联璧合共御敌

　　两人跟着封鹧来到一条河流边，此处视野开阔，再也不需要玩猫捉老鼠，躲躲藏藏的游戏了。

　　岑峪瞧见那清澈宽阔的河流，目光却霎时间凌厉了起来。

　　秦暮海捏了捏他的手，悄悄问道：“怎么了？”

　　岑峪道：“是冥河。”

　　他这句话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封鹧听见他的话，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你认得冥河？

　　岑峪沉吟不答，只目不转睛盯着他。

　　封鹧笑道：“你的功法是流青阁那两个老家伙教你的是不是？我刚才见你出剑的姿势就知道。”

　　岑峪眉头蹙起，心下微疑：“封鹧怎会清楚流青阁的事？”

　　封鹧自顾自说了下去：“老爷子居然把冥河心法传给了你，真是稀奇。”

　　岑峪倏地拔剑直指他：“你和姚莲生是什么关系？”

　　封鹧抬起两指，轻轻把他的剑尖拨开：“只用剑岂非太枯燥了，既然同是心法的修炼者，不如赤手空拳，仅凭灵力一决高下。”

　　岑峪盯着他，半晌后缓缓垂下剑，对秦暮海道：“暮海，你稍微站远一些。”

　　秦暮海点了下头，二话不说转身便走，他本就不擅长近身战，让他走远点找个地方放冷箭，那不是正和他意。

　　封鹧没将秦暮海放在眼里，瞥了一眼对方离去的背影，含笑道：“你打架还要把姘头带在身边啊，真会享受。”

　　岑峪面色阴冷：“再胡说八道，我一掌毙了你。”

　　封鹧笑道：“你不来杀我，我也要来杀你，彼此彼此。”

　　战斗一触即发，两人这次都是动了真格。

　　四周的空气都被震得发颤。

　　秦暮海找了一棵高树，站在树杈上，手中凝出长弓，箭从左瞄到右，片刻不离岑峪周身。

　　黑暗之中任何事物都看起来影影绰绰，模糊难辨，好在秦暮海并非凡人，眼力极佳，借着一点月光，竟也能瞧个大概。

　　秦暮海不急着动手，而是静静观察战局。每个人都会有露出破绽的时候，他在等待那个时机，然后射出克敌制胜的一箭。

　　两人缠斗，半晌不分胜负。

　　秦暮海也是第一次看到岑峪使出全力，只见他拳风带焰，刚劲无比。

　　那双手牵着他的时候明明那么温柔，对战之时却刚劲毒辣，没有半点拖泥带水，每一拳都像是要将对方捶得筋骨寸断。

　　秦暮海微微偏头，目光追随着岑峪，见他出招迅疾，猛地击出一拳，封鹧挪步躲开，那一拳击中树木，大树立刻从中爆开，碎木片飞扬，随后被岑峪的灵焰燃成灰烬，黑灰散在空中。

　　秦暮海突然就明白了，四年前他从山洞里跑出去找岑峪，一路上看到的大坑、碎石、断木……大多是岑峪的杰作。

　　这打法也太不要命了，他是从出生起就把防守这个词从字典里剔除了吗？

　　秦暮海无可奈何摇了摇头，作为外人可能觉得岑峪打得酣畅淋漓，但秦暮海只觉得头疼。

　　不远处的岑峪却不觉得他的打法有什么问题，毕竟很少有人能近他的身，通常在抓住他破绽前便被捶了个半死不活。

　　不过这个封鹧确实比他想象中要难缠得多。

　　这四年间，岑峪的修为又精进了不少，然而面对封鹧竟没能占据上风。

　　他们两个打了半天，谁还没结结实实吃上对方一招，你来我往，只是蹭破了皮，削断了几缕发丝，全然算不得什么。

　　然而秦暮海却瞧得暗暗心惊，如果说岑峪是只知进攻，那封鹧便是专注防守，很少见他出手还招，却能平安无事地躲过岑峪的攻击，甚至显得气定神闲，游刃有余。

　　秦暮海拉满了弓，二对一固然卑鄙，但没有破绽，就帮他制造破绽。

　　“嗖”的一声，箭羽破空而出，封鹧分心去格，果真被岑峪击中肩头，身子摇晃了一下。

　　封鹧挨了一招，不慌不忙，笑眯眯道：“看来是我搞错了，那人竟是你的帮手，你们打架都喜欢这样暗箭伤人吗？”

　　岑峪虽然不赞同秦暮海的做法，但还是袒护道：“我们这不是在切磋，是要拼命，战术上没有什么阴险可言。”

　　封鹧“嘿”了一声，道：“我瞧你不是伶牙俐齿之人，怎么这么替他说话，果然还是姘头？”

　　岑峪眸光冷厉，二话不说又击出一拳。

　　封鹧边躲闪边笑道：“别生气别生气……”倒还有闲情逸致打趣。

　　秦暮海找准时机放冷箭，很快战局便呈现一边倒的趋势。

　　封鹧尽管没有受伤，衣袖仍被刮破了几处，道：“不打了不打了，你们二对一，没意思。”

　　他说罢便转身要逃，岑峪动作迅敏，立时捉住了对方的肩头。

　　曾料封鹧忽然偏过头，露出了一个狡黠的微笑。

　　岑峪心中一寒，霎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封鹧明明处于下风，却一直从容不迫，显然是留有杀手锏！

　　果不其然，下一息，封鹧转身一扑，紧紧缠抱住了他，接着一股磅礴灵力涌了过来。

　　封鹧竟是将自身的冥河灵力传了过来，要借其磅礴之势，两相抵冲，震裂岑峪的经脉。

　　封鹧显然很清楚《冥河心法》的弊端，练就这心法，的确能得到用之不竭的灵力，但同时也像是在体内饲养了一只洪水猛兽——最怕的就是失控。

　　岑峪之前便吃过这样的苦头，与江听雪对战之后，他经脉受损，原本安心静养是能够恢复的，偏偏他听闻沈攸黎出逃，逞强替秦暮海捉拿真凶，这才导致体内灵力失控。

　　岑峪脸涨得紫红，额上都爆出青筋来，他想如法炮制，将灵力推还给封鹧。

　　但对方好像对此颇有经验，掌控灵力的水平高了他不知几筹，并非是将灵力如潺潺溪流般输送给他，而是断断续续，不时汇入几缕灵力，如同在他体内放了无数条作祟的小虫，在他经脉里四处乱爬，扰得他不得安宁。

　　秦暮海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搅得一头雾水，只见两人拆斗着，封鹧忽而抱住了岑峪，岑峪的神色便开始不对了。

　　这时两人抱成一团，他的箭瞄向哪边都不是，太容易误伤岑峪了。

　　秦暮海干脆从树上跳下来，朝两人奔去。

　　岑峪体内的灵力已经开始敌我不分，山呼海啸般地冲击经脉。

　　岑峪的经脉本就受过伤，半年前才差不多修复好，如今又有要断裂的趋势。

　　眼见秦暮海朝这边奔来，总不能让他看见自己经脉崩裂，七窍出血的模样，岑峪心一横，猛地一翻身，抱着封鹧滚入了冥河中。

　　扑通一声，两人的身影被河水淹没。

　　秦暮海瞳孔骤缩，几乎被吓得肝胆俱裂，他跌跌撞撞扑到冥河边，颤着声音喊了一句：“阿峪！”

　　向下张望，却哪里有两人的踪影？

　　秦暮海怔了怔，望着深不见底的河水，竟莫名渐渐平静下来。

　　不就是玉石俱焚吗？他心道：“死有何惧，大不了同生共死，还落得个干净。”

　　这般想着，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了下去。

　　冥河看似与普通河流无异，且流经之地灵力充沛，是极佳的修炼之地，但从没有人想过要跳入河内。

　　一来，冥河河水蕴含着浓郁灵力，泡在这水中，便如万蚁噬心，痛痒难耐。

　　二来，河底镇压着万千邪灵，河底绘有无数阵法，那些阵法威压极强，从四面八方挤过来，像是要将人活活压扁，爆成一滩血肉。

　　秦暮海顶着双重折磨，向下游动。

　　冥河底部的阵法赤红如血，一道灵力威压拍来，秦暮海闷哼一声，嘴角登时溢出鲜血，他咬牙坚持，终于瞥见一个缓缓下沉的身影。

　　秦暮海心猛地一跳，顾不得自身安危，他速度越是敏捷，越感到灵压沉重，几乎要将他的五脏六腑碾碎。

　　秦暮海眼前阵阵发黑，手指终于勾到了岑峪的袖口，他猛地一伸手，又咳出一口血沫。

　　殷红的鲜血顺着水流散开，像几缕细长的红线，漂荡在两人之间。

　　秦暮海紧紧攥住岑峪的手腕，结结实实把对方抓牢了。

　　但当他想要游上岸时，却发现已然力不从心。

　　他手足沉重，四肢乏得像是灌了铅，根本不听使唤，只能任着灵压将自己推入深处。

　　忽然之间，一道灵力屏障张开，温柔地替他格去了所有伤害。

　　秦暮海一怔，转头看向岑峪，见对方的眼睛仅微微睁开了一道缝，眸光涣散着，张开屏障更像是无意识的举动。

　　岑峪修炼的灵力和冥河灵力属于同源，完美地与河流融为一体。

　　秦暮海有了这层防护，在冥河中畅通无阻，他咬了咬牙，揽着岑峪，不断向上游动。

　　清冷的月光洒在河面之上，秦暮海向着那处薄光靠近，就在即将脱离水面之际，半昏迷状态的岑峪突然动了一下，附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秦暮海愣了愣，旋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两人终于爬上岸时，封鹧早已在那处等待。

　　也是，他有冥河灵力护体，甩开岑峪跳出河流，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秦暮海冷冷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将岑峪平放在地上，检查对方的伤势。

　　封鹧见他不理自己，主动搭话道：“好感人啊，居然不顾自身安危，舍命下去救他，我都要落泪了。”他这样说着，脸上不仅没有半点哀伤，反而满是玩味的笑，简直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秦暮海沉声道：“你故意把我们引到这里，如果岑峪没有练过心法，我们俩人早已死了。”

　　封鹧笑道：“这你可误会我了，我没打算取你们性命，只想令你们半死不活而已，毕竟死物就不能拿来戏耍了，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