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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虚情假意何为真 ...

  •   秦暮海回答完,目不转睛瞧着对方,想从他的反应中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

      谁料罗稷稳如泰山,看不出丝毫情绪起伏,只不咸不淡回了句:“嗯,是个好名字。”

      秦暮海刚刚都险些要开口喊“阿峪”了,一见他这反应,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也不知到底自己是认错人了,还是对方压根不想相认。

      秦暮海胸中堵了口气,语气反而越发客气,微微一笑道:“多谢罗公子夸奖,那弟子就不打扰您了。”语罢头也不回地去了。

      秦暮海虽说成了罗稷的侍从,但接连几日也不见对方传唤自己一次。

      既然对方不理他,秦暮海便主动嘘寒问暖。

      秦暮海身为叶家少主,曾经的乌龙玉林首席弟子,第一次给人当了仆从。

      他做事心细,尽管没有当仆从的经验,但谨慎观察模仿着,不仅没笨手笨脚到露出破绽,反倒比一般人更加妥帖,端杯水都要用手背隔着瓷杯试一下温度,才给人端过去。

      秦暮海原本打算暗中观察对方,再判断对方究竟是不是岑峪。

      他记得岑峪的一些小动作,比如说发愁的时候会微微抿唇,赧然的时候会去摸后颈,认真的时候黑眸会笔直地望过来,带着一点慑人的光。

      但是罗稷没有给他那么多观察的时间。

      秦暮海越是细致入微,罗稷越浑身不自在,终于忍无可忍道:“你不用做这些。”

      秦暮海摆出笑容:“那请问罗公子需要我做什么?”

      罗稷道:“什么也不用做,你回去吧。”

      这逐客令已经下得很明显了,但秦暮海还想再挣扎一下,于是道:“许是我哪里想的不够周全,得罪了罗公子,还望您海涵。”

      罗稷摇了摇头:“没有,只是用不着。”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秦暮海也不好继续赖在人家屋里。

      他尽量回了个得体的微笑,温声道:“罗公子若是不愿有人打扰,弟子在门外站着,您有事随时唤我。”

      罗稷冷冷淡淡道了两个字:“不必。”

      简直油盐不进。

      秦暮海在心里叹了口气,很难想象曾经的懵懂少年会长成这副样子。

      当年的岑峪可是他用几块点心就收买了,实在是好骗又好哄。

      现在他使出浑身解数,对方却不给一点颜面。

      果然是他认错了吗?

      秦暮海百般无奈,却又无计可施,只得告退。

      夜里,他窝在那间破草屋里,对着一面泥墙发了半天呆,才意识到自己对这位罗少宗主一无所知。

      他当初一见到对方肖似岑峪的面庞,便即方寸大乱,一门心思混进玄铃派,甚至忘了要多向宋长老打探点情报。

      好在进玄铃派前,宋长老给了他一只用于传音的灵器,还能亡羊补牢。

      秦暮海从储物袋里翻出宋长老给他的传音竹筒。

      为了保证消息严密,每个门派的传音灵器都略有不同,这西山派用的便是一只轻便简朴的翠绿色竹筒。

      少顷,宋长老沙哑模糊的声音从竹筒里传出:“秦仙师。”

      秦暮海开门见山道:“宋长老,我已经和少宗主见过面了。之前出来的匆忙,没有问问你,少宗主可有什么喜好吗?”

      秦暮海准备先想法设法亲近对方,之后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劝说对方回到西山派,而这期间他也可以略加试探,判断对方究竟是不是岑峪。

      但这一问之下,才觉得不如不问。

      据宋长老所言,这位少宗主虽然身份尊贵,但对下属态度谦和,从没见他对谁动过怒,即便侍女把茶盏打翻在他身上,也只会得到他一句“没烫着你吧”之类的关切,像是对自己的事满不在乎,又像是这些事不足以牵动他的情绪。

      至于喜好,那就更加没有了。

      不管什么食物,他都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去,也从未见过他对酒色动过心,做什么都是淡淡的,波澜不惊的。

      秦暮海捏了捏眉心,有些犯愁:“那程嫣儿究竟是怎么让他动情的?”

      “这……”宋长老被他问住了,半晌才道,“少宗主是个把心事藏得很深的人,从不跟我们说这些事,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是他要搬去玄铃派的时候了。”

      这也太没用了。

      秦暮海觉得自己本就不该抱有期望,表面上还是温和有礼地回了句:“我知道了,多谢宋长老。”

      正如宋长老所言,这罗少宗主一天也没有多少事做,除了吃饭睡觉,同程嫣儿在宗内闲逛,其余的时间就是坐在桌边怔怔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秦暮海这几天唯一的进展,便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罗稷渐渐适应了他的存在,虽然仍会用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故意把他支出去,但至少不会一见面就赶人了。

      罗稷坐在桌边出神,而秦暮海瞧着他的脸出神。

      那张脸的确像极了岑峪,只不过此人安静得多,也沉闷得多,一天到晚也不说半句话,达到了惜字如金的地步。

      秦暮海摸不准他的心思,也不敢贸然暴露身份。

      只好先留心观察他与程嫣儿,判断两人究竟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实意,再决定做不做这个棒打鸳鸯的人。

      这差事确实不好做。

      两人浓情蜜意,看得秦暮海心里不是滋味,只能尽量避开视线,不去瞧他那张与岑峪相似的脸。

      日子过得平淡且煎熬,直到这天,程嫣儿派人送来了糕点,秦暮海作为侍从弟子,接过糕点给罗稷送去。

      秦暮海接过那盘点心,立时发觉不对。

      糕点幽香扑鼻,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香甜之中又像是混杂着别的什么气味。

      秦暮海是乌龙玉林弟子,又在药膳阁做过几年管事,对在食物中添加药物之事再熟悉不过。

      端起那盘点心细细一嗅,便觉察出端倪,好看的眉毛立时皱了起来。

      迷魂草。

      这味草药,顾名思义,可以使人迷失心智,长期服用甚至会损害大脑。

      倘若程嫣儿真的爱慕罗稷,又怎会下毒害他?

      秦暮海端着点心沉思良久,不得不承认这程嫣儿确实是个居心叵测的妖女。

      她多半打算依靠这些鬼蜮伎俩留住罗稷的心,为了日后夺取西山派做好准备。

      既然如此,他便不能坐视不理了。

      秦暮海将糕点原封不动送去给了罗稷,同时还沏好了溶有解药的热茶。

      罗稷依旧坐在桌边发呆,见他端来糕点,只略微扫了一眼。

      不过这视线一扫即回,最终落在了糕点旁的另一样事物上——正是那杯秦暮海为他泡制的解毒茶。

      秦暮海不知他是否瞧出了端倪,解释道:“我怕单吃点心会口干,于是自作主张泡了茶,望罗公子勿怪。”

      罗稷没有回话,望着秦暮海的眼睛,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喉结上下滚动,将茶水尽数咽了下去。

      这一刻,对上那双熟悉的眉眼,秦暮海几乎产生了错觉,好像那杯茶里放的是毒药,对方也会当着自己的面心甘情愿地喝下去。

      罗稷放下茶杯,注视了他良久。

      秦暮海总觉得罗稷好似发觉了什么,那双漆黑的眸子里藏了难以捕捉的情绪,仿佛有话要说。

      但罗稷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默不作声地将头偏向一边,不再瞧他了。

      连善于洞察人心的秦暮海也一时摸不准罗稷的心思。

      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秦暮海一如往常地过着悠闲日子。

      不过,自从知道程嫣儿对罗稷不过是逢场作戏,秦暮海便留了个心,对罗稷身边的人和物都格外注意。

      他发觉罗稷院里总有几个无所事事的人,也不做什么,只是偶尔摆弄一下花草,扫扫地上的花瓣落叶,但一天之内总是杵在这院里。

      看起来不像是仆从,更像是程嫣儿派来监视罗稷的眼线。

      也不知罗稷发觉了没有。

      倘若他察觉到了,仍待程嫣儿一如往常,是怕对方起疑,还是……真心爱护对方?

      这后一种可能性,是秦暮海不愿去想的。即便对方不是岑峪,程嫣儿给罗稷下毒,图谋不轨之事已经坐实了。

      罗稷若对程嫣儿有情,那这份情可真是喂了狗。

      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是得帮罗稷多提防着点。

      秦暮海本以为这游手好闲的清净日子还能再过一阵子,没想到很快发生了一件事打乱了他的步调。

      这天程嫣儿正拿了颗葡萄,亲手喂到罗稷嘴边,罗稷犹豫了一下,低头将葡萄叼走。

      秦暮海作为侍从弟子跟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瞧着他们二人。

      自从来到玄铃派,这样的场面他已经看惯了,但看惯了不代表毫无介怀。罗稷和岑峪实在太过相似,秦暮海总能透过对方看见当年那个少年。

      每次罗稷和程嫣儿在一旁打情骂俏,秦暮海总要盯那么一阵,他倒不是刻意为之,而是不由自主,常常是盯到自己实在看不下去了,才把目光移开。

      怎料这次罗稷似乎察觉到了他,叼走葡萄的那一刻,黑曜石般的眸子蓦地望了过来。

      秦暮海猝不及防和他对上视线,如同城门大开之际惨遭敌军突袭,脚下一滑,险些跌入池塘。

      罗稷手疾眼快,一把将他拉住了。

      秦暮海怔怔道:“抱歉,我走神了。”

      罗稷见他魂不守舍的模样,显然不大放心,一直拉着他走了几步,让他离池塘远了些,才松了手。

      罗稷嘴唇微微一抿,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秦暮海一怔,这正是岑峪习惯性的小动作。

      程嫣儿见他俩一言不发地对视,走到两人中间,挡住了秦暮海的视线,对罗稷打趣道:“你瞧瞧,我们英俊潇洒的罗大宗主把人迷得七荤八素,连路都走不稳了。”

      罗稷皱眉道:“哪有这回事,我们走吧。”

      程嫣儿却不挪动步子,杏眼滴溜溜瞧着他:“其实呢,我们宗里这些男弟子都是供人解闷的,你要是有那个意思……”

      “别胡说。”罗稷像是动了怒,语气冰冷,浑然不似平时那副温和的样子。

      程嫣儿怔了怔,噗嗤一笑:“真稀奇,你还会生气呢。”见罗稷不悦,她反而来了兴致,拉过秦暮海献宝似的推到罗稷面前,道:“你看这样貌多标志啊,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的,又对你这么痴心……”

      没待她说完,罗稷转身便走。

      程嫣儿急得追他,随手把秦暮海往旁边一推。

      四月初的池水仍然寒凉刺骨,在这池水里泡一阵定不会好受,但考虑到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凡人弟子,身无灵力,秦暮海没敢躲闪,只好顺着力乖乖往旁边歪去。

      扑通一声,这次是真掉水里了,还没人捞他。

      罗稷脚步一顿,想掉头回来,却被程嫣儿含笑拉走了。

      秦暮海见他们走远,才轻轻一个点步,跃上岸来,向后拢了拢自己滴着水的湿发,注视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眸光沉了沉。

      程嫣儿当然不是真的想把自己塞给罗稷,只是在试探对方的反应。

      至于罗稷……秦暮海还有些看不透他的心思。

      秦暮海低头瞧了眼自己湿漉漉的衣服,觉得是时候恰到好处地生个病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很快相认,很快告白!让暮海稍微努力两章
    清波:岑峪同学,有人想知道你当着秦暮海的面和别人腻歪,心里作何感想。(递话筒)
    岑峪:……
    清波:好的大家,岑峪同学说了以上六个点。
    岑峪:我是还没开口,不是不作答。
    清波:(重新递回话筒)请讲。
    岑峪:硬着头皮做这些事,坐立不安,又怕暮海误会,希望以后不要再给我安排这种戏份了。
    清波:那不可能,下次还有。
    岑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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