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7、尘埃落定暂别离 ...

  •   游奕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他这刚进门,连水都没顾上喝一口,秦暮海连句敷衍的关心都没有,上来就问岑峪的消息。

      游奕心有不悦,但是不会对秦暮海表现出来,只道:“连叔炼了优钵罗花丹药,已经喂他服下了,估计很快就会痊愈了。”

      秦暮海松了口气,这优钵罗花的神奇之处他是亲身体验过的,知道去乌龙玉林也不一定能求到这么好的药材。

      放心下来之后,秦暮海才有心思考虑旁的事,半开玩笑道:“你在流青阁作恶多端,他们没将你轰出来吗?”

      游奕面色阴沉,指了指脸上被抓出的血印子:“被那丫头挠的。”

      秦暮海笑道:“你害人家认贼作父八年之久,活该挠你。”

      游奕无话可说。

      “别站着了,进来吧。”秦暮海把他请进屋,扣紧房门,又坐到桌边给他倒了杯茶。

      游奕看得出这是有话要说的意思,默不作声地举起茶盏,略微抿了一口。

      果不其然,接着便听秦暮海慢悠悠道:“封家的事情我已经想通了。”

      游奕对他突然提及此事毫不意外,接上他的话道:“怎么说?”

      秦暮海:“我们之所以能肯定沈攸黎没有动手,是因为那几日我们一直守在封府外,除了几只无关痛痒的小苍蝇,再没有看到过任何可疑人士,但封府的惨剧还是发生了。”

      游奕道:“是,封府的惨剧多半不是外人所为,很有可能是内部人士作案后,想用冥河心法做掩饰,嫁祸给别人。”

      “之前我们互相怀疑,没有静下心想一想。实际上,那天晚上封府除了我们之外,唯一的活人便是封鹧。封家惨案发生后,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心法上,封鹧又死在了接他的途中,谁也不知道他那天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游奕赞同地点点头:“博泓少爷和我想法一致,那封家少主封鹧最为可疑!他在路上突然被害,极有可能是自导自演,为了金蝉脱壳。或许是服用了假死的药,又或者死的那个并非他本人,而是他找来的替身。”

      秦暮海道:“这样就说得通了。而且分明有那么多因心法引发的悲剧,封宗主却没有请高人护卫,很显然他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因为家丑不可外扬,他已经看出是谁传出了假消息,想要悄悄解决此事后,再对外公开澄清。”

      “可惜他没有等到澄清的时候,惨剧便发生了。”游奕说着站起身,“我去把这件事吩咐下去,让大家去打探封鹧的消息。”

      秦暮海忙拦住他:“等等,我们并不知道封鹧的真容,你就算把事情传出去,也只会给岑峪徒增麻烦。不如这样,我们私下里去走访,封鹧就算要逃,总要带些灵石灵器,也得找地方吃住歇息。”

      游奕听着犯难:“这么点线索,不知道要找到猴年马月了。”

      秦暮海微微一笑:“那可要烦劳你了。”

      这段时间变故太多,秦暮海好几次想去看岑峪,要么是被事务绊住了,要么就是被游奕拉住了,拖拖延延之下一晃大半个月过去。

      秦暮海这才想起,马上便到岑峪的十六岁生辰了,这些时日没有见他,不知他的伤势恢复得如何了。

      这不想则已,一想起便坐卧难安,心几乎瞬间飞去了流青阁。

      秦暮海说去便去,先到灶房亲自做了份糕点,又精挑细选了几样补品,带去流青阁探望他。

      流青阁和秦暮海上次来时一样,静静地坐卧在迷雾中。

      秦暮海虽然只来过一次,但在这里曾与岑峪共度生死,回想起来仍记忆犹新。

      他踏入流青阁的山门,宗内悄无声息,透着一股死寂。

      秦暮海心里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微微皱了下眉,但考虑到流青阁是个隐世宗门,门派里仅有岑峪、连荟霖、连桦三人,安静一些也属正常。

      秦暮海在流青阁内走寻了一圈,没瞧见岑峪,却在小院里发现了独自坐在石凳上的连荟霖。

      连荟霖安安静静地垂着头坐在那里,以往身上那股少女独有的活力四射、蓬勃朝气全然消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眉梢眼角流露出的寂寥惆怅。

      秦暮海放轻脚步,走上前温声道:“连姑娘,冒昧打扰一下,你大师兄在吗?”

      连荟霖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复又垂下头:“他不在,请回吧。”

      秦暮海并不在意对方的失礼态度,仍然彬彬有礼道:“那……能否告知我,他去了何处?”

      连荟霖深吸了口气,好似在极力强压情绪,从齿缝里挤出一句:“我不知道。”

      秦暮海俊秀的眉头蹙起,隐约察觉到了一丝异样,浓重的不安在他心底发酵蔓延。

      换作往常,他见对方不愿理睬,多半会善解人意地主动告辞,但现在因着这份不安,一反常态地追问了下去:“那连姑娘知道他有什么常去的地方吗?”

      连荟霖终于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追问惹恼了,突然震声道:“都说了我不知道!我师兄哪也不在!你再也见不到他了,你不明白吗?”

      秦暮海像是被人当头敲了一闷棍,眼前阵阵发黑,半晌才牵起嘴角,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微笑:“连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连荟霖吼过那一声后,压抑的情绪随之爆发,眼眶倏地红了。

      她轻咬嘴唇,颤着声道:“我师兄身上有伤,还替你去抓那个什么姓沈的……早已药石无医,回天乏术了。”

      连荟霖的话像一根烫红的长钉笔直地刺入心脏,简直要将秦暮海的心搅碎了。

      他呼吸一滞,扶住一旁的石桌道:“他,他不是服了优钵罗花所治丹药吗?”

      连荟霖哽咽着开口:“我爹摘了优钵罗花练成了丹药,但是大师兄服下之后也不见好转。我爹说……说大师兄的体质特殊,一旦经脉受了损,体内的灵力就不听使唤了……”

      秦暮海脑子里嗡鸣作响,心里一团乱麻,连荟霖的一字一句落到耳中,更像是扎在了心上。

      他反复地想: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连荟霖继而道:“大师兄的经脉稍微修复一些,立刻便会被肆虐的灵力重新撕裂开……他其实是不能轻易受伤的体质,但我们都不知道,都不知道……”

      她说到这里,再也控制不住泪水,捂住脸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我一直将他视作铜墙铁壁,但铜墙铁壁有了裂缝,也是会轰然倒塌的,我为什么一直都不知道呢?”

      秦暮海用全身的力气撑住石桌,才不至于跌倒,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惨白如纸。

      在对战江听雪之时,他以为自己要失去岑峪了。

      岑峪却奇迹般活了下来,让他高高吊起的心轻轻落回了地面,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虚惊一场。

      但上天似乎有意戏耍他,他原以为的失而复得,不过是秋后问斩,得了少许日子的延期。

      秦暮海喉头发涩,难以呼吸。

      这时连桦听到这边的争吵声赶来,看到眼前的一幕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从冰棺出来后,身体恢复了不少,脸色没有那么惨白了,但依旧面容清癯,身形消瘦。

      连桦道:“小女伤心过度,口不择言,希望秦少爷别和她一般见识。”

      秦暮海摇了摇头道:“请告诉我岑峪在哪,即便是……”即便是尸骨,他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连桦:“恕在下爱莫能助,我将师父的遗书交于他后,阿峪第二天便不知了去向,我也不清楚他去了何处。”连桦的师父自然就是岑峪的太师父了。

      “一样的,太师父也一样……”连荟霖神色呆滞,口中念念有词,“太师父死的时候就是全身筋脉寸断,虽然外表看不出异样,但内里早已是血肉模糊了,大师兄练得是同一种心法,太师父一定是知道什么,那心法根本就是……”

      “荟霖!”连桦厉声呵斥,制住她接下来的话语。

      连荟霖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终于回过神来,低下头不再言语了。

      秦暮海不知自己是怎么离开流青阁的,他失魂落魄地走在山路上,脚下磕磕绊绊,神情木然呆滞。

      重伤不愈、生死未卜、下落不明……这些词哪一个都可怖得令他胆寒。

      他想,岑峪还只有十五岁啊……

      若是生在普通人家,正是爱闹贪玩的岁数,本该有父母兄长爱护着,肆意地欢笑奔跑,畅想未来,度过人生中最无忧无虑的一段时光。

      然而岑峪什么也没有,因为那身通天本领,所有人都忽略了他的年纪。

      他过早的成为了别人的依靠,而他自己也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
      ——习惯了为别人,而不为自己。

      秦暮海的视线模糊了,脸上湿漉一片,迷迷糊糊地想道:自己是在哭吗?

      这么多年来,哪怕是父母死讯传来的那天,他也没有掉过一滴泪,然而现在,那泪水却如决堤了一般,情不自禁夺眶而出。

      或许,岑峪对他而言,比他想象中的更为重要。

      这样一个人,好得过了头。

      岑峪甚至身负重伤之际,想的仍不是自身安危,而是秦暮海还没有抓住真凶,没有报父母之仇,绝不能放沈攸黎脱逃。

      岑峪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那也不难猜想,必定是伤势刚有好转,便按耐不住去问游奕或连荟霖真相。

      秦暮海胸口闷疼,几乎喘不过气。

      岑峪那么热烈地闯入他的生命,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好叫他独自痛不欲生。

      所谓的作茧自缚,大抵如此。

      他曾经处心积虑地接近岑峪,在岑峪诚心相待时,只是虚与委蛇地应对,在他终于鼓起勇气,准备捧过那颗心好好珍惜时,却忽地什么都没了。

      那份真挚的情谊,那个懵懂少年,都遍寻不见了。

      他对岑峪的每一次算计,都化为了愧疚,变本加厉地返还到了自己身上。

      这份苦楚,深刻骨髓,只怕到了下辈子都无法忘怀。

      秦暮海捂着胸口弯下腰,仿佛灵魂被一点点撕扯得支离破碎……

  • 作者有话要说:  稍微解释一下,岑峪的经脉类似于水压很大的管道,管道壁破了,因为水流太猛烈,就会往外不停呲水,刚堵上又被冲开,反反复复,一直不见好。之前没事是因为没伤到经脉,皮肉伤很快就能恢复。
    下一章开始就是第三卷啦,两个人终于要正式在一起了,岑峪同学的努力总算有了回报,可以抱得美人归了。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