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拔弩张》清波流澜

25、心急火燎救挚友

　　岑峪慢悠悠地跟在那弟子身后，踱步走着。

　　对方刚才说过，囚犯是“昨晚的刺客”，不知为何这“昨晚”二字令他很是在意。

　　岑峪忍不住问：“那个人是去刺杀了谁，才被关起来的吗？”

　　“我怎么知道，”对方头也不回，冷声道，“这不是我们普通弟子该询问的。”

　　“哦……”岑峪什么也没问出来，只得老实地闭了嘴。

　　谁知对方忽而又道：“不过他肯定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不然也不至于惊动掌门，还被封闭了五感，关在最森严的牢房里。”

　　“封闭了五感？”

　　“是啊，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会是那副模样？被封闭五感的人如同坠入黑暗，不看，不听，不闻，不语，即便被触碰，也不会有任何知觉。如同活死人一般。”

　　岑峪幼时曾听太师父提起过，人有元神，倘若元神被封锁在识海中，便会像被抽离了灵魂，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不过……”那弟子话锋一转，“既然什么也感觉不到，对他做了什么，他也不会知道。”

　　岑峪没听懂他话中的意思，迷惑不解道：“什么？”

　　那人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倒是便宜了你这小子，那可真是个大美人，趁掌门处死他之前，还有段时间享乐……”

　　对方嘴边噙着一丝玩味的笑，岑峪站在他身后，没有瞧见他脸上浮想联翩的神色，但仅听那恶意的话语，也已猜到几分。

　　岑峪脚步一顿，黑眸沉沉，面无表情。

　　自从秦暮海被掳走后，他心里一直压着一股无名火，烧得他大半理智灰飞烟灭，剩余一半苟延残喘着提醒他要保持镇定。

　　对方口出恶言的身影，让他一瞬间联想到了假连桦，竟是不由得动了杀意。

　　岑峪悄无声息地抬起手掌，一记手刀便要朝对方后颈处斩下。

　　预想中的骨头断裂的脆响没有发出，他恰到好处地停了手。

　　救秦暮海的事要紧，不该为了这种小人物暴露身份。

　　岑峪缓缓收回手，眸中的寒意尽数消散。

　　那人还不知自己已在鬼门关走过一遭，见岑峪没有接话，也就不再胡言乱语。

　　对方领着他越走越偏，绕着盘山小道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了一处冰雪覆盖的山巅。

　　虽然已到了五月初，但山巅依旧覆盖着终年不化的积雪。

　　此处被精心修葺过，地面平整，其上有一座被皑皑大雪覆盖着的洞窟，旁边立着一块碑，刻着一行朱字：有去无回，终不见天日。

　　那弟子指了指那洞窟入口：“你独自进去吧，老实点，别让我再知道你偷溜下山。”

　　岑峪若存心下山，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他向那弟子道了声：“知道了。”那人又将一个传音玉髓抛给他：“过得明早会有人来替你，届时会用玉髓联系你。”

　　岑峪点了点头，径直踏入洞窟。

　　方一进入，便觉一股沉重的灵力威压排山倒海般袭来，但刚触及他的身体，又化作一股清风，轻柔地散去。

　　岑峪垂眸看了一眼腰间发出温润光芒的弟子玉牌，登时了然于胸，猜到是它起到了通关文牒似的作用。

　　石壁旁镶嵌的幽蓝灵石随着他的脚步逐一亮起，照亮了前方的道路。一条长路笔直地通往深处，岑峪也省得思考，迈步直走便是。

　　目光所及全是同样的景象，直至到达尽头才有了变化。

　　道路尽头是一间石垒土砌的小屋，岑峪推门而入，灰尘簌簌而下。

　　屋内陈设简单，摆放着木床和一套桌椅，估计是给看守弟子暂住的地方，唯一看起来不同寻常的是大门对面的墙壁。

　　那墙壁像是灰青色的大理石所铸，墙壁正中央有一个正方形凹槽。岑峪拿起弟子玉牌对比了一下，大小刚好契合。

　　岑峪没有立刻将玉牌放入，而是将目光落在了角落里的一个木桶上，他打开盖子，一股馊味直冲脑门，忙又将盖子扣好，心道：“这不会是给犯人准备的食物吧……也不知放了多久。”

　　眼见四周再没什么可调查的东西，岑峪这才摘下玉牌嵌入墙壁的凹槽中。

　　下一瞬，金色的灵力如同波纹，自玉牌向四周扩散，原本坚硬厚重的墙壁逐渐变得透明，仿若一道水帘。

　　岑峪学识尚浅，但也看得出这是一种结构繁复的阵法。

　　他迈步踏入，身体立时被水帘吸了进去，回过神时，水帘墙壁已在背后。

　　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岑峪摸黑走了两步，敏锐的听觉立时发挥了作用。

　　黑暗中一隅传来了微不可查的呼吸声，以及铁链摩擦地面的碰撞声。

　　岑峪彻底僵在了原地。

　　太熟悉了。

　　尽管没有看见那人的容貌，但这气息太过熟悉了。

　　明明只要在掌心里托起灵焰便能看清对方的容貌，但岑峪依旧舍近求远，选了更麻烦的方式。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了天眼球，向其中注入灵力。

　　天眼球内嵌的圆珠微微震颤，开启的刹那红光映照。

　　结果显而易见，岑峪不由得呼吸一滞。

　　果真如此，秦暮海就在这里。

　　他定了定神，将目光投向黑暗深处，抬手摊开掌心，缓缓托起一簇灵火。

　　一步步缓慢靠近牢房，借着一点微光，他终于看清了牢房里的景象，也看到了处境可谓悲惨至极的秦暮海。

　　在竖起的丛棘后，他足足寻了两日的人，此刻正被捆在一张铁床上，手腕脚踝处戴着冰凉的枷锁，眼前蒙着一方黑布条，原本纯白的衣衫沾满了血污。

　　“暮海！”

　　岑峪急声呼唤，却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他骤然想起领路弟子的话：“被封闭五感……”

　　岑峪不假思索，抬手凝聚灵力向那布满尖刺的栅栏上劈去，他这满含怒意的一击力度不小，若是劈在山石上，定会将岩石碾作齑粉，谁知落在这不起眼的丛棘上，竟像是泥牛入海，顿时化为虚有。

　　岑峪人虽稚嫩，修为却高，过去往往都是为了手下留情绞尽脑汁，现在不加控制的一击劈去，这丛棘别说碎裂，竟是连一道缺口都没有，不禁愣了一愣。

　　然而，他只呆了一瞬，因为下一刻便见铁床上的秦暮海浑身一颤，猛地咳出一口鲜血，将他那本就沾满泥污的白衣染得更为殷红。

　　那触目惊心的赤色落在岑峪眼中，几乎将他的心神搅得乱作一团。

　　岑峪心急如焚，扑到丛棘上向内张望，掌心被尖刺扎破也浑然不知。

　　这次他看得仔细了，也终于看明白了。

　　秦暮海踝骨处的枷锁与这栅丛棘相连，外人破坏丛棘的灵力，会顺着铁链反噬到秦暮海身上。不过丛棘本身就会吸走大部分灵力，不然秦暮海承受了岑峪方才的一击，哪里还有命在。

　　岑峪倒吸一口凉气，呆怔不语。他本不是脑袋灵活之人，空有一身高强的修为，而这修为在搭救秦暮海方面却毫无用处，甚至反而会害得对方伤上加伤。

　　岑峪怔怔地倒退两步，心中颇为无助：“暮海是我平生所交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一个，我定要救他才是，可是……我该如何救他？”

　　他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一个多月前还只会对师父唯命是从，出了事也会有聪颖的师妹出谋划策。

　　他活得好似一把兵刃，别人指使他做什么，他便不加思考地去做，鲜少独自解决过什么难题。

　　但是现在无人能帮他，倘若要救秦暮海就必须依靠自己。

　　岑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已经救过秦暮海一次了，不怕再多一次，不必惊慌，定会有办法的。

　　岑峪盘膝坐在地上，垂眸沉思。

　　这道丛棘可以吸取自己的灵力攻击，反弹到秦暮海身上。如此一来，绝不可强行破坏，只能想方设法将之拆除。

　　“对了！”岑峪灵光乍现，“既然我的灵力会被它吸走，那我反过来吸取它的灵力不就好了！”

　　他想法单纯，若这办法被哪位仙师大能知道，定会听得直皱眉头。

　　岑峪仿佛寻到了门路，心道：“释放攻击时要顺向周转灵力，那么吸取时定是反向运转。”

　　灵力逆向而行，经脉必遭重创，对修士而言形同自寻死路，但岑峪却打定了主意，已经开始催动灵力，跃跃欲试。

　　幸好这时，他听到一阵细微的嗡鸣，打断了他不成章法的行动。

　　岑峪低头寻找，原来是怀中的传音玉髓响了。

　　这玉髓是领路弟子方才给自己的，倘若直接忽视，怕是会引起怀疑。

　　岑峪犹豫片刻，向玉髓里注入灵力。

　　“楚岱，师尊传唤，命你速速下山。”

　　对面响起一道冰冷板正，没有丝毫情绪波动的男音。

　　岑峪瞄了一眼牢房，顿了顿道：“但是我还在看守地牢，恐怕分不出身。”

　　那人道：“禇行之会去替你，你回来便是。”

　　岑峪动了动唇，没想出恰当的拒绝理由，对方也没等他回声，直接将对话中断了。

　　见玉髓的光芒黯淡下来，逐渐回归死寂，岑峪一阵焦躁。

　　看来今日之内是无法救出秦暮海了。

　　“暮海抱歉，劳烦你再等我一会，”岑峪望着与他仅有一栏之隔的秦暮海，低声轻语，“我很快便会救你出去。”

　　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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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一只因老婆被囚而心情烦闷的小狗勾，接下来他要迅速成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