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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番外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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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陈皮强占了二月红许多盘口，甚至以莫须有的罪名将他投入大狱后，师徒之间算是彻底决裂。二月红也明令禁止陈皮再次踏入红府。
陈皮知道二月红并不恨他，他便时常还去红府门口转悠，只站在门口往内堂看去，看着那抹愈行愈远的红影，不敢逾过一步。
二月红后来知道这事儿，便在门口挂了个糖油粑粑。每每门口空了，他便知道阿四又来了，然后驻足于门口无奈道:“还是个小孩子……”
陈皮又来了一次，他知道二月红要去倒斗，自己要许久无法再见他一面。他取下糖油粑粑，将手中一筐螃蟹放在门口，沉吟片刻，仍捏着糖油粑粑不肯离去。
二月红出了内堂，见到门口放置的螃蟹，心中了然，思绪便飘回他尚还是个小子时。
那会儿他不学功夫也不唱戏，成日往河边跑，挥着九爪勾抓起螃蟹一抓一个准，然后便抱着一筐蟹回来，自管乐呵。二月红接着那螃蟹，看着傻徒弟不好苛责，只好蹦出一句：“玩归玩，别落下了功课。”
其实二月红并不喜欢吃蟹，那些螃蟹他让下面的人全做了蟹黄面给陈皮吃。
管家已帮倒斗的一行人整理好行囊，见二爷仍望着门口愣神，便去提醒道：“二爷？二爷？东西都齐全了，可以出发了。”
二月红收敛了神色，随口应了一声。
陈皮待二月红一行往油斗而去后，他又瞧着那背影，许久才回陈府。此后，红府门口再也没有为他而留的糖油粑粑。
陈皮慵懒躺倚在椅子上，双腿交叠着，不安分地翘在面前的桌案。手中的匕首被他转了一圈又一圈，茶杯也早被踢翻。
旁边的小子是以前在红府门口一起斗蛐蛐儿的，算有那么点交情，现在做了陈府的小厮。陈皮仿佛在与他说，又仿佛是自言自语。
“这他妈什么斗，倒这么久。”
那人当即应道：“四爷那日偷偷跟随了数里，还不知道是哪个斗吗？跟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九门的规矩，各人盘口归属各人，他人不得干涉。”陈皮一把将匕首扔在案上，抓了抓头发，骂出一声，“操。这他妈让老子怎么跟进去。”
那人嗫嚅着，怕惹了陈皮生气，小声道：“这时候了，还管什么规矩。”
陈皮听到，蹭一下站起，带上九爪钩便跑出了府。
正值二月红倒斗的那一群人回来长沙，一身素白，呜呜咽咽。陈皮认得领头的，闯入其中，一把拽着他领子问：“我师父呢！”
那人语无伦次地想给他讲发生的事，陈皮哪里听得进去，只听到最后他道他们众人踩中了机关，二月红以命相救，他面目登时变得可怖，恨恨道：“以命相救？老子今天就要你们把命还来！”
九爪勾携风呼啸而出，勾在他肱股处，生生将皮肉撕扯，勾出大块血肉。那人痛呼而倒，吓的红府众人纷纷后退。
这时竟从人后出来个小孩子，睁大了眼瞪着陈皮，用着不清楚的音糯糯道：“陈皮，不要杀人。”
管家正也赶来，脱口道：“少爷你……”
陈皮听这一声，犹如晴天霹雳。仔细看那小孩子，精致的五官确实与二月红如出一辙。自师娘死后，师父便流连于烟花之地，这孩子恐怕，真是二月红之子。
他愈想愈多，抱起那孩子怎么也不松手，上下打量，左右打量，上下左右反复打量。
那一行人面面相觑，一旦有人开口要回，陈皮便出一个铁弹子击中他手臂。深入骨中，只能由他人赶忙带回医治。
那孩子只好叹出一口气，对那些人道：“算了，你们先回红府罢。”
陈皮便带着孩子进了陈府，门口接客的还是那小子，原先是在红府里做事的，见到四爷手中抱的小孩子，开口便道：“二爷怎么……”
陈皮正在气头上，骂道：“师父现在他妈的是死是活还不知道，红府那群人是干什么吃的！”
在他怀中的小孩子突然就道：“还活着，也快回来了。”这药物只有三日之效，马上便会消散去。
陈皮骂道：“小屁孩，你懂什么？”
小孩的脸唰一下黑了。
陈皮吩咐小厮照顾下这孩子，自己则离开了一阵子。那小子对着孩子，怯怯道：“二爷……”
还是那稚嫩的声音，却有掩盖不去的威严，“叫你跟在他身边，防他惹出事儿来，方才险些杀尽我所救之人。陈皮这小子，戾气也太重。”
小孩子生起气来，腮帮子也鼓出来些，显得可爱极。
那人也实在太不习惯，帮着陈皮道：“还不是担心二爷您。”
二月红也不再多说。
陈皮没照顾过孩子，索性直接从外头找来个喂奶的，顺便照顾小红(陈皮这么叫他，二月红几次露出不满的表情)。
他拿匕首架在她脖子上威胁——要是孩子出了什么事儿，这喂奶的也得死！他也怕小红挑剔，找了好几个来。
二月红见陈皮领进来一排排的女人，满头黑线，连连摇头。陈皮站在二月红身边，扫了遍所有的，确实觉得有几个还行的，小红要求也太高。
二月红怒道：“不准喊小红。”
陈皮：“小红，小红，小红。”
二月红顿时气的说不出话。
陈皮一见这小孩这副样子，难得一笑。二月红忽然又消了气，很想去摸一下他脑袋。
自打决裂之后，陈皮脾气一日比一日差了，第一次真切的笑是因为门口的糖油粑粑，第二次便是现在。
陈皮要带小小的二月红去抓螃蟹，二月红立即应道：“不去。”
陈皮也不管他，一把将他抱起来，一手扛着小孩子，另手取了筐与九爪勾。小厮从旁而过，清楚地看到二月红阴沉的脸色，仿佛看到二月红在心中将陈皮撕碎，撕的粉碎。
“四爷，自求多福吧……”
陈皮扛着二月红一路走到河边。这本是二月红的盘口，而如今，那儿全是陈府的人，拎着篓子捕捞螃蟹，自这一带被陈皮掌控，几乎没有渔民再敢来此。
二月红早有耳闻，劝说陈皮应给予他人活路。然而那时候的陈皮只是甩着九爪勾，撤去了河口的手下。
即便如此，有陈皮以及他手下时常瞥去的不善目光，敢跨入这一境地的人依旧寥寥。唯恐这四爷哪天不乐意突然用他们磨匕首。
残阳铺满了河面，日近西山。
陈皮将小红扔进破屋中，顿身告诫道：“今晚上有摘花鼓的，你小子最好不要发声，要不任你尸首分离，投江喂鱼老子也绝对不会管你的。”
窗口只是一块破布遮挡着，二月红已不再回应这孽徒，目送陈皮走后才掀起破布观察外头的情况。
天色逐渐地暗淡，月盘儿的银光撒在河面，星星点点。远处影影绰绰，在二月红的视角看去，黑压压的一片，逐渐逼近河岸。
陈皮不知去哪儿换了身黑色布衫，手腕间缠着二月红先前送他的绑带，可以护着他腕处。
眼见得那几艘小船靠岸，陈皮抬手暗示他们躲在暗处伏击。领头的水蝗脚才点地，便被九爪勾迎面痛击，生生撕烂了整张脸。
他大叫着倒下，一众水蝗顿时乱了手脚。陈皮的手下拉紧了船上缰绳，让他们一个也逃不得。
他旋着铁弹子打在那些水蝗身上，顿时穿破他们的□□，连撒腿跑远的也未能躲过，那铁弹子硬生生地嵌入后背，血染数里。
月亮躲进了云层之后，河面上的银光逐渐褪去，无尽的黑暗遮掩了血腥的现场。陈皮擦了擦脸上沾的血渍，眼神中尽是冷漠与麻木，他接过手下递来的火把朝破屋子走来。
二月红就着火光看他，眼底泛起无限疼惜——脱去四爷的那层皮，他其实也不过还是个孩子罢了。如果丫头还在世便好了。
他摇了摇头，稚嫩的脸庞上显出这个年岁不该有的忧愁。
陈皮将火把带入屋子，架在墙边，窄小的屋子瞬间亮堂不少。二月红与他对面而坐，清楚地看见他脸上未擦干净的血渍。
他只是坐着，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垂下的眼睑透着些许疲惫。二月红叹了声气，取了自己的绢布走近。陈皮却是反应激烈，猛然抬眼，那阴鸷的眼色常常吓退众人。
二月红却是不以为意，将那血渍擦拭之后便坐回原地。陈皮倒也不反抗，任那小小的身子在自己跟前动作。
外头正在收拾着打斗后的烂摊子，屋内与之相较便显得格外宁静。
陈皮看着光下小小的二月红，心中便更加挂念师父，他突然开口问道：“你这小子，师父什么时候生的你，怎么就这样的像！”
二月红忍俊不禁，连连摇头却闭口不答。
这一笑似乎弄的陈皮恼羞成怒，讲话都带上了刺儿，“不过你就是个烟花地儿生的孽种，师父心里只爱着师娘，现在又在那些个地方处处留情。你长的再像也只是个有娘生由狗养的。”
二月红的脸色果然一下子阴了下来，要不是他身子还没恢复过来，一定一巴掌打下去。
可陈皮的语气突然就软了下来，“要是师娘没死，也根本就不会有你的存在了，老子也不用一天到晚管着这么多破事儿。”
“按你这么说，你叛出师门，杀四爷，抢盘口反而是好心了？”
“我陈皮算不上什么好心，这点地方就算我不抢迟早也让别人抢了，师父的一些盘口向来是我管着，底下不知道多少人动着歪心思。”
二月红暗自沉吟，自丫头死后，自己的确有一时不振。不过陈皮怎么就敢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
陈皮看着小小的二月红，仿佛在教他似的，又像是在肯定自己的所作所为，说到：“如果老子不管他二月红的人和盘口，这九门二爷还哪里来的威慑力！”
二月红根本也不需要什么威慑力，他不过一个戏子，承着祖上旧业做了倒斗。他底下的人皆是服他的人才跟着他做事，又何须什么威慑的手段。
陈皮听着小孩说，瞥过头去，“哼，你这点年纪懂个屁！”
二月红：黑脸.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