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锦》微微安影

8、第八章 千里帝王都（3）

　　七月初，南京已值盛夏，我终日在办公室里忙着修改长篇访谈或者奔波到环宇交给陆伟恒审查，龚宇凡每天会发来短信，如往常一样简单的一句“吃饭没？”“忙吗？”“北京挺热，想赶快回来看你。”始终没有和我提林可嘉的事情。我回的很简单，寥寥几句“你自己照顾好自己”之类。
　　两天后，我从菜场买菜回来，鲜活的鱼在塑料袋中轻轻扭动着身子。没有清苒和宇凡在的这几日倒是敬业了许多，常常工作到很晚，或者从路边摊上乘一碗小混沌，告诉清苒我日子过的艰苦，她一笑，说：“还不是你自找的，你永远都是这样，自讨苦吃，还装得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
　　拿钥匙开门，忽然，一双手从身后紧紧环住我的腰，耳边传来熟悉却温暖的声音：“瑾妍！”我没有转身，只是轻轻阖目微笑，他总是这样，喜欢给我惊喜。
　　龚宇凡被晒黑了许多，头发比往日要长了点，只是眼睛依然亮亮的，溺满了柔情蜜意。一副几天没睡好的样子。我不禁“噗嗤”一笑，道：“怎么像去了大西北似的？”他尴尬的冲我眨眨眼，咕咕笑着，表情单纯而可爱：“天天想回来呢。相思折磨人啊。”
　　我垂目，没有说话，伸手夹了一小块鱼肉蘸着汤汁，送进他碗里。宇凡一直滔滔不绝地讲着北京的事情，时不时从眼角撇我几眼。“这次我们公司接下北京一家房地产公司的设计任务还真是不容易呢，你没看见我们主管脸都笑开了花。”我随机“嗯”了一声，笑而不语。
　　忽然，他停顿下来，放下碗筷，盯着我看，双目炯炯。
　　我一讪，尴尬埋怨道：“怎么了？忘记我长什么样子了？”
　　“瑾妍，你好像气色不太好。”声音小心翼翼。
　　“……宇凡，可嘉也去北京了，你知道你吗？”我试探着。
　　龚宇凡笑了笑，收敛住方才的小心，夹一口米饭，摇摇头道：“是吗？我没遇到她呀。”
　　我的心猛然一沉，凄楚还是伤痛涌上，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果然是这样的回答，我冷笑了一下，龚宇凡总是这样，无辜道让我不忍心去妄加猜想。我点了点头，嘴角勾上一丝笑意，说：“下午我还要去叫一下修改稿，你快点吃。”

　　陆伟恒一直翻动着手重的纸页，垂目仔细看我的稿子。我安静地坐着，脑海中是龚宇凡用清脆的声音告诉我他没有看到可嘉的画面。我记得曾经我们一起看一场电影，我问他为什么男女主人公最终没能在一起，他笑着对我说：“欺骗吧，两个人之间如果要靠欺骗来维持，那就意味着他们离崩溃不远了。”我笑道：“你是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当时我还嘲笑他难得说出一句经典的话，他一脸无辜看着我：“你老公常常是开口就是经典，难道没发现吗？”
　　那时我们还是热恋中的小情侣，会手牵着手沿着滨江路看夜景，滨江路一带散步的情侣很多，低语或者拥吻是常常看到的情景。每个人都仿佛拥有自己的小世界，全然不被别人打破。每次看到这样的场景，他都会面红耳赤，虽然嘴上说“那是别人的自由”但是依然会拉着我的手一阵快跑，像是小偷怕被抓似的。
　　我笑着揶揄他道：“你不是说这是正常的吗？”他显然有点语无伦次，支支吾吾道：“大庭广众，总归是不好。”忽然，他坏坏地一笑：“怎么，你羡慕了？”
　　“你少来！”我白了他一眼，大大咧咧地阔步向前走，猛然被他一拉，拥入怀中，“你不是也认为那是正常吗？”然后呵呵笑了起来。
　　深秋，重庆的天气已经微凉，叶子“簌簌”从头顶扫落下来，光秃秃的梧桐枝伸向天空，有些张牙舞爪的恐怖感，枝头有时零星挂着一团毛茸茸的球，无神地耷拉着脑袋，兀自垂首。鸟一振翅，枝条微微晃动。
　　我靠紧他的手臂“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这样的情景我们怎么看不到呢？”他转头，拍了拍我的脑袋：“别再发感慨了，你们文学院的就是喜欢这样！”
　　我记得当时他的表情，干净透明，像秋天里灿灿的阳光，永远能让我感到温暖，是永远不会骗我的龚宇凡。我心头一动，眼前有些模糊。

　　“苏小姐？”
　　“……啊？”我晃过神，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呵呵，走神了呢！”陆伟恒双眸一粲，笑意犹存。
　　“不好意思……嗯，您刚刚说什么？”我迅速收敛了方才的思绪。
　　“没什么，”他一手撑在桌前，“我觉得稿子可以了。什么时候能见稿？”
　　“很快的，差不多就在下期我们会单独安排出一栏，写您的专访。”
　　“很高兴与你合作。”他礼貌地伸出手，我发现陆伟恒的笑容也同样很纯净，有时候像个小孩子，没有伤人惯有的谄媚。
　　“我也是。”我回应道。
　　“对了，”他抽出一张面纸，递给我，微笑着使了个眼色“眼圈很红。”

　　难得的周末，清苒还要过几天才能回来，我买了一碗热乎乎的小混沌，这是宇凡最喜欢吃的，曾经我们在重庆每晚都会去吃一碗小混沌，他喜欢看着我吃，放一点辣酱伴着米醋，有种浓郁的香味。
　　宇凡说今天要加班，我去公司找他。
　　“瑾妍？怎么今天来了？”他们公司的小颜是地道的南京人，进公司不久，为人热情大方，几个月来也已经对我很熟悉，自然知道我是龚宇凡的女朋友。
　　我冲她一笑，听到她说：“今天周末，龚宇凡不在啊。”
　　笑容顿时僵住，我略微有点尴尬：“是吗？他今天不加班？”
　　“好像不加班啊。”小颜捧着资料，“最近宇凡是不是很忙，感觉经常要出去。”
　　我匆匆搪塞了一阵，转身离开。小馄饨热的烫手。

　　在南京医院外，我确信看到龚宇凡和林可嘉的身影，那样熟悉的感觉，可嘉显得有些虚弱，双手无力地扶在宇凡的臂，墨绿色裙子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短发软软耷拉在龚宇凡肩上。他们没有看到我，若不是我想给清苒买一些她爱吃的水蜜桃，我一定不会路过这里，但是如果又怎么样。
　　我拨通了龚宇凡的电话，他接的很慢，声音有些疲惫：“瑾妍？有事？”
　　“你在哪儿呢？还在工作吗？”我一字一句答道。
　　“……是啊，很忙，瑾妍，我过会儿打给你。”匆匆挂断，没有半丝犹豫。
　　我将手机收进袋中，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消失，或许清苒说的一点没错，可嘉是我的心结，解不开是因为我根本没打算去解，这么多年，我一直在逃避，只以为我和龚宇凡可以这样，无风无浪的走到最后，或者我够坚强，够洒脱，但是一切是不是只是我自己的顾影自怜呢？

　　我一个人收拾好行李，晚上给清苒打电话，说想出去走走，已经请了假。清苒只是轻轻应了我一声“瑾妍，真的想清楚了？其实，没这么严重，真的。”
　　我没有多做回答，是不是想清楚了呢，或许并没有，只是我记得宇凡说过“当两个人之间要用谎言来维持的时候，离崩溃也就不远了。”
　　“你想去哪儿？”
　　我躺在床上，将空调调到很低的温度，凉风吹在脖子上：“上海，你知道，我一直想去。”
　　“呵呵，旅途愉快，早点回来。”清苒总是这样，无论我做什么，她永远站在我这边，支持我，就像曾经在大学即使路远迢迢，彼此有了心事，都是与她分享一样。
　　“对了，翳风好像在上海呢，要不要找他？”
　　我笑“知道了，你不要告诉宇凡。”
　　清苒在电话一头叹了口气，我知道，这样的要求很过分。

　　临行前我给龚宇凡发短信，我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样的冲动。
　　“宇凡，我们之间是不是到了只能用谎言来维持的地步？如果这样，那么分手吧。”我死死盯着手机屏幕，眼泪瞬间涌出，因为我记起，这款手机，是他上大学时，曾经花了两个月的打工工资为我买的，那是他说，要我和他用同一个牌子，当时的龚宇凡拥有我最喜欢的，干净的微笑。
　　飞机一轰冲天，脚下的城市一下子被抛得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