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锦》微微安影

16、第十六章 秋风煞是洞庭歌（1）

　　我大概是在半个月后接到可嘉的电话,很长时间毫无消息之后，竟然有点陌生的感觉。我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小心翼翼地避开龚宇凡的话题，其实这些日子以来对于龚宇凡究竟过得怎么样，我一直怀揣着一丝“已经不再是我生命的主题”态度，只有偶尔想起的时候，心底黯然低落。只有一次，我去做访谈记录，在崇安路的公交车站似乎看到龚宇凡，他穿上了有点厚的卡其色高领毛衣，合身的宽松牛仔裤，戴上了一副眼镜，手里还握着一杯奶茶，匆忙地挤上了78路车。我想他没有看到我，南京的公交车很挤，我看到他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花花绿绿的人群中，不见。
　　如果没有记错，那件卡其色的毛衣，是我在他22岁生日的时候买给她的礼物。
　　宇凡一直喜欢用奶茶当早饭，我记得上大学那会儿，我不喜欢吃早饭，他将我严肃地教育了一番，说是“不吃早饭对身体是最大的伤害”云云。从此，他每天来接我的时候会带来两杯茶风暴的奶茶，自己一杯，另一杯给我，重庆的冬天很冷，他每天将不同口味，热乎乎的奶茶塞到我手里，笑意盎然。不过那些日子都已经过去了不是吗，在命运面前，有谁能给对方绝对的承诺呢？

　　中午编辑部人很少，小玲和宋姐都出去约会了，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翻看《环球日报》，我让可嘉来坐坐。窗头有我一个月前买来的一盆植物，萎落了一地，看来早已经枯死。我突然想起上大学时，可嘉曾经嗔怪我是“植物杀手”，只要植物到了我的手里，就没有活路。一笑，果然不假。
　　可嘉在一家广告公司找到了工作，她的生活终于步上了正轨，回国以后我印象中可嘉一直忙忙碌碌奔波在生活的边缘。
　　“最近手头有个设计项目，要是能顺利采用就好了。”她双目粲然。
　　我给她泡了一杯立顿奶茶，道：“给哪个公司的？难对付吗？”
　　“一家电子产品的公司，具体的我不太关心，”她顿了顿，“只要努力去做应该没有问题。”
　　“唔。”我应了一声。中午我们去吃饭，我找了一家便宜的小吃店，在编辑部附近，老板娘是一个热情的东北人，口音很重，我们点了两碗雪菜肉丝面。油汪汪的汤水上飘着葱花，咸菜卷肉丝。
　　可嘉吃得津津有味，她抬头看我，说：“谨妍，觉得好像还在学校一样，只是味道不一样。”我笑着诺道：“死丫头，吃你的面吧，哪来这么多的感慨！”
　　她“咕咕”地笑起来，递过来一张纸巾。
　　我觑了一眼可嘉，将声音装的很无所谓：“宇凡最近怎么样了？你们还好么？”
　　“他很忙，最近。”随意一答，便不再提起。

　　一个月后，龚宇凡打电话告诉我可嘉出了点事。可嘉的那项广告设计被起诉抄袭，事情貌似闹得很大。如果事情发展下去，可嘉恐怕没有办法在广告界立足，“毕竟，一个新人被扣上了抄袭的罪名，恐怕很难翻身。”宇凡很紧张，“谨妍，你能不能想想办法，有没有什么好律师？”
　　我很快答应下来，给正在上班的清苒打电话，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我知道清苒在这方面门路比较广。
　　清苒叹了口气：“你还是这样，龚宇凡给你下命令，就没折了吧。”
　　我内心一紧，匆匆收敛语气：“你别多想。”然后是很久的沉默。

　　我一直在等清苒的消息，脑海中不断想象着宇凡焦急的神情和可嘉一个月前信心满满地告诉我“只要努力就应该没有问题了”样子。
　　晚上清苒回来得很晚。“你知道告林可嘉的是谁吗？”清苒凑过来，一脸阴郁，她顺手倒了一杯纯净水，“就是宋泽西的现任女友，那个中文说的很溜的韩国人。”
　　“金玄真？”我迎上去。清苒点点头，一口将水灌进喉咙：“不知道里面有没有猫腻，反正，和她打官司，可嘉的胜算几乎为零。她在广告界的名气很大，况且，我觉得她是故意针对可嘉，应该一切都已经打点好了。”
　　我默默，我以为自从可嘉和宇凡的事情结束后，她和宋泽西还有金玄真用该没有什么瓜葛，至少不会有什么冲突，倒是我自己，上次庆典被金玄真的一番讥讽后，如履薄冰，几乎没有和陆伟恒联系。其间他约过我几次，都被我找托词拒绝掉了。如果这次要帮林可嘉，我能想到的只有陆伟恒。
　　清苒从眼角觑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她知道我在想什么，我的心思从来没有逃开过夏清苒。
　　拨通电话，陆伟恒的声音显然有点惊讶：“谨妍，好久不见。”
　　我随意调动了几句“很忙”所以没联系之类的话后便直奔主题。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问了一句：“是不是你那位朋友？”他将“那位”两个字说得很轻，我想他应该猜到就是那位和我男朋友有了孩子的朋友。在日本的时候，陆伟恒就什么都清楚了。
　　“嗯，是她，我们是很多年的朋友了。”
　　“好吧，我去找她，应该没问题。”陆伟恒的语气透露出一丝无奈，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蕴意，更没有心思去揣测，现在我只想尽快将可嘉的事情解决。我把陆伟恒的答应告诉宇凡和可嘉，让他们尽量放宽心，可嘉声音有点哽塞沙哑，这些天她应该没有过好。我突然很难过。
　　倒是宇凡说了很多。他的语气很犹豫，但还是问了：“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没有告诉他是陆伟恒，只说一个很有势力的朋友。
　　“就是最近，这不是重点了，反正我能想到的办法只有他了。”
　　宇凡没有再说什么，道了句“晚安”就挂了。我一阵揪心，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这么沉默，或者说从什么时候起，我们之间变得这么陌生，竟然须要拼命去搜索彼此之间的话题。我记得以前和龚宇凡在一起的日子，是最轻松和无虑的时光，龚宇凡总是有源源不断的话题逗我开心，然后再很孩子气地喊着：“老婆，我饿了，讲话讲饿了。”
　　看来，真的还是不一样了，虽然我极力想起要去维持不变，最终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