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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花荫醉 四 ...


  •   程观砚面色稍霁,有气无力道:“最好快点。”说罢,又自言自语道:“小凤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说是给我找吃的去,现在也没回来,莫非迷路了?”
      顾北亭暗道:“我才不会告诉你小凤被青痕关起来了……”看了她好一会儿,笑道:“卿卿,你为什么抹这么多粉?方才可吓了我一跳……我来替你卸妆可好?”
      程观砚冷冰冰道:“先不忙,我有几句话要说。”
      “是么……卿卿可是要重提那日你来向我提亲时说的那些话?”
      程观砚鼻子里哼了一声,看他一眼:“正是。”
      顾北亭脑袋顿时摇得拨浪鼓一般:“其他的事无论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就这件事不行,卿卿,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怎会与你和离?从今往后,我一定爱你敬你,我的心意你很快就会明白了……我一定要与你白头偕老,谁都拦不住我。”
      程观砚嘴角抽了一抽,见他脸上荡开十分可恶的笑容,直恨得牙痒,偏偏她从上午捱到现在,饿得腹如雷鸣,头昏眼花,提不起力气来与他吵架,只得狠狠将他瞪了又瞪,如果眼光可以杀人,她早不知将自己的新婚丈夫杀死多少遍了。

      顾北亭对她眼中射来的飞刀视若无睹,只在房中走来走去,皱眉道:“怎么吃的还没送过来?这么慢,饿坏了我的小卿卿可怎么办?”
      程观砚胃中更是酸水直冒,好不容易有丫头端了一盘冷食过来,她已等得眼冒金星,暗道一声:“谢天谢地。”正欲拿起筷子,岂料顾北亭接过那盘冷食看了一眼,勃然变色道:“这是什么东西?也敢拿来给少夫人吃?”
      丫头辩解道:“实在是厨房里只剩这点冷食了,厨子都不知躲哪里去了。”
      顾北亭跳脚骂道:“还敢顶嘴?拿着这盘东西滚出去!明日自己到管家那里领罚!”
      程观砚眼巴巴望着那盘中冷菜,吞了吞口水,低声道:“这……这个我可以吃的——”
      顾北亭置若罔闻,只一叠声对丫头吼道:“没听见我在说什么吗?是不是要把盘子摔到你脸上才作数?”
      丫头神色惶恐,忙收了食盘落荒而逃,顾北亭犹不解气,追到门边重重将门一踢:“去把厨子叫起来,快给少夫人熬粥过来!慢了一刻,就打断你的腿!”
      说完悻悻回到房中,摆出笑脸道:“卿卿,你再等一等,很快就有热粥来了。”
      程观砚不悦道:“刚才的东西我能吃的。”
      顾北亭大惊小怪叫道:“能吃?不行,万万不行!卿卿,你可知道,你一整天没吃东西,突然吃这种冷硬的东西下肚,对你的身体有多少损伤?你以前或许没有注意这些小事,不过你既然嫁给了我,我以后便要时时看着你,疼惜你,不让你做伤害自己的事……”
      程观砚不耐道:“好了好了……你这么个大男人,怎么如此婆婆妈妈?比个女人还烦?”

      顾北亭心中暗恨,忽然弯下腰来,从靴子中取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程观砚吓了一跳,忙道:“你干什么?”
      顾北亭关切地看了她一眼,柔声道:“卿卿,看样子没多久就要天亮了,我母亲会很快让人来取那个东西……”
      程观砚茫然道:“什么东西?”
      顾北亭不怀好意笑了一笑,走到床前在被褥中摸了摸,拎出一张洁白的丝帕,转过身来在她眼前抖了抖,瞅着她道:“就是这东西。”
      程观砚明白过来,又羞又怒,转过脸去:“你想都别想。”
      顾北亭心中冷笑一声,将那匕首掂了掂,将自己左手袖子卷起,程观砚道:“你这是做什么?”
      顾北亭正色道:“卿卿,你以前做的事我都清楚着呢,不过你放心,我绝不会因为你不是完璧之身就嫌弃你,你瞧,我这不是想办法给你交差么?”
      程观砚一张脸涨得通红,冲口怒道:“胡说!我怎不是完璧之身?”
      顾北亭嘴角现出一丝促狭的笑意,假装想了一想,道:“哦?卿卿既然说不是,我倒是很愿意相信的,可……有什么办法可以证明呢?”
      程观砚张口道:“我——”一时明白过来,脸色气得铁青,心道:“我可不能让他自己来证明,死娘娘腔,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着了你的道儿?”冷脸将那匕首一把抢过来,卷起自己袖子,改口道:“你爱怎样想便怎样想,反正一月后我要跟你和离!”
      顾北亭暗中嗤笑不已,脸上却挂着柔情蜜意的笑容,摇头道:“我是不在意这个的,只要你我日后情投意合,我绝不会再提起此事——卿卿,还是让我来吧,匕首划在你身上,痛在我心里,倒还不如直接给我一刀痛快些。”
      程观砚听得寒毛直竖,恨不得将他嘴巴缝上,暗骂一声:“恬不知耻……”便将匕首丢开。顾北亭拿过在自己左臂上划了一刀,将血滴在那张丝帕上。

      他刚将帕子收好,方才那丫头便端着一碗热粥过来敲门,程观砚几乎要热泪盈眶,急忙上前将那碗抢在手中。
      顾北亭惊叫一声:“卿卿,小心烫!”冒冒失失闯将过来,故意撞到程观砚手上,她本就气弱无力,双手一抖,那碗立时掉到地上,“啪”的一声摔得粉碎。
      顾北亭赶忙去看她的手,程观砚气得跺脚吼道:“你……你存心不让我吃东西!”
      那丫头忍不住笑出声来,忙俯下身去假装收拾破碗。程观砚瞟到她嘴角的笑意,更是生气,一转头奔到床边,将被褥之下的果核随手抓起,用尽全力朝顾北亭身上扔去。
      顾北亭惊慌失措,一面躲一面道:“卿卿,你别生气,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好嘛,我又不是故意的……”
      程观砚扔了几把果核,冷不防发现其中夹着几粒花生,顿时一喜,懊恼道:“我怎么没有想起床上有花生和枣子……”急忙四处翻检,谁知顾北亭早已细细嘱咐过,不许多放花生和枣子,她找了半天,只找到寥寥可数的几粒,也顾不得许多,忙背着身送入口中。顾北亭瞧在眼里,更是笑得直打跌。
      程观砚转过头来,见他走到屋角背过身去,肩膀不停抖动,知他在嘲笑自己,不由呆了一呆,想她堂堂程府大小姐,居然落到这般地步,一时又是委屈又是气苦,慢慢放下手中东西,转身趴到床上,咬住被子。
      顾北亭见状,知道她哭了,慢慢走上前去拉开被子,见她脸上厚厚的脂粉被眼泪冲开,留下几条滑稽的印痕,又是好笑又是畅快,竟觉有生以来捉弄过的所有人,都不如面前的新婚妻子来得有趣。
      他暗中笑了一阵,用被角替她擦擦眼泪,柔声道:“卿卿,我叫他们再煮一碗来,你别生气了好么?”
      程观砚哽咽两声,赌气道:“不吃了!”
      顾北亭道:“你真不想吃了么?也对,都这个时辰了,吃下肚去对肠胃不好,反正再有两个时辰就可以吃早饭了。”
      程观砚目瞪口呆,急忙改变主意道:“可是不吃我肚里更难受,现在就已经很疼了。”
      顾北亭急道:“你现在肚子疼么?那就更不能吃了,医书有云……”
      程观砚只觉他的声音犹如蚊蝇,不停在耳边嗡嗡而响,搅得她心烦意乱,忙将被子拉来蒙住头,哀叫道:“不吃就不吃,你行行好,别再烦我了,我现在只想睡一会儿。”
      顾北亭道:“卿卿,我也很想让你早点休息,可是咱们的新房里一片狼狈,我一定要让人来打扫干净才能让你歇息,我是绝不舍得让你在这样脏乱的屋子里睡觉的。再说你看,被子上还沾上了你脸上的香粉,怎么能用呢?”
      他絮絮叨叨,啰啰嗦嗦,一会儿指挥下人打扫这里,一会儿又收拾那里,程观砚无可奈何,只得坐到窗前的凳子上,发着抖苦苦捱到天亮。

      程观砚嫁入顾府,程夫人本给她预备了四名陪嫁丫头,顾北亭得知后倒也没说什么,隔了一会儿却又谈起顾翁治家严谨,最近正研究如何开源节流,杜绝浪费,程老爷听出他意思来,为了息事宁人,最后只让小凤和另一个叫秋菊的丫头跟了过来。
      秋菊刚到顾府便被支开,昏天黑地跟着顾府下人忙东忙西,只有小凤陪着程观砚在新房里。到了晚上程观砚喊饿,她便出来想给小姐找点吃的,青痕早候在新房门口,见她出来,假装好意将她引到厨房,又故意拿鸡腿来引诱她,小凤陪程观砚枯坐了大半日,也是饥肠辘辘,见那鸡腿香气四溢,一时忍不住便吃了下去。
      那鸡腿中被下了大量蒙汗药,青痕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她拖到下人房中,小凤呼呼大睡到次日清晨,醒来后愣了许久方想起昨夜之事,顾不得梳洗,急忙起身往新房赶去。
      进了新房,她便大吃一惊,只见自家小姐无精打采坐在窗下的一把竹椅上,喜衣皱成一团,发髻散乱,脸上的脂粉一塌糊涂,唇上胭脂也没了,眼睛底下挂着两抹乌青,如纸扎的人儿般没有一丝生气。
      小凤忙道:“大小姐,你……你怎么了?姑爷呢?”
      程观砚也不说话,慢慢转过头来,只拿一双寒气渗人的眼睛盯了她半晌,小凤心头发毛,慌忙跪下道:“小姐,昨夜我……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就睡着了……我只记得我吃了一个鸡腿就……”
      程观砚嘴唇终于掀了一掀:“鸡腿?”
      小凤道:“小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程观砚沉默半晌,恹恹道:“算了,别跪了,起来罢,先伺候我梳洗。”
      小凤心头一松,忙起身张罗打水,临出门又忍不住朝小姐看了又看,心道:“想不到姑爷看上去斯文,内里却是个禽兽,怎么连衣服也没脱就……哎,也不知道昨晚他怎么折磨小姐呢,生生把个人弄成这样,实在是太可怕了……”一面想,一面打个寒噤。

      不一会儿,她伺候小姐梳洗完毕,正帮她换上中衣,便听顾北亭在门外敲门:“卿卿,你醒了么?我刚刚亲自去厨房给你熬了粥过来……”
      程观砚面露厌恶之色,急忙穿好外衣,冷着脸道:“端进来吧。”
      顾北亭笑容满面,托着一碗清粥推门走入,朝小凤看了一眼:“咦,小凤来了?怎样,昨晚可睡得好?”
      小凤手抖了一抖,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急匆匆端了水盆躲出去。程观砚朝他手中看了一眼,不高兴道:“怎么你们顾府这么寒酸?连个配菜都没有?”
      “……卿卿,早餐当已素食为宜,何况你空腹这么久——你不喜欢么?那我就端出去了……”
      程观砚忙抢过那碗粥,咕嘟嘟喝下肚去。顾北亭收了碗,打量她两眼,忽地伸出手去,从她发髻上拔下一支金络凤钗。
      程观砚喝了粥,精神稍稍回复,瞪着他道:“你干什么?”
      顾北亭将那凤钗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口中啧啧有声:“卿卿,这钗子是谁帮你打的?”
      程观砚面露得色,正要说话,顾北亭已皱眉道:“成色倒是不错,可惜配色也太俗气了些。若是只镶紫鸦乌还好些,偏偏又配了这么大片翡翠,一看就知道是飞凰楼的俗物,哪里配得上我的卿卿?”说罢,随手将那金钗往程观砚的妆匣里一扔,弯腰去翻她匣子里的其他首饰。
      程观砚怒道:“关你什么事?我就喜欢这支钗子,今儿就要戴它。”说罢,伸手去拿那支钗子,哪知顾北亭眼疾手快,早将那金钗收到袖中,另找了一根白银镶珍珠的如意钗出来,笑道:“待会儿要见我爹娘,可得好好妆扮才是,我母亲极为挑剔,若是不合她心意,她教训你,我也心疼不是——让我看看这如意钗好不好……”
      程观砚将信将疑,只得压下怒火任他摆弄,顾北亭丢了那如意钗,唉声叹气道:“这个也不好……卿卿,你的首饰虽贵重,可做工也太粗糙了些,改日我重新叫人给你做些……啧啧,这些东西,怎么能戴的出去?!”
      他东挑西拣,好不容易挑了根白玉珠钗给程观砚戴上,又将她的衣饰做工挑剔了一阵,方才勉勉强强领了她往正厅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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