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横滨开事务所》阿凛

71、归还

　　空旷的街道。
　　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

　　街边一家专门卖冷饮的店，在这样冷的天气下自然是没有开门，门口硕大的可爱冰淇淋雕像早已被白雪覆盖，看上去像是一个牛奶味的冰淇淋球。

　　自称江户川乱步的青年，此时正绕着黑发和服小孩上下左右前后一通乱瞧。

　　他一边看，嘴里还一边啧啧称奇，兀自嘀咕着。
　　“真是有趣啊，不知道社长知道了会有什么表情，想想都觉得好笑。啊，不过那些人也真是的，擅自做这种事情，为了战争还真是不择手段呢。
　　“倒是与谢野医生，让她看到的话，说不定会动恻隐之心也说不定。”

　　“嘛，反正和我也没有关系就是啦。”
　　青年摘下眼镜，妥善收到口袋中，最后做出总结。

　　见眼前小孩半天不说话，他从怀中满满一兜的零食里摸出一枚甜甜圈，塞进对方手中。
　　“喏，你应该还没有吃过吧，真的很好吃哦，我刚刚特意给你买的。”
　　说完，他双眼放光地看着时，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时盯着手中的“甜甜圈”看了半天，最后轻轻咬了一口，在嘴中慢慢咀嚼。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很甜很好吃？”青年迫不及待地问道。

　　时感受着嘴里迸发的香甜的味道，垂下眼睫：“很甜，很好吃。”
　　片刻后补充道：“谢谢你的甜甜圈，江户川先生。”

　　说完，时在心里默默点头。
　　恩，这次没有忘记道谢，也用了敬称。
　　“那是，”江户川乱步哼哼两声，表情很是得意洋洋，“乱步大人说的话岂能有假？”

　　不过，这个江户川先生是怎么知道他会来的？
　　时没有忘记他刚刚说的话。
　　这个甜甜圈，是特意为他买的。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乱步的鼻子更翘了，“身为即将扬名日本的无敌名侦探，乱步大人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当然知道你会来啦。”
　　他拍拍胸前的口袋，自豪挺胸：“看到我的眼镜没有，只要戴上它，再难的案件我也可以一眼看破，世间一切无所不知！这就是我的异能力——超推理！怎么样？”

　　无所不知？超推理？
　　小孩不明所以，但很捧场：“那你，好厉害哦。”

　　听到赞扬的青年，鼻子已经快要翘到天上了：“嘿嘿，那还用说。”
　　“实话说，要不是社长的‘盛情’难却，我未来可是想开一家甜品店的。当然！如果还有富裕的话，我还要再开一家零食店。嘿嘿，这样我就可以有数不尽的好吃的了！想想都要幸福到死掉！”

　　时眨眨眼，幸福到……死掉？
　　他只听织田作说过幸福的感觉会让人发自内心地笑。
　　等等。

　　“江户川先生，”时小声问他，“你真的无所不知吗？”

　　乱步点头。
　　“那当然咯，我可是能够一眼看透事情真相、无所不知的乱步大人啊，什么困难都难不倒我的！”

　　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案子是什么意思，但总之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时的心情不免有些上扬，问：“那你能告诉我什么是幸福吗？你能带我找到幸福吗？”

　　小孩原本平静的眼瞳都显得明亮许多。
　　他想学会笑，他想学会更多的东西，想快点长大，再快点，他希望之后再看到他时，织田作先生的笑可以更多一些。
　　织田作先生笑起来也很好看。

　　“哈？”

　　刚夸下海口的乱步动作僵硬了一瞬，他瞥了一眼小孩雀跃的表情，轻咳两下：“那、那当然啦。幸福嘛，我知道的，我当然知道。乱步大人无所不知！”

　　他眼珠子转了一圈，说道：“这样吧，如果你愿意叫我一声乱步哥哥，我就带你去找幸福，怎么样？”

　　想请乱步大人出马，当然不能毫无代价。
　　这可是大人世界里的规则。
　　小鬼当然也要遵守。

　　“乱步哥哥。”
　　刚那样想着，清亮干脆的声音就从身前传来，青年身体僵硬一瞬。

　　他用手指不自然地揉搓了几下衣角。
　　可恶，明明是自己要求的，乱步却忽然有些无措。

　　乖巧又听话，就好像是真的多了一个可爱的弟弟，有一种被全然信任依赖着的感觉。
　　即使是遇到的最棘手的案件，抑或设计哄骗小一岁的与谢野喊他哥哥，乱步都没有过这种近乎慌乱的感觉。

　　但身为一个合格的大人，乱步自然不会表现出来。

　　清了清嗓子，乱步故作镇定。
　　“既然你做到了我的要求，那么信守承诺的乱步大人当然会带你去寻找幸福的。”他话音一转，“不过，现在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如果我回去太晚的话社长又要念叨我了。”

　　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一个合格的大人为什么会有门禁一样，乱步最后一锤敲定。
　　“要么这样吧，等到下次我们再见面的时候，我就带你去体验什么是幸福。”

　　乱步将时间定在了三天后的上午，地点也就是他们现在见面的位置。
　　时点点头，默默将时间和地点记在心里。

　　与乱步做好“约定”后，时的心底第一次有了种近乎“迫切”的感觉。
　　他第一次希望时间可以过得快一点，好让他可以早点来到那一天，去知道他们口中所说的幸福和发自内心的笑到底是什么。

　　大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下，被白色覆盖到近乎一片苍茫的街道上，唯有黑发和服小孩低垂着脑袋，独自安静地走着。

　　天色渐暗，街边的路灯被依次打开，明亮的灯光映照在小小身影上，在他身侧投下一道暗影。
　　轻风扬起他脸侧细软的发丝，直到被尚且带着暖意的布料包拢，时才恍然抬起头。

　　街道旁，高大的男人背对着路灯低头看他。
　　他的胸口起伏微微喘息，似是持续跑动过的样子。
　　头顶落下温暖厚实的掌心，随意揉弄两下，紧接着是被拥入怀中的轻柔力度。

　　“我还以为……”

　　织田还以为他又一次弄丢了小孩。
　　也很担心小孩是出了什么意外，但是还好。
　　指责的话说不出口，唯有拥抱的力度更甚。

　　四周气温依旧很低，但时却意外地感觉没有那么冷了。
　　他抿了抿唇，随后唇角翘起一道无人发现的弧度，眨眨眼睛，就着这个温暖的怀抱轻声道：“织田作先生，我今天碰到一个很厉害的人哦。”
　　他说会带他找到幸福，他就要学会幸福的笑了。

　　“是吗？”
　　织田松开一口气，先给店长打了报平安的电话后，然后将他小小的手牵在掌心里，走在回家的路上。
　　“那时可以跟我说说看吗？”

　　“恩！”

　　……

　　时将他今天遇到的一切都告诉了织田作，说完后他扬起小脸看向身侧的男人，不自觉晃了晃牵着的手。
　　织田却是在沉思。

　　“你是说，你认识的那个人只需要戴上眼镜，就可以使用异能力？”

　　时点了点头。

　　织田倒是没有去质疑他的话，反而先想到了关于控制异能力这方面的事情。
　　他总是苦于思考该怎么更好地让小孩去理解和感受自己的力量，进而去控制和使用，却没有想过是否是使用的方式不太正确，或者说不太合适。

　　也许不是时无法正常使用自身能力，而是缺乏一个可以更好地施放异能力的媒介？
　　织田若有所思。
　　他是听说过有些异能力只能通过某些特定物体来配合释放。
　　他或许知道该怎么让时更好地控制他本身的能力了。

　　准备进家门的脚步一顿，织田带着时来到房屋侧边的小仓库。

　　这里并不常进人，打开门后，尘土在空气中飞扬，半晌才缓缓落下。
　　入眼是一些杂乱不常用的工具，以及角落几乎要被他遗忘的武器。

　　织田右手搭在小孩的肩上，带着他向那里走去。

　　他低声对小孩说道：“没关系，挑一个你觉得顺手或者顺眼的就好。”

　　*

　　时看中的是一把刀。

　　那把刀通体漆黑，刀鞘上没有一丝繁杂冗余的花纹，看上去像是在武器店内随处可见的样式，由于太久没被使用，上面已经落满灰尘。
　　而且刀柄加刀身的长度，几乎已经要和小孩的身高差不多一样了。

　　以小孩现在的情况来看，显然并不算太合适。
　　而且，普通的武士刀一般情况下不会过长。

　　织田拿起刀，拇指向上推去。
　　手感略显滞涩。

　　“想要这个？”织田看向时。

　　小孩认真点了点头，末了，又小声地问道：“可以吗，织田作先生？”

　　“你喜欢的话，当然可以。”
　　织田将刀收回刀鞘中，蹲下身用干净的左手揉了揉小孩的脑袋，“只是这把刀对现在的时来说还有些不太合适，需要过两年等时再长高一些了，才可以用。”
　　“而且这把刀因为太久没用已经有些锈了，需要武器店的师傅再重新打磨一下，”织田低声问他，“时可以等吗？”

　　小孩如同往常一般，乖巧地点了点头。

　　如果是家里那群毛孩子，恐怕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上手了吧。
　　织田这样想着，带时回到家中。

　　眨眼间，三天便已经悄然过去。

　　眼看着快到了约定好的时间，时却还没有找到上次和青年约好的地方。

　　他茫然地眨眨眼睛，左右看了半天，才又顺着一条路继续走下去。

　　明明记得当时是在一个十字型的路口和对方见面的，为什么这次怎么也找不到了，大大的奇怪雕像也找不见了。

　　时抿着唇，脚下的步伐快了些。

　　慌乱间，他似乎撞上了什么人。
　　小孩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道歉：“对不起。”

　　他抿着唇，眼睫微垂，甚至连被撞的人是谁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

　　他只记得书上是这么说的，撞到人了要礼貌道歉，取得别人的原谅。

　　然而小孩并不知道，世上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像教科书上教的一般通情达理，会按部就班地给他排练。

　　男人上下打量他一番，随后推搡了时一把，语气不善：“喂，臭小鬼，你把我的衣服弄破了。我这衣服可是花了三十万日元特别定制的，很贵的！你说说你要怎么赔我？”

　　赔？他在说什么？

　　时顺着他扯着衣服的手仔细看去，上面有道细小到几乎快要看不到的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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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暂定就两天一更先复建吧，晚九点。
（每天都在我写的真烂&不写更烂的状态间来回摇摆...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