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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赤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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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凌秋离开小巷之后,晚风吹得她冷静了些许。情绪渐渐平复,她踟蹰半晌,又绕了回去,找到沈青,悄悄跟在了他身后。
那块坠落的玻璃,虽然似乎只是意外,她没在楼中发现任何人,可她想到沈青曾被人跟踪一事,就仍然放心不下,一路跟着沈青,直到他回了家。
看着楼上灯光亮起,确认沈青安全了,她心底却又迷茫起来。
她……该去什么地方?
她不能去找沈青,也不能回望瑶山,如今她唯一能去的,似乎只有百草医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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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凌秋回到家,换回古代的衣服,又回到了望瑶山。
银月如钩,山林空阙,风声夹杂着叶声,更添了几分冷意。等她赶到医馆,余楚楚早已入睡了吧?她不想吵醒余楚楚,望了望山顶,也不想上山面对乔非失望的目光,更不想再回现代——至少,今晚不想。
她静了片刻,最终还是迈开脚步,向山下走去。
今晚,就找个客栈,随意睡一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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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叶凌秋起了床,还没走下楼梯,便听到几人在堂中议论。
“你们听说了吗?戴家失火那件事,又有新说法了。”说话的是一个刀客。
“有什么新说法?”一位镖师接口道,“不是那孙家遗子干的吗?”
“不是不是。”刀客忙说,“前不久,应盟主不是召开了武林大会吗?说真正的凶手不是孙怜,而是另有其人。”
“真的?怎么突然不是了?此话可属实?”旁边一位剑客听见,一脸怀疑地凑了过来。
“自然属实,方少侠当着众人的面说出疑点,应盟主和普慧大师、静霜师太一齐去查证,皆说凶手另有他人,这还能有假?”刀客见那剑客不信,站了起来,神情有些激动。
“哎哎,不要着急。”旁边一个老者也加入了对话,示意刀客稍安勿躁,“此事,老朽也有所耳闻,当初怀疑孙怜,确实没有证据,只是因为他在戴家失火之前,去找戴掌门问了些旧事。”
“旧事?他不是在找杀父仇人吗?”剑客反问。
“那孙怜的父亲,不是孙泽吗?”镖师也疑惑道,“当年孙泽被杀,不是落叶阁所为吗?他还要找什么杀父仇人?”
“说起落叶阁,高赤不是仍然下落不明吗?”刀客缓缓坐下,凝眉道,“那孙怜,莫不是在寻找高赤?”
“过去这么多年,高赤是否还活着,都未尝可知了。”镖师叹息一声,望向那个老者,“老人家,您比我们几人年长,见识也比我们多,您年轻时,可曾听说高赤此人?”
“自然听过,当年江湖上,不知高赤者能有几人?”老者摇了摇头,感叹道,“只是老朽从未见过此人,和大多数人一样,都只是道听途说罢了。”
“老人家,那高赤生得如何?”剑客一挑眉尖,打听道,“他武功卓绝,样貌,自然也威风堂堂吧?”
“这,老朽就不知了。老朽若见过他,哪里还能活到现在?”老者无奈地笑笑,“不过,高赤右手生了一块朱红色胎记,状似赤火,和他的名字,倒是相得益彰。”
“胎记一事,我以前从未听说。”剑客饶有兴趣道。
“你们几人年纪尚轻,对此事毫不知晓,也不意外。如今,谁还会去讨论多年之前的一个杀手?”老者再次感慨,“想当年……唉,不说了,高赤这人,老朽的确从未见过,但胎记一事,绝对属实。”
“老人家,我们相信您,”刀客插话道,“不过,即使方少侠此番还了孙怜清白,那孙怜也不是什么善类。戴家失火虽与他无关,他手中的人命,可是一点不少。”
“方少侠行事公正无私,光明磊落,和高赤大有不同。只可惜,孙怜是忘恩负义之徒,未必能记得方少侠恩德,说不定日后相见,还要拔剑相向。”
“正是如此,才更显得方少侠秉公无私,气度过人。”
“方少侠武功卓绝,也不怕孙怜那恶徒。”
…………
接下来,几人讨论起方寒的公正仁义,以及孙怜的万恶不赦,叶凌秋觉得再听也没有意义了,便归还房间号牌,离开了客栈。
高赤,右手的朱色胎记……不知这消息,对孙怜会不会有些帮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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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到看诊的时辰,大门却已起了锁,半开半掩着。余楚楚一向细心,总不会是忘记锁门了吧?叶凌秋凝起眉心,握紧剑柄,小心地推开门,看见厅中三人,不禁微微一顿。
“方寒?你怎么在这?”
“这又不是你的医馆,我为何不能在这?”方寒坐在椅子里,好笑地看着叶凌秋,“锦娘让你给我传信,你是不是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我这不是一直没见到你嘛。”叶凌秋也拉了把椅子坐下,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锦娘已经差人告诉你了?”
“是——”方寒无可奈何道,“指望你,不知要何年何月了。”
“嘿嘿,武林大会不是刚刚结束嘛,我想着你肯定忙,静安师太的事情,也不急这一时,就没去打扰你。”叶凌秋找了个借口。
方寒没好气地白了叶凌秋一眼,而后转向余楚楚和孙怜,说道:“戴家的事,师父另派他人去查,我这里一时没什么消息了,这条线索,我估摸着,暂时不会有新的进展。静安师太那边,你们都听说了吧?”
见余楚楚点了点头,方寒又道,“我问过锦娘,拜访静安师太,恐怕要拖到年末。这次我来,是想问问你们——问问孙怜,你先前查探数年,是否还有些可能有用的线索,这段时间,左右无事,我打算去调查一番。”
孙怜摇了摇头,黯声道:“若是有,我一早便去调查了。”
“想来也是。”方寒叹了一声,脸上却殊无意外,“余姑娘,你有什么想法吗?”
余楚楚怔了一下,才摇头道:“我长居医馆,连清临县都极少出去,实在是……”
“嗯,无妨。”方寒点点头,转过半个身子,看向叶凌秋,“你呢?”
“啊?”
“啊什么啊,你有什么线索吗?多小的事情都行。难道你今天只是来吃饭的吗?”
叶凌秋瞪了方寒一眼,这才对三人说:“原本只是来确认一下你们的安全,不过,现在,我确实有个新消息。”她转向孙怜,“你要找的杀父仇人,是落叶阁的高赤吗?”
“不错。”孙怜点点头,目色渐沉。
方寒却忍不住轻笑一声:“你才知道啊。”
叶凌秋又瞪了方寒一眼,怒冲冲道:“我就是才知道,怎么,你有意见?”
“我没意见。”方寒一挑眉,目光扫过面前三人,“不过,高赤退出江湖,已经过去了十七年,原本见过他的人就不多,这十七年,更是没有半句关于他的消息。虽然我觉得,他一定还活着,在江湖的某一处角落,可是,我们连他的身形样貌都不清楚,要找到他,确实难上加难。”
“我这次呢,就是有一个关于高赤的消息。”叶凌秋笑吟吟地看着方寒,面有得色,“我今早听一个老人家说啊,高赤的右手上,有一块朱红色的胎记,生得像一丛赤火。要知道,胎记这东西,可是极难模仿的。”
叶凌秋话音才落,孙怜就猛地站了起来。
“不可能!”他阴沉着脸,瞳孔如墨,“绝对不可能!”
其余三人皆惊讶地向孙怜望去,余楚楚问道:“为何这么说?”
“朱色胎记,我师父右手上,也有一处。形状如何我未曾细看,但位置颜色,绝不会错!”孙怜怒道,“叶凌秋,你不要胡言乱语!”
“我没有胡言乱语!”叶凌秋争辩道,“这个消息,确实是我今早听说的!”
“那么,你的意思,是我的师父,便是我的杀父仇人,高赤了?”孙怜目光晦暗,咄咄逼人。
“我……没有这么说……”叶凌秋一时也有些语塞,“也许,是个巧合?或者……是你记错了?”
“我不可能记错!”孙怜脸色不善,眼中怒火更胜,“你若如此污蔑我师父,颠倒黑白,不辨真伪,我不如自己去调查!”
说完,他竟不顾在座三人,径自推开椅子,就要离开医馆。
“哎——!”余楚楚一惊,急忙起身,叶凌秋也站了起来,上前欲拦住他。
孙怜怎么一言不合,说走就要走?他忘了他正被全江湖追杀吗?他忘了他答应过,要留在医馆保护余楚楚吗?
“让开。”孙怜却神色阴郁,一字一顿道,似乎面前的人,已经不再是他的朋友,“谁再拦我,我便要拔剑了。”
叶凌秋闻言一怔,孙怜却已经绕过她,头也不回地踏出了医馆。
余楚楚看着孙怜的背影,咬着嘴唇,这一瞬间,她心里似是下了什么决定。她匆匆叮嘱叶凌秋道:“我去追他,医馆就麻烦你照看几日了。”
说罢,不等叶凌秋回答,便追着孙怜,也离开了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