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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就叫十七章 ...

  •   第十七章

      楚承渊嘲弄道,“要怎么?招他为胥?” 说罢将安隅赶回床上躺好。

      安隅面上有些不自在,吞吞吐吐道,“呃……他生得那、那样好看……被人捉去做、做媳妇……”

      “哈哈!哈哈哈!”楚承渊乐不可支大笑道,“媳、媳妇?小丑鱼的脑瓜子里净想些什么不三不四的呐?可该敲开好好看看。”边说着边装模作样地逼近,作势要抓安隅。

      安隅推他一把,不耐烦道,“什么跟什么?现下该想法子把他弄出来,别真叫个男人取了才是!”

      手上一松,楚承渊斜倚床头略有不悦,微皱眉道,“救什么救?唐门的人哪儿那么轻易乖乖就范?何况这个七公子学得一手好剑法,自保算什么问题?”抬手将安隅摁回床,替他掖好被角。回头看见安隅的臭脸,因叱道,“身子没好,你要做什么?先好好儿消停几日,还不由得你玩儿?眼下自个儿还得养着,别给大人添乱。”寥寥数语将安隅堵回去,拉门自去了。

      安隅这儿躺着,先前早被灌了流食,饿倒不饿,嗅着屋里朦朦胧胧一股子药香,迷迷糊糊咕哝,“楚先生,这回儿是附子、三七花、……”努力吸一大口想辨明究竟是个什么方子,不多时便睡着了。

      这一觉补得舒舒服服满满当当,醒时神清气爽。

      外头是黑蒙蒙的,野鸟鸣叫的声音听在耳内很悠长。

      人大概都睡了,这会儿醒得可不是时候,安隅一点儿找乐子的心思也没有。一是没人供他捉弄——再说,人少林寺留他吃住,全是看楚先生面子;二来呢,唐棣的事不还得想法子么。

      安隅盘腿坐了一会儿,蹦下床取衣服来穿——衣衫上全是楚承渊的药味儿,细细闻来颇为舒坦,想来不会有事什么喂了毒的,便大大方方穿了。

      又回床上坐一会儿、躺一会儿,实在待不住,遂出了暂宿的禅房。

      那日被楚先生放下山玩儿,兜兜转转亦算是闯了一回狼窝虎穴,出是出来了,却出来的窝囊。这里又躺了不知多久,算来合该有十多日,重阳节早过了。

      “是了,这就叫做‘遍插茱萸少一人’。”前世里学古诗,背的飞快,里头的意境只是雾里看花,囫囵吞枣,这时想起来,也有几许了然,几分自嘲。

      跃上屋顶胡思乱想,身边最……最特殊的一个人,就是唐棣了。却不知他在哪儿,现下如何了。多少还欠他人情,好歹人家是救过自己的。

      虽然不知这个漫长的大梦什么时候醒来,安隅心里头有种给小虫子啃噬的古怪感觉。他说,好要一直在一起——却跑去给人做媳妇儿了。会不会有危险呢?那什么破烂宫的人可是怪得很呐,阴森森的。

      安隅又自我安慰道,没事儿没事儿,好歹是什么少主的媳妇儿,想来也不会受欺负。没事儿,唐门的人嘛。再怎么说,他爹不定什么时候儿就冒出来,迟早把儿子就回唐家堡,万事大吉,我这儿操哪门子的心?

      越想越躁起来,施展轻功乱逛。

      半空里居高俯瞰这半山的僧院禅房。

      有几间殿里,点着长明灯。

      夜里人都在睡,神佛罗汉也在睡么?

      他们是不是,其实根本从未醒过呢?

      有人在这地盘上大肆屠戮,他们可就怎么一点儿动静没有、只是笑看呢?

      长明灯将佛堂内的人影拉成了投在窗纸上,映出来叫窗上木栏隔成一截一截的。安隅过去时,那夜行的人易倩茹黑夜中,银光一闪晃得人眼晕。

      推门进去,正是停尸间。愈发黯淡的灯火里,黑沉的棺木中尸首显出很浅的青色的尸斑来。比之原先,又添了几口——谁又知道,再过几多时日,会不会又添谁人长卧不醒。

      门边一响,原来是个年轻沙弥,惊惶惶瞠目而视。“小小小小……小施主!”沙弥十数日前曾见安隅亦一人之力退数百僵尸,心有戚戚。

      “大大大大……大和尚!”安隅迎上去,包庇胸前,兴味盎然,言语里含着捉弄。

      那沙弥却定定神,双手合十施了一礼,自顾自添灯油去了。

      灯下是惨白的死人脸与蜡黄的活人脸。

      秋日阳光里,宝塔状的香盘在錾银香座上,缭缭绕绕地燃着,香灰一小节一小节断裂,落下莲盘里散乱灰黑。

      楚承渊伫立阶边,阖目凝神,放肆在细品梵香。他当然没有这等心性。

      “换了我,也是要这么做的。”程疏影一袭红衣,妩媚的声线中隐透着一丝不相称的……无奈。

      楚承渊负手不语,良久道,“扯上我们到也罢了。小隅那笨孩子,总不像是这浑世里的人。”

      依着安隅的惫懒性子,断不会寻思这些劳心劳力的江湖纷争。然总找麻烦的人,麻烦迟早是不请自来的。楚承渊以言语激他负气离开这是非之地,谁说他不会又捅出乱子来呢?

      楚承渊一早遣人告知小皇帝宁无峰,少室山下因停了几人。瞧安隅出得山来,牵了好马,递上缰绳,好说歹说请得安隅到洛阳盘桓几日。

      宁无峰见着他,虽仍不失端严,然而毕竟是十多岁少年,加之上回安隅给人掳去,他亦十分着急寻找,及将安隅送去医治,便又是多日不见,喜悦自是不必说的。

      拉了安隅便讨那制火药的方子。安隅多年不曾接触这类事物,兴趣亦提了上来,说了好些炸药火药的制法。不须他开口央宁无峰,小皇帝早命人录下来,一条一条去寻原料来试验。

      “不玩了不玩了。”安隅扯出耳朵里塞的棉花,翻身上马,“不好玩。”

      “……”宁无峰尚未过足瘾,却也只得先挥手令侍从停下。“这不玩得好好的么?”

      “哼。”安隅顺手捋着马脖子上黑长的鬃毛,不屑道,“你只爱玩炸药。我要焰火。”皱着鼻头,甚为不忿。

      “焰火有什么好的?花花绿绿,大男人喜欢什么不好?”宁无峰这几日同安隅混着,也生了些玩心,不拿皇帝架子,只同他拌嘴。

      “我说焰火好!”

      “炸药好!”

      “焰火好!”

      “炸药好!”

      “……”

      安隅气呼呼住了嘴,咬着唇偏过头不理他。

      若说好看好玩,自然当属焰火;若说实用,则非炸药不让。

      这时代仍是冷兵器当道,火药往往用在玩乐上。便是有“火箭”,也只是寻常箭枝上捆着可点火的浸油布料,发射时看似虎虎生风,其实威力不大。

      小皇帝初登帝位,却不乏慧眼,立时便知晓炸药的厉害。缠着安隅,以来命手下信服记下配方加以利用,而来避免有心之人打安隅这儿“取了经”去。

      近日来安隅说了不少威力十足的炸药,却耍脾气不肯玩儿了,怎叫宁无峰不急?急归急,少年天子亦不是白做的。

      小隅挑衅地瞥他,却见宁无峰亦飞身上马,漂亮地勒转马头,轩眉一笑,“你要想玩,天家什么没有?你跟着我回宫里,我秘密替你揽一批能人异士,私库里银子任你使,要做什么焰火都由你。”

      他见安隅似有动心,续道,“如此你可玩个尽兴,于家国天下又是大大有益。适才你说的什么大炮,可不就是好东西?赶明儿造出来,配到军中,定叫胡虏不敢来犯,护得这天下万古长安!”

      宁无峰将马鞭攥在手里,另一手牵着缰绳,朗声说出这一番豪言壮语,当得是少年壮志,英姿勃发。

      安隅听得一愣,却不曾想这许多——他向来只是恣意玩闹,什么家国天下浑不放在心上,此时亦怦然心动,跃跃欲试。

      宁无峰这番话果是说到人心上,便是连那周围待命的侍从亦热血沸腾。谁说不是?每个男孩子,无论哪代何朝,打小儿俱是有个黄沙百战、横刀立马的将军梦罢。

      视线触到宁无峰亮晶晶的眸子,安隅道,“好!”一笑,手拉缰绳,胯.下骏马一声长嘶,前蹄凌空,踏尘而出。

      “驾!”宁无峰闻言亦扬鞭打马,追上那一骑烟尘。

      回到城中官驿,晚膳过后,宁无峰同安隅一道去看侍卫点焰火。

      漫天流光溢彩将夕阳晚霞亦压了下去,宁无峰忽问,“小隅,那日捉你去的人有眉目了么?”

      “嗯?”安隅漫不经心回道,“什么?”

      “重阳前,洛水一事。”

      一提这茬儿,安隅又心不在焉了。

      究竟……是什么人?看似使的是苗家种种手段,安隅却从不知寨子里什么时候修了个地牢?这必不是自家人了。还有、还有唐棣……不知此刻身处何方,安不安全。

      安隅手上还有几颗小的爆竹,盛在木盒子里,一面想着,一面便无意识地以手去捏。

      “你在做什么?”宁无峰以手推推他。

      安隅不觉用上了劲儿搓那几颗爆竹,慢慢手上热起来,“快闪开!”心下一惊手上一甩——“砰!”一声爆响,却是他搓热了的两三颗爆竹自己燃起来了。

      一时尘土随火光四溅,响声与惊呼齐飞。

      纵是皇帝手下的侍从亦给着突地爆响震得一晃神。

      “咳咳咳……”安隅扇着面前烟尘,忽见渐逝烟花中窜起一线蓝绿色,似曾相识!不容多想,脚下生风朝那线焰火追去。

      “追!”宁无峰侍从中一名稍有地位的当机立断便带上三两弟兄尾随而去。

      蓝绿色……重阳前夜,同样的焰火。

      “主子可要歇了?”小五见宁无峰面有倦容,忙上前问。

      宁无峰面朝安隅离去方向立着,“唔。”

      ——寡人倒要看看,是何等人物胆敢天子眼前两次三番,为非作歹。

      安隅展开身法急掠一段,不见那日的黑衣人,冷不防身边倒下劲装汉子,也不及接住,眼角余光可见那人软软的身子。眼前劲风忽吹起一物,擎出扇来,鱼尾刀寒光划过,似刺着了什么东西。

      前头阴风微动,似是有人!也不知是什么高手,行动无声,叫安隅以为追丢了,现下忙忙赶上。顺手将刀上刺中之物塞进袖里,游身上前,分辨那人气劲黏上去。这便是他安家轻功的妙处,黏上了便难以甩掉。

      那人衣衫在夜色里看不出颜色,而身法却同前次掳走安隅的人相似,游走之间仿佛海风吹起,也是颇为灵活。安隅心下暗暗好奇,顾不上招呼后头跟上的天家侍卫,紧紧盯住那神秘汉子。

      夜色颇浓,加之那人走的又是洛阳城中甚少人行的偏僻小巷,一串人远远小心翼翼跟着倒也未被发现。掠过一处低矮茅屋,并不见那人做什么联络暗号,立即便有人跃出,警惕四望——安隅一干人自然匿与竹竿架子茅草堆后,蒙过那人,再度跟上。

      凝神细听,风声中那二人中一人沉声叽里呱啦说了一通什么,声音嘶哑难听,另一人却并不答话,眯眼看去,他脚下飞奔,手上却打着什么稀奇手势,想来是手语之类,不时伴有“啊啊”哑声,很像是哑巴着急之态。安隅仔细听了,却听不清楚,跟着那二人左溜右窜之余更要小心隐蔽,倒是完全不知那二人说的什么。

      跟了一段,脸上被秋风划得有些疼了,那二人陡然加快步子,均不再交流。安隅勉励跟随,兜兜转转,那二人竟已将后头三四名侍卫甩掉,转眼便到了城墙脚下。

      前边不远处便是城门,早已紧闭,城头城下守卫持械肃立,一只鸟也难得飞出去。

      安隅正想看他所追之人有何打算,便见什么东西猛地带起一道劲风,被抛向高空。

      “什么人!”守卫警觉大喝,枪械之声顿起,那边士卒脚步声齐响。

      一声尖利的“啾——”带起哧哧破空之声、男子惨呼之声,一时守卫的士卒均大乱,手忙脚乱地一拥而上。

      “好个调虎离山。”安隅暗赞,不忘跟随那二人掠上城墙——心下又不由赞他俩一声好轻功,当真如海燕当风、足蹬悬崖一般便上了城头。

      这倒像是那二人打算好的,这一边城头比其余的稍破败,应是未及修理,略矮一些,真正是个破绽。安隅笑笑,心里想着回头得好好羞宁无峰一番,亦跟着那二人出城。

      城内骚动平时,一抹乌云正将黄月放出牢笼。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就叫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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