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英）初恋》叶枫

6、第 6 章

　　“毕业生及在校生总报名人数为一千九百八十七人共四组，除D组四百八十七人，其他各组为五百人；每组分为五队，百人一队由电脑抽签进行二十局对战，采取计分制，胜3平1负0分，各组前三名直接进入决赛阶段，四至二十名再战一轮，成绩前五者晋级。决赛阶段共三十二人，三局二胜淘汰制，最后的决赛一局定胜负。”坐在床沿的朗贝兹认真地朗读着银河帝国幼年军官学校电子模拟对战大奖赛的比赛细则，听的人半眯着眼睛双手抱着一只巨型猫咪抱枕侧躺在床上，“杨杨，你有在听吗？”相处一个多月，对于室友的嗜睡有较为深刻了解的朗贝兹推了推黑发少年。

　　杨杨将整个脸埋进了抱枕中，闷闷地回道，“我在听呢，不是五月十八号才开始比赛吗，还有两天时间。今天上午哈森教官通知我已经取消了博击课程补考，他说‘不用浪费大家的时间了’，看来我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哪有这种事，你的其他课程都是通过自己的努力考试合格，博击术很大程度上依赖身体素质和灵敏度，你比班上所有的人都年幼，打不过很正常，换作别人也一样如此……”朗贝兹说着感觉有点不对劲，那位曾经集校X于一身的金发凯撒，在四年级时就能横扫整个军校，年幼并不是落败的原因，杨杨的博击水平就算对上低年级小两三岁的学弟也未必能赢，把心情沮丧的室友从床上拉起，劝慰道，“别管这个了，你只要在电子模拟对战赛上拿到好名次，就可以弥补博击课程的学分而顺利毕业。对了，这几天午餐你为什么不去教官餐厅？杨杨，不要在意那些闲话，教官们对你的评价远高于其他人。”

　　杨杨坐在朗贝兹身旁，他要怎么向室友解释呢，不去教官餐厅用餐并不是因为谁说了闲话，而是听肯拉特说起黑色枪骑兵舰队司令官在休假其间对幼年军校产生了深厚的兴趣，三天两头跑来学校，在教官餐厅用餐时向多位教官探听毕业生分配制度，似乎看上了某位学生想要去做贴身侍从，很多人猜测是坎普元帅的儿子佛朗兹。如果肯拉特听过那个“橙发提督与杨杨对战连输十几盘”的传闻，一定不会猜错对象。唯恐在教官餐厅遇上，杨杨实在有点怕毕典菲尔特的那份执着劲，“我喜欢在学生餐厅用餐自在，教官餐厅内仅向长官们敬礼就够累人的。”见一个教官或来校的军官就要敬一次礼，这也是杨杨不愿去那里的重要因素，新无忧宫里待了五年多，对他人行礼的次数加起来都不及这一个多月在教官餐厅多。

　　朗贝兹噗地笑出了声，在军校学生向教官以及来校的军官行礼是必备礼节，几乎每个学生都养成了这种习惯，遇见了条件反射举手行礼，但杨杨在这件事上反应总有些散漫，在其他人眼里成了黑发少年仗着是皇帝小堂弟的伴读而枉自尊大，朗贝兹却清楚那是因为他的室友反射弧较长，路上相遇想起时，那些被敬礼的对象早就擦肩而过离开三五米之遥。“那我也陪你去学生餐厅用餐好了。”

　　“我听哈森教官说，成绩已经合格准于毕业的学生年级排名已出，你名列前茅，虽然最终名次要在电子模拟大奖赛后加上参赛总分才能定，但目前排名前十五的可以担任帝国元帅上将们的当贴身侍从，你喜欢去哪一位阁下麾下效力？”杨杨知道这件事由军务省指派官房长官菲尔纳少将主办，如果朗贝兹有喜欢的长官，只要提出书面申请，菲尔纳都会酌情考虑的。

　　朗贝兹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希望能分配到罗严塔尔元帅阁下那里，不知道是否会被接受。伊沙克学长毕业时曾申请给缪拉元帅当侍从，但被拒绝了。”去年以全年级首席毕业的已故坎普元帅大儿子伊沙克被授予准尉军衔，他希望能够去他的监护人缪拉元帅的麾下任职，但未能如愿，最后被分配到宇宙舰队司令官米达麦亚元帅的副将拜耶尔蓝上将手下，在数次小规模战役中表现出色，一年内便连升二级晋升为中尉。

　　杨杨听缪拉说起过此事，也曾奇怪为何他会拒绝留下一向疼爱的伊沙克，砂发元帅的解释是他不想因私情影响到对孩子的考评，应该由第三方来做客观评定，且拜耶尔蓝上将是米达麦亚元帅手下最年轻有为的高级将领，伊沙克跟着他不仅可以学习更多的东西，尚未成家的拜耶尔蓝出外勤机会也远多于有家室之累的其他将领，能够让伊沙克有更多战场实践经验同时也能立功得到晋升。“罗严塔尔元帅啊……”杨杨略加思索道，“你写份申请，应该不会被拒绝。”以杨杨对罗严塔尔的了解，无论谁去当他的贴身侍从对他而言都没差别，不会特意去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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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新无忧宫红发大公办公室阳台一角的小圆桌旁，莱因哈特把吉尔菲艾斯推过来的餐盘上最后一块巧克力起司蛋糕拿在手上，想了想又放回盘中，“以前最后一块都是留给杨杨的，他从医院出来去军校后，还没有回来过。”

　　“你们不是每天都会通话吗？”吉尔菲艾斯将视线移到挚友脸上，看到金发美少年露出的无奈之色，微微笑了笑。

　　“吉尔，太不公平了，明天是周末我仍见不到杨杨，但你却允许伊谢尔伦来的那两个人随时可以和他见面，杨杨跟他们又不熟，有这个必要吗？”莱因哈特头一次感觉皇帝做得很憋屈，一个多月来每逢周末他想让同伴回宫，却因各种原因没有实现，除了杨杨补习功课，也因他政务繁忙，尤其近期军务省提交的关于边际行星局部战争的预案已进入实质性阶段，制定作战计划、调派各舰队都耗费了金发少年大量的时间，这是他亲政后的第一场较大规模的对外战争，无论从哪方面而言都必须取得绝对性胜利。六月十日圣灵节前，莱因哈特还要主持本年度奥丁军事演习，届时将有两支宇宙舰队共计两万艘战舰在奥丁上空进行实战演习，演习在圣灵降临祭那日结束后，有半数舰队直接开赴边远星系执行战斗计划。

　　吉尔菲艾斯觉得有些话是时候说清楚了，在杨这件事上，不能任由莱因哈特使性子，“你也说了，他们来自伊谢尔伦来，从那么遥远的地方到奥丁，为了参加杨杨的毕业典礼，先寇布中将和尤里安上校并不是陌生人，而是曾经与杨杨生死与共的同伴，是他最亲的人。就如我和安妮一样，不会因为六年前那场变故让我们的关系有任何改变，他们同样如此，杨杨重新经历一次成长并不会让他们放弃对他的爱，来奥丁探望杨杨，不应该有任何的阻碍。”

　　莱因哈特怔怔地看着红发挚友，冰蓝色的眸子里带着一丝委屈，他根本不觉得那些人是杨杨最亲的人，只有姐姐、吉尔和自己才是杨杨的家人，如果还有的话，那米达麦亚卿和缪拉卿也可以是，那些人只不过在五年多前和杨杨见过一面，还是在被迫的情况下，怎么就成了他的亲人了？但莱因哈特知道如果他这么说，姐姐和吉尔一定会不高兴，“我只是担心杨杨的安全，边际行星局部战争计划即将实施，军务省前段时间做了全民动员，我听说菲尔纳卿让啥森教官近期禁止杨杨离校外出，恐怕是有什么不妥才如此安排的。”如果他见不到杨杨，那么其他人也没资格见他。

　　吉尔菲艾斯在心里默默地叹气，莱因哈特无法认同杨杨.冯.夏豪杰同时也是自由行星同盟元帅杨威利这个事实，但杨杨已经能够很自然地接受这一点，在吉尔菲艾斯将先寇布与尤里安来奥丁参加毕业典礼的消息告诉黑发少年时，那双清澈的黑眸中透露出的惊喜及期盼证明了两人在杨杨心里有着非常重的位置。这五年间出于各种原因，伊谢尔伦方面没有指派任何人前来奥丁看望他们的提督，但无论是生日还是新年，一份份精心准备的贺礼总能按时送达，而黑发少年也会珍而重之收藏好那些代表着深厚情谊的礼物。“莱因哈特，从五月十八日电子模拟对战大奖赛开赛到二十五日初赛结束，杨杨连胜二十局进入六月一号开始的决赛阶段，中间只有六天的休息时间，让他去看望朋友放松一下心情，才能以最佳状态打完决赛，杨杨和其他参赛者不同，他必须进入前十名才能弥补博击课的分数顺利毕业，实现对你的承诺。何况还请肯拉特教官护送他前往，之前军务省下令让国内安全保障局安排人手暗中监护……”说到此红发大公终于轻叹一声，他可不认为黑发少年愿意接受这种“保护”，不，换作谁都不会乐意，但在这一点上军务尚书不肯妥协，而莱因哈特出于安全考虑也默认了，吉尔菲艾斯当然无从反对。

　　莱因哈特白晰的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站起身用一种很正式化却略带调侃的口气对着红发挚友道，“进入前十名，这点请吉尔菲艾斯卿不必担心，朕可以保证，杨杨.冯.夏豪杰小子爵阁下一定能以全胜的战绩拿到第一名，成为全校学生的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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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行车行驶在奥丁宽阔的街道上，身旁的黑发少年依旧低头不语，肯拉特不由得心疼起来，任谁听到那种话，即使再豁达也会觉得不爽，何况杨杨只是个刚满十五岁的未成年人，不能做到和圣人一样无欲无求。幼年军校昨天公布了电子模拟对战大奖赛的初赛阶段比分，连胜二十局的杨杨以60分总成绩成为军校在校生中唯三满分者，另两位是坎普元帅的小儿子佛朗兹.古达斯夫.坎普以及室友海因里希.朗贝兹，而已毕业的前三届军校生中，亦有八位保持不败战绩，其中包括去年毕业的年级首席伊沙克.古达斯夫.坎普中尉。然而同样是全胜，其他人获得的是赞扬，唯有杨杨招来众人非议。在大家眼里，黑发少年是一个靠着与皇室成员交好才进入军校，很多科目低空飞过，博击课更是每战皆败，完全无法成为一个合格军人的废柴，这次在大赛中获得好成绩，一定是在抽签时有人动了手脚，让他遇上的都是二三年级的菜鸟，甚至买通对手才赢得比赛，谁都知道进不了前十杨杨就无法毕业。

　　这种言论在整个校园疯传，教官们为此训斥过几位未能进入决赛忿忿不平而四处宣扬的学生，但绝大多数学生及往届生都认定了这位在大奖赛前成绩还是全年级垫底的小子爵，根本不可能取得如此好的战绩，即使对杨杨毫无敌意的一些同学也会用“对手很弱才送分给他”、“他运气很好碰上都是低年级学生”来贬低二十局连胜战绩，总之除了熟悉杨杨的几位教官以及和他交好的朗贝兹，无人觉得黑发少年在战略战术拥有的超高天赋。初赛一结束，无论在隔音效果不太好的宿舍里还是在学生餐厅里，甚至在校园各角落，总能听到有学生在议论此事时，对当事人表现出的恶意。过去的一整天里，杨杨都没离开过宿舍，朗贝兹去教官餐厅为他买些干粮之类的充饥，悄悄向肯拉特表达了担忧之情，对于这种状况，年轻的教官也无能为力，所谓树大招风、名高引谤即是如此，杨杨成为众矢之的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今早肯拉特的保护人安妮罗杰大公妃视频联系他，请他帮忙把杨杨送去奥丁城外一处城堡见见远到而来的亲戚。肯拉特一直以为杨杨是吉尔菲艾斯大公殿下偶遇并收养的孤儿，因继承法的原因帝国第一家庭无法成为黑发少年的法定监护人，因此把他记在大公妃的好友夏豪杰子爵夫妇名下，没想到杨杨也有在世的亲戚。肯拉特去宿舍接人时，已经从吉尔菲艾斯那里得到消息的杨杨对亲戚们的到访非常期待，黑眸中绽放的光彩让年轻的教官深深感受到学弟此刻内心的欢快与激荡，和室友打了声招呼便随肯拉特外出，然而好心情在去往停车场的途中嘎然而止，一路饱尝各种投射而来的异样目光以及偶尔传到耳边的非议之辞令黑发少年情绪低落，陆行车驶出校园后才轻轻叹了口气，肯拉特只能以“难得可以亲人相见，不应该让他们担心”为由稍作劝解。

　　“我没事的，学长。”杨杨努力调整心情，驻扎在伊谢尔伦的先寇布与尤里安来一次奥丁有多不容易他很清楚，不能让这些一直以来为自己竭尽所能付出心血的亲人们忧虑。“方才联系你的是那位小姐姐吧，她要和你一起去看戏，你为什么推辞了，不是正好可以问问她到底有什么难事？”杨杨乖巧地转换了话题，最近一段时间肯拉特总是忧心忡忡，那位玛格瑞达小姐一直成为他心中的困扰。

　　“哎，前几天又见了她一次，但怎么问她都不肯明说，玛格瑞达一向很有主张，如果她不愿讲没有人能逼她说出来。”肯拉特苦恼地道，“上次约她今天下午去国家大剧院看歌剧，演出的正是她和伯爵逃离奥丁前最后一次看的剧目，也许重温那段美好时光能让她更加信任我而道出真情，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送你去见亲戚们。”

　　“那也不用推掉看戏啊，你只要把我送到城堡那里，我和亲戚们许久未见，会留到傍晚才回，你去和小姐姐看戏，等晚餐过后再来接我回军校。学长，你不能每次都空手去见小姐姐，这样太没诚意了，可以送些礼物给她，比如玫瑰之类的花，说不定她就会把那些为难的事告诉你。”杨杨煞有其事地指导着年轻的少校应该如何和女孩约会。

　　肯拉特拍了一下学弟的脑袋，“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讨女孩欢心的招术？罗严塔尔元帅阁下那里？”除了那个名声在外的帝国名花终结者，还有谁会对杨杨说这种事。

　　“是梅克林格阁下说的。”见肯拉特不信，杨杨又解释道，“他说当年米达麦亚元帅向夫人求婚，就是送的黄玫瑰，虽然买错了颜色，但毕竟还是玫瑰，最后求婚成功了。”

　　肯拉特笑个不停，才知道原来有“艺术家提督”美称的梅克林格一级上将居然如此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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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丁城区一个不起眼的居民区内，坐在书房座椅上风度翩翩的老绅士面对指着自己的光束枪，丝毫没有半点动容，枪握在一只粗状有力的手上，持枪的男子年近七旬，脸上的沧桑及皱纹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更老一些。“看来我的变化连数十年的老友都认不出了，而十年前你我的情况正好相反，但这十年来你似乎已经恢复了原有的面貌，如果约汉娜活着看到今天的你，也许会很高兴。”

　　老绅士淡淡地道，“巴赛尔，你来是为了结这场恩怨，何必那么多废话，约汉娜是我开枪打死的，你现在可以为她报仇了。”

　　“报仇？你想错了，约汉娜选择站在我这边同时等于选择了死亡，即使不是你开枪，其他在场的人也会杀了她拿到那些证据。我的确是来报仇的，但对象不是你，而是现今银河帝国那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吉尔菲艾斯大公殿下，当年若不是他强插手，你早就去瓦尔哈拉报到了，是他毁了我的生活害死了约汉娜，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无限风光而我却东躲西藏活得象条狗，我又怎么能够放过他。”克里斯多夫.冯.巴赛尔咬牙切齿地道。

　　“得了吧，巴赛尔，你是为报仇还是有其他的原因姑且不论，大公殿下身份尊贵，怎么可能来见你这个无药可救的罪人？”米歇尔.冯.凯萨琳格气定神闲的道，“除了杀我，你不可能有伤害其他人的机会。”

　　“是吗？如果以你为人质，那位大公殿下恐怕会再度以正义为名出现在我面前，而且这件事本来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否则又怎么可能派遣人手在这所房子周围护卫，可惜那些菜鸟哪会是我的对手。”巴赛尔沉稳地道出了真相，“本来，为了我的孙子约翰，或许我就放弃报仇，可是他死了，我最后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了，那位尊贵的大公殿下也必须死。”

　　巴赛尔的无耻之言让凯萨琳格忍无可忍，愤而起身指着眼前之人道，“住口，你还配提约翰，这孩子怎么死的？难道不是你一手造成的？你名誉尽丧死里逃生后，就该洗心革面安度余生，可是你竟然重操旧业，再次勾结高登巴姆王朝那些复辟者贩卖毒品，企图控制他人为你们所用，军校实习生被袭击一案，那些凶手们难道不是事先服下‘赛奥基辛’，才会如此疯狂进行杀戮，可怜的约翰才刚满十八岁，就成了牺牲品，你居然还有脸提到他……”心情激荡之下，老绅士的眼里充满了怒火。

　　“如果不是当年红发小子插手，约翰一定还好好的活在我和约汉娜身边，他会成长为一个出色的人，掌管我的商业帝国，而不是一个罪犯的后代流离失所，被杀了他祖母的人收养，这一切都拜红发小子所赐。”巴赛尔眼露凶光，如果吉尔菲艾斯站在这里，他会毫不犹豫的开枪射杀他。

　　“做梦吧，我不会做任何事让大公殿下落入你的圈套。”平复下心情后，老绅士又坐回到座椅上，他有方法联络上红发大公，但他绝对不会去做。

　　嗤笑一声，巴赛尔冷冷地道，“我知道你不畏惧死亡，本来用你当筹码似乎小了点，但你应该不忍心让约翰唯一的好友送命吧，约翰曾经带回家玩耍的孩子叫什么来着，杨杨.冯.夏豪杰，是皇帝家族那位最出色的男孩身边的伴读，听说很受皇室的宠爱，想必吉尔菲艾斯大公殿下也很爱护那个孩子，否则不会在约翰过世后带他来你这里凭吊。”

　　凯萨琳格心里一沉，他是知道吉尔菲艾斯有多疼爱黑发少年的。那天两人来到家中，看到书房内约翰在军校拍的相片，少年情绪失控一遍遍抚摸着相框无法止住悲泣，而红发大公在旁安抚劝慰着，还答应等杨杨毕业后，随时可以来凯萨琳格家中看望老人，尝尽人世冷暖的老人看出吉尔菲艾斯对杨杨有着家人般的爱护，就如同他对约翰的感情一样，若是这孩子落到巴赛尔手上，大公殿下必定会赴约。转念一想，曾听约翰说起过只要黑发少年外出，一直都有人跟随保护，巴塞尔想要动到孩子并不容易。

　　似乎看透了凯萨琳格的心思，巴塞尔冷笑道，“这世上绝大多数东西都可以拿钱买到，或者用利益交换，有时看似不可能，却很容易就能得到。现在我们换个地方，去等候尊贵的客人们。”房门开启，四名强壮的男子鱼贯而入，来到老绅士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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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要怎么宠自己曾经的监护人的尤里安上校，将好吃的摆满整整一桌，不停地拿起点心塞给黑发少年。先寇布看着不禁摇头，“尤里安，这么多食物，喂一头猪也绰绰有余，杨杨哪里吃得下。”

　　嘴里塞满食物的黑发少年不仅放开了肚子也放开喉咙，那些美食太好吃了，一个多月来被军校餐厅破坏的胃口迅速得到恢复，眼前这位俊美的青年就是来开发他对食物的热情。“好……只……好……只”满口含着食物的杨杨嘟哝着向尤里安表达这些东西是多么好吃，还没等青年谦逊两句悲剧发生了，咽的太急的杨杨被食物卡住，尤里安赶忙送上冲泡好的红茶让他的监护人喝下把食物冲进胃里，让咽喉得以解放。

　　“慢点，这些都是给你。”尤里安对于他的监护人生活技能上的提高不抱任何幻想，重新经历一次成长很多事没有丝毫改善，对此青年的看法喜多于愁。等到黑发少年吃得一本满足后，尤里安和先寇布才各自抱出一个纸箱放在桌上，“一箱是给你的书，另一箱是伊谢尔伦众人送你的毕业礼物。”

　　“每次都收到这么多东西，我毕业后会努力地工作，赚到钱给尤里安、先寇布和伊谢尔伦的其他人买大伙喜欢的礼物。”杨杨这么说的时候，尤里安眼睛一酸，回想起当初杨作为他的监护人，曾经和他讨论过今后的职业，杨说存了笔钱，让他不必为了偿还教养费而选择当军人。先寇布也想起和杨第一次会面是在夺取伊谢尔伦要塞前夕，先寇布问杨接受这个危险的任务想要得到什么，杨说如果一切顺利他就可以安心退休，退休金够他和尤里安过着朴实的生活。

　　“你……”本来尤里安想把杨当初说的话重复一遍，你还是个孩子，孩子就应该受到大人的宠爱。但这话他实在难以出口，毕竟在法律上，杨曾经是他的监护人。“上次见面，听罗严塔尔元帅说，你欠了帝国这边很多钱。”

　　一提起那个金银妖瞳，先寇布本能的感觉不爽，不以为然地道，“那个家伙胡说八道，敲诈一个孩子，亏他说得出口。”

　　“我有记帐来着，真的欠了不少，大概有三百万帝国马克，莱因哈特也欠了很多，不过吉尔说他亲政后每年有两百万的预算，可以慢慢还清债务，我毕业后如果选择服役，即使只授于准尉军衔，每年也有五万薪水，以后升职会……”杨杨还未说完，见尤里安眼中满是惊愕盯着自己，心里一慌赶忙道，“吉尔说，我还可以选择去帝国国立人文学院继续深造，将来成为一名学者，也会有不菲的收入……我，我还没想好，总不能老是给大家添麻烦。”

　　“听着杨杨，从前有人个对我说过，不必为了钱而做不喜欢的事，如果你为了还债而去服兵役，欠多少我来还，这是我的承诺。而且，吉尔菲艾斯大公殿下一直希望你去人文学院深造，他养育你多年，不求回报，只愿你能按照自己的心意去生活，你明白吗？”尤里安所说的杨杨都懂，但他心里存着对一个人的承诺，他答应过莱因哈特“会永远陪在他身边支持他，共同分享快乐，克服困难，和他做一生的朋友”，如果不去服役，是无法留在皇帝身边，他很清楚莱因哈特是如此地重视那个承诺，每逢心里产生不安时，总会拉着他的手让他重复当年立下的誓言，但是这些事他无法说出口，尽可能不让自己成为别人的负担，即使是他最亲的人。

　　感觉这个话题再谈下去过于沉重，先寇布认为杨杨现在的年龄不足以让他做出思密周详的未来规划，更不必拿那位战略眼光无双、人格魅力超强的杨威利来比较，不同的生长环境与经历必然会选择不同的人生，先寇布曾看过缪拉送到休伯利安号，当年伯伦希尔号双子星会谈的影像，杨说过“如果我是生在帝国，就算阁下不来邀请，我也一定会投效到您麾下。”如今的杨虽不是生在帝国，但也算是在帝国长大，又和莱因哈特有着深厚的感情，未来如何选择，旁人无法预知和指点，但伊谢尔伦所有与杨关系亲密的人都希望他能不受拘束过上自己向往的生活。“尤里安，以后的事再说，这次我们可是特地来参加杨杨军校毕业典礼的，对了，方才送你来的那位肯拉特上校，是你的教官吧。”

　　说起肯拉特，杨杨的脸洋溢着笑容，“是啊，他本来是我的学长，后来留校成了我的教官，他一直受姐姐的保护，平时很照顾我，带我外出游玩，一个多月前我去学校住宿，学长花更多时间帮我补习，可惜那门博击课怎么练也过不了关，全年级一百多位毕业生，我一个都打不过，幸亏这次学校百年庆组织了一场电子模拟对战大奖赛，在校生和前三届毕业生都能参加，前十名现役晋升一级、在校生可直接毕业且授予中尉军衔，竞争可激烈了。”

　　“一个都打不过？！”尤里安无语地望着先寇布，后者双手一摊表示这难道不是意料之中的事？卡介伦中将早就下过定义，脖子以下是多余的。然后这种话说出口，会打击到黑发少年纯洁的心灵，先寇布只能含糊其辞道，“也许，是传授你博击技能的人没有教你要领吧，以后多练练就行，至于电子模拟对战赛对你而言不算什么，即使不能夺魁前十也稳进的，这一点吉尔菲艾斯大公殿下已经和我们说明了，一定能参加你的毕业典礼。”

　　杨杨心虚地道，“其实吉尔和罗严塔尔元帅教我和莱因哈特，莱因哈特四年级时就能打遍全校无敌手，可是我六年级了，同级的一个都打不过，是我太没用了。”

　　“呃……”这下连先寇布也无语了，吉尔菲艾斯的博击技能如何他不清楚，但罗严塔尔数度交手，水平是了解的，和他在伯仲之间。这个话题也可以跳过了。

　　“那你为什么不请他留下呢，不是晚餐后才送你回军校吗？”尤里安对那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青年颇有好感，听到他如此照顾杨杨，更是心生感激。

　　“肯拉特前几天就定好今天的约会，他本来要推辞的，可是那位小姐姐有难处，又不肯说出来，我觉得他应该去，就让他和小姐姐看完歌剧晚餐过后再来这里接我回军校，希望他这次能够顺利。”玛格瑞达那么热心地招待过他，请他在网红店彭美伦餐厅享用了一顿豪华自助餐，又是吉尔的旧识，杨杨很愿意肯拉特能帮助到她。

　　“这样啊，”先寇布笑笑，那个和尤里安年纪差不多的青年看上去不象会追女孩子的，杨杨的希望怕是要落空了，“回去后和你的教官说，追姑娘嘴要甜，还得有点实际行动，比如送些女孩子喜欢的礼物，当然，最好身体上也要有所……”

　　“先寇布中将……”尤里安慌忙打断不良中年人向纯洁的少年灌输不纯洁的理念。

　　听得认真的杨杨有些不解尤里安为何一脸惊慌，先寇布没说完的话他也没有细心领会，但说到送礼，“我有和肯拉特学长说过送礼的事，当年米达麦亚哥哥向夫人求婚时，送黄玫瑰花给夫人求婚成功，学长也可以送花，可是学长似乎有点犹豫，可能是怕被小姐姐拒绝吧。”

　　“黄玫瑰！”先寇布抽了抽嘴角，终于没有说出帝国元帅情商低这类不敬之言，“其实不限于送花，可以送姑娘们的礼物有很多，回头我列一张清单给你，你可以教教你的学长，报答他平时对你的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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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请将外套和通讯器一起放入储物柜内，歌剧演出其间，不能有杂音打扰。”身着歌特式风格黑礼服的侍从，礼貌地向肯拉特及金发女子做观剧介绍。

　　玛格瑞达笑笑道，“这里还是和以前一样，连侍从的服饰都没有多大变化。”说着将外套脱下，和通讯器一同放入包厢门口的储物柜内，肯拉特也照此而行，两人挽手步入包厢。

　　这间包厢并不在舞台正中，略靠右偏一些，观剧视野相当不错。两人坐定，歌剧还未开演，楼下大厅里的观众正在陆续入场，肯拉特小声地道，“玛格瑞达，你还记得吗，我们俩的母亲经常带我们一起来这里看歌剧，那时候我看不懂，总乘着灯光熄灭后拉你跑出包厢，去剧院休息厅买零食吃，现在想起来真是有点对不住舞台上的演员。”

　　玛格瑞达轻叹一声，“是啊，那个时候我们真的很快乐，能够经常见到你和表姨，每次母亲与父亲起争执后，只要和表姨来歌剧院看上一场演出，就能平心静气。我的父亲不提也罢，但最后陪伴他的也只有我这个女儿以及几位忠实的部下，以前我曾经想过，如果母亲不死，所有的事都没有发生该多好，可是后来又觉得这个想法太可笑，如果我父亲一直留在奥丁，多半也会成为立典亥姆公爵手下的炮灰吧。”

　　“别说了玛格瑞达，我们都活着就是很幸运的事，这次你能来到奥丁我很高兴，小时候我在橡树园里说过的话永远不会改变。”肯拉特拉着金发女子的手，亲吻指尖，在接触的刹那玛格瑞达抽回了手。

　　“不，肯拉特，你不了解现在的我，我不需要你成为我的骑士保护我，只要知道你过得很好就可以了。”玛格瑞达略带伤感地道，“这部歌剧我们以前看过很多遍，今天能再次和你一起欣赏，是这么多年来我的梦想。肯拉特，你会成为一位好姑娘的骑士。”

　　“玛格瑞达，我只想做你的骑士，你离开的这些年里，我本以为我的梦想无法再实现，可是你回到了我的生活里，请答应我，无论发生过什么，让我和你一起面对好吗？”

　　等到剧场灯光熄灭，舞台灯亮起，肯拉特都没有等到儿时同伴的回答。歌剧《浮士德》的女主角也叫玛格瑞达，那出剧的情节肯拉特很熟悉，每逢发展到高潮，女主角被魔鬼诱惑失身，最后失智杀死了自己的孩子被判死刑，肯拉特都会为此唏嘘不已。而他的玛格瑞达，应该享有一份美好的爱情与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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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杨，你的通讯器上有信息。”正打算准备晚餐的尤里安，瞥见黑发少年放在桌上的通讯器信息灯闪烁不停。

　　“我看看。”拿起通讯器，手指一划打开屏幕，是肯拉特发来的一条留言，杨杨挠了挠头发，轻笑着将通讯器交给尤里安。

　　先寇布凑过来看了一眼屏幕，嘴角弯起一个弧度，“看来你那位学长有点开窍了，只是脸皮薄了些，既然这样你不妨帮他一把。”

　　“可是……”杨杨看了看堆在厨房料理台上的一堆食物，有些犹豫。

　　尤里安笑着道，“大公殿下说，决赛开始前白天你都可以来这里，只是军校有规定，住校生不能在外留宿，你明天再来，那些吃的留到明天也一样，我送你去歌剧院，至于挑选礼物的事，就交由我们经验丰富的先寇布阁下了。”

　　先寇布打了个响指，“包在我身上。”

　　陆行车一路驶向奥丁最繁华的商业街，先寇布将车停在车位上，三人下了车，初次逛奥丁街景的尤里安惊叹帝国首都星的繁华果然不是伊谢尔伦要塞可比的，甚至比费沙和海尼森都更辉煌。先冠布倒是颇为感慨，他自幼生活在奥丁，直到十岁那年家族受到帝国门阀贵族的迫害，不得已逃亡到同盟国，对奥丁的商业布局有一定的了解，领着两人走进一家珠宝店。

　　杨杨看到玻璃柜中饰品的标价，吐了吐舌头，拉着先寇布的衣袖低声道，“肯拉特学长的月薪，买不了这里的商品，我们换一家吧。”

　　先寇布调侃道，“不用签他的单，你帮着买就好，已经欠了三百多万，债多不愁。”

　　“好是好，但我不会选啊。”杨杨表示真心为难，除了姐姐以外，他从没给姑娘挑过礼物，何况还是用来表达爱慕之意的。

　　先寇布和杨杨闲话时听他形容过学长眼中白月光的风采，这样的女子送一般的珠宝意义不大，听到商店一角传来的音乐声，先寇布目光一闪已有了主意。

　　三人回到陆行车上，杨杨手里多了一个纸袋，里面有一只制作精美的金丝木八音盒，能播放著名歌剧《卡门》中那首咏叹调《爱情像一只自由的小鸟》，还有一朵商家附赠透明礼盒包装的红玫瑰。“先寇布中将，你选的这件礼物小姐姐一定会喜欢的。”杨杨似乎已经看到打开八音盒时，玛格瑞达笑靥如花，肯拉特能如愿以偿。

　　在剧院门口下了车的杨杨挥手向先寇布和尤里安道别，在白色阶梯上站立的侍从带领下走进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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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郊外城堡，尤里安开始忙碌起他和先寇布两人的晚餐，对于这次与杨杨的会面，尤里安非常欣喜，不仅因为能够如此顺利见到日夜牵挂之人，更因为与黑发少年的相处没有半分的陌生与隔阂，杨杨自然而然表现出的那份亲近之意，让尤里安之前的担忧烟消云散，如吉尔菲艾斯大公所言，他的杨提督无论经历多少变故相隔多遥远，他们的亲密关系都不会有所改变。

　　先寇布看着尤里安如释重负的表情也倍感轻松，没有必要将杨杨和杨威利相比，更不需要让他们重合成为同一人，能够摆脱军人的身份以及上战场杀人的命运，对一直向往退役生涯的杨是最好的礼物，按照那位红发大公的规划，未来进入帝国人文学院的杨最终将成为一个历史学者，伊谢尔伦杨舰队所有知情者都不会为此感到丝毫遗憾。

　　晚餐后先寇布陪着尤里安来到卧室外宽敞的露台上小坐，和五年前初次来的这里的心境完全不同，不再有未知的焦虑和不安，心里一片安宁。不久，驶入院子的陆行车打破了城保的平静，先寇布和尤里安对视一眼，双双下楼来到前厅，给正在按门铃的年轻教官开门，随后，肯拉特的一句话将尤里安惊得魂飞魄散，“两位，打扰了，我来接杨杨回军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