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Right uppercut (1) ...
-
之前调查洪峥仪底细的时候，闵金瑛就知道洪峥仪父亲早亡，母亲在两年前去世了，可洪峥仪还有个弟弟的事情，闵金瑛确实是今天才知道。
洪峥仪母亲一死，弟弟忽然就回来了，拿着遗嘱要争家里那套老破大，只能说太阳底下无新鲜事，家里有钱没钱都要闹这一出，千亿身家那是当然要抢的，可三两个钢镚儿那也得掰着分个多少。
难怪洪峥仪要带着洪宇回深圳来，只怕不仅仅是为了洪宇上学高考。如果不赶紧卖了房子走，只怕连容身之处都没有。
闵金瑛垂眼听着洪宇说，等他把这前情讲完，沉默了两秒，第一句问的是：“你就把钱给他了？”
“他手上有我外公留下的遗嘱。”
“你手上还有闵金玺留下的遗嘱呢。”
闵金瑛啧了一声，一双眼睛看着洪宇，里头都是嫌弃他不成器的无语。白纸黑字难道就是真的有效吗？跟她学了这么几个月了，怎么还不会动脑想一想。
“我有查的。”洪宇急急开口自证，“他手上那张遗嘱虽然是我外公的字迹，可一没公证，二是见证人只有我外婆和妈妈，都是利益相关而且也都不做数了。”
闵金瑛眉心动了动，将手臂抱起来：“你在给他下套？”
洪宇下巴往内收，怯怯抬起眼看闵金瑛，声音骤小：“你不也是早知道我不是你亲侄子，在等着时机给我下套吗？”
“学得倒快。”闵金瑛放开手臂，“说吧，你计划怎么设计让你这个小舅舅栽跟头？”
洪宇仔细审视闵金瑛的表情，确定她没有生气，才说：“按遗嘱作废算，外公的遗产应该是外婆、妈妈、舅舅三人平分。外婆临死前把房子直接给了妈妈。卖价按比例折算，舅舅应该分不到二十万，而我给了他五十万。”
他微微抬头：“敲诈勒索罪，涉案超过三十万，量刑是十年以上。他现在只是威胁我，如果有实质性动作，十年以上量刑会更稳。”
闵金瑛垂眼先不置评论：“他什么时候开始找你的？”
“他一直都在骚扰妈妈，我知道这件事，也是住进闵家之后，他可能是觉得我有钱了，所以变本加厉了。我本来想把手上能用的钱都给他算了，可是我又担心万一……万一我被从闵家赶出来，妈妈的医药费就没着落了。你说闵金玺的遗嘱无效之后，我就……我就想到了这一步。”
还真是跟她学的。孺子还真可教。
闵金瑛嘴角往上扬，刚想开口调侃他两句，眼珠子一转，心里把帐目一算：“你什么时候把钱转给他的？香港账户的钱，你还没有动过。你哪儿来的钱？”
洪宇诚实回答：“就是我妈妈卖山东老家房子的那笔钱啊。除去在深圳安家的房租和吃喝用度，除去我转过来的学杂费手续费，还有九十多万，都在一张储蓄卡里，在我妈妈名下。”
闵金瑛的眉头皱得更紧。
什么意思？那钱洪宇没有动过？那贿赂鉴定员做假报告的钱是哪里来的？鉴定员账户上明明多了百来万，小额分批早提走了，到现在还在查下落。闵金瑛都想收人力回来不要费力查下去了。不是洪宇和洪峥仪在报告上做手脚，那会是谁？难道是闵金玺他自己？
闵金瑛张口想往报告问，可是话未出口就收住了。
不行。
鉴定员收钱做假报告的事不能让洪宇知道，这小子心思细，还一天比一天聪明灵光。
她一问，他回去一想，即便不能证实是闵金玺伪造报告非要把万贯家财送给洪宇，单单是他回去想起这件事，要遗嘱来细看，都有可能会发现其中关窍，明白过来这家底儿原本就是该他来继承。
到那时候，闵金瑛拿捏打压他的立场可就没那么稳固了。闵金瑛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
“行了，这事你不用管了。我的律师会接手。哎，你这个舅舅是干什么呢？怎么说话流里流气的？”
“收债的小混混。”
“收多大的帐目？自己收还是跟着人收？”
洪宇看她半晌：“应该不大，好像也没有同……同伙。”
“我看也是，连你们家那套老房子也来追着盘剥。”闵金瑛面露嫌弃，“少惹这种人，没什么底线，没钱了怕是连命都不要。”
洪宇乖乖点头，发出一声闷闷的“嗯”。
车速渐缓，转进地下车库。司机熟练开到目的地停下，闵金瑛带着洪宇下车从地库搭电梯上楼。
电梯数字往上直飙，在将近顶层时停下，电梯门开直接入户。内里走出个中年女人，一身素色工作服，朝闵金瑛点头，喊她一声闵总。
闵金瑛：“把楼上客房收拾出来，他住。山东长大的，但饮食还是清淡点，小孩长身体，肉蛋奶多一些。”
闵金瑛一边拿着手机低头按，一边往书房走，电话刚拨出去，回头来伸出一只指头，拦住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的洪宇：“客房有书桌，收拾好之后你去把我布置给你的东西做完。我有电话会议，我不叫你你别来找我。”
洪宇脚步停住，看着闵金瑛打通电话，对着那边喊了一声“墨墨”，转身就走进书房把门关上。他最后只听到了什么“香港”、“继续”，后面就再也听不清楚了。
身后脚步声几不可闻，洪宇看着阿姨上楼去收拾客房，客厅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将这客厅环顾一周。
大横厅，落地窗，窗外是中国尊翘首沐浴晚霞中，名副其实的金台夕照。客厅的装饰也在这深秋夕阳中镀了一层金，不是冷冰冰刻板的装点，是主人家放在明处的喜好：
拳击手套挂起三四对，中心明显有几对的位置空余了出来，洪宇目测对比了下闵金瑛的身高，那是她最顺手能拿起拳套的位置。可能是那几双她最喜欢，一并带去了深圳。
旁边是攀岩鞋。快挂、绳索、头盔、岩钉。上头所有位置都是满的，没有空余。闵金瑛喜欢户外野攀，但又没有喜欢到能带去深圳。
再旁边是公路车两台，山地车一台，加上零部件和工具占了一整面墙。骑行头盔配色繁多，搭配各色眼镜、手套、护脸。
然后是展示柜里的钓鱼竿。路亚钓竿。各类假饵配件又占据了半面墙。上面还贴着许多照片，闵金瑛站在各样船头，提着各色大鱼。
这里跟深圳湾那套房子可大相径庭。那是样板间是酒店套房，是拎包即刻入住更是拔腿就能走，漂亮、精致、便捷、宜居，但绝不是闵金瑛的家，甚至也不像是闵金瑛和陈玄的家。
这里不一样。
洪宇能想象到闵金瑛一边梳着拳击辫走出来，挑一副拳套出门，也能想象到她费尽心思把这些心头好放上墙，昭告天下一样地展示，三不五时就换排布调顺序。
这是闵金瑛的家，是她真正的老巢。
洪宇就在闵金瑛的真家里头蹲着，一连蹲了几天，不是做闵金瑛布置下来的任务，就是赶自己阅读周的作业。闵金瑛也一样，深居简出，似乎回北京来只是度假，有时能在家看书看一天，连拿洪宇逗乐开玩笑都没什么心思，三不五时出门应酬，也不带洪宇去。
他旁敲侧击地问，她直接了当地回答：“南方认识的人脉带你见一见就算了，北京这边是我自己闵氏海运的人脉，没有必要。”
公私分明。
洪宇没有能进一步协商的空间，只能面对闵金瑛甩上的门板。
一连三五天，洪宇眼看就要回深圳了，闵金瑛已经让他定了回程的机票，而她自己似乎还不打算启程。
这天洪宇再一次，把能学的能做的都弄完，晚上第不知道多少次下楼来，还是只看到一楼只有楼梯走廊边的地灯，阴沉沉一片，不见有人回来。
他在水吧台倒了杯水，往楼上走回去，刚踏上第一个台阶，似乎听到外头有声音，回头一看，电梯门边却连个人影都没有，灯都没有亮。他回头迈上第二个台阶。
脚步停下。
这像什么？噢，洪宇忽然觉得，他像是被闵金瑛养在屋里的小狗，看她出门去，等她推门回，这门一关一开之间，他只能咬一下自己的玩具解闷，可哪里都去不了。
北京他人生地不熟，深圳他得等闵金瑛说回才能回。
狗还得主人一日下楼遛几趟，洪宇一天未必能真见到闵金瑛一面。
第三个阶梯。
身后玄关灯亮起。
洪宇回头，看电梯门从中间往两边开。
身高不对。电梯中人抬起脸来，是连湘。
“闵金瑛呢？”洪宇转身下了三级楼梯。
连湘掀起眼皮看洪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背着手军姿立正：“闵总要你做的中陆海运合作方案，把电脑给我，我要带给她。”
洪宇手指收紧，左手握紧水杯，右手刚要弯曲握拳，被闵金瑛拍过的手背却阵阵发烫，条件反射和条件反射冲突，维持原本的状态。
“我把电脑拿下来，你载我去找闵金瑛。”
连湘：“闵总跟我说只要电脑。”
洪宇：“那是保密方案，你的闵总也跟我说过，不能给任何人。”
命令和命令冲突，维持原本的僵持。
洪宇率先开口：“她让你离开她身边，也是急要方案吧。再耽搁下去，闵金瑛那边误事不说，这么久没人在她身边当安保，合适吗？”
连湘眉心一动：“三分钟。”
洪宇转身上楼，抄起电脑就快步下楼，连湘还在电梯门前没挪动，直接开电梯门和他一起下楼上车出发。
连湘开车，洪宇却没有坐后头，坐进了副驾驶。
车到半路，洪宇提问：“闵金瑛和陆家大女儿在哪儿吃饭？要多久到？”
连湘惜字如金：“还有八分钟车程。”
只会回答了后面这句话，没有回答前一句。闵金瑛到底跟谁见面，也没有透露半个字。眼前开车的是连湘，洪宇想起给闵金瑛打理深圳湾那套房的阿姨。
闵金瑛身边的人都这样，金口难开油盐不进。
八分钟过，车果然停下，却不是在什么饭店酒楼，而是酒吧。甚至都不是能谈事的清吧，男男女女出入，门一开一关，里头震动耳膜影响心跳的节奏就从门缝往外涌。
谈生意？
一边蹦一边谈？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Right uppercut (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