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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剪不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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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西蜀的路上,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赶路。队伍中有华丽的马车,有随行的宫女,有神采奕奕的士兵,还有几大车的用红绸包裹的礼品,俨然是公主出嫁的气派。马车里的正是自京城学医归来的荇芸郡主。
在皇宫里呆了四年,瑾贵妃将自己视如己出,悉心传授自己医术。她一直想不通,当年那彩凤公主怎么就抛下这样的母亲,独自去蜀山了呢?想来也是好笑,她们两个一个来一个去,竟然正好错开。要不然真想和这位倔强的出名的公主交个朋友呢。
“郡主,已经到西蜀境地,要不要休息一下?”马车外面的宫女问道。
“好吧。”荇芸郡主懒懒的说,挑起马车的窗帘正要喊自己的丫鬟,看见外面的场景不由得愣了一下。到嘴边的话活生生的咽了回去。
窗外,自己的贴身丫鬟正在给那个冷面公子叶知秋大献殷勤。
那丫鬟似乎想给叶知秋擦汗,叶知秋僵在马上,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只得笑道:“多谢姑娘,路还远着呢,姑娘还是坐马车吧。”
“没什么,我喜欢骑马。”
荇芸暗暗叹气,这几年把她带坏了,连点规矩也不懂。“暗香,过来这里。”
“郡主招呼你呢。”叶知秋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嗯……暗香不舍的说,“那我一会儿来。”临走前还直盯着叶知秋扇子上的淡黄色扇穗,江南进贡来的一等丝线编了鸳鸯结配上红线箍,饶是好看。可惜不能告诉他,这是她编的。
“叶大人,郡主吩咐过药山。”
“药山虽是短程可是马车不好走,郡主为什么走山路呢?”叶知秋问道。
“郡主想拜见药婆婆,临行前瑾贵妃吩咐过。”
叶知秋沉思良久转而吩咐改道。
“别看了!一个姑娘家,那么不知羞,郡主府的面子让你丢尽了。”荇芸有些恼怒的看着眼前这个心不在焉的小姑娘。
暗香吐了吐舌头,放下窗帘。
“现在若是让你留在宫里,你是不是也愿意啊?”荇芸打趣她说。
“那可不行,我还要爹和娘呢,我不过是出来陪你玩玩。”暗香不好意思的说,手里不由得搓起衣角来。
“若是以我妹妹的身份,想嫁他还是可以的,要不然回去让我爹把他要过来。”荇芸郡主道。
“荇芸,你要是再这样说,我生气了!”暗香瞪着眼睛一副又气又急的样子。
荇芸微微一笑,“美得你,即使他人到了西蜀,心未必在这里。就像是在宫里,这五年,他哪天不念着那个人呢。”
暗香不由得安静下来。想想这四年来自己和叶知秋同在瑾姑姑门下学医,朝夕相处竟然一直没有读懂这个人。他的寡言少语,经常跑到御花园里坐在那个柿子树上发呆。他的刻苦用功,一本医书今天刚刚拿到手,不用三天的功夫就读完了。其实他根本不用学医,他父亲本来就是云深堂大管家,云深堂是专门为太医院培养御医的地方。瑾贵妃曾经是云深堂的堂主,那时一眼相中了这个自幼被调教的很好的公子哥。叶知秋便成了瑾贵妃的徒弟。暗香总是看见这个不拘言笑的人埋头读书,或者独自在御花园里闲逛,有时太子会招他去练剑,她才知道叶知秋还和太子一同在凌太傅门下习武。对他的崇拜更多了一些。可是叶知秋却向来冷漠,无论是她这样的小小宫女,就算是荇芸郡主,或者皇宫里其他几位算是有身份的人,他都是一视同仁,永远不卑不亢的面对。那样的从容淡定。暗香从心里感觉得出,那淡淡的笑容下是颗异常冷漠的心。流言,当年的彩凤公主在宫里的时候诸多公主她谁都瞧不起,单单和一些下人们关系很好,和叶知秋要好的很。只是不知道这冷面公子对那倔强的公主是否也是同样的阳奉阴违,不屑一顾呢?他究竟是什么么样的心思?
“不管了,我要去骑马,在这里闷都闷死了。”暗香说着就要往外跳。
“不行,你老实呆着。”荇芸郡主急忙扯住暗香的袖子,“不许出去。”
“郡主!”暗香满心委屈,眼睛居然就红了,“回了西蜀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两个人僵持着许久,“我只想陪他走一段。”
荇芸不由得一颤,差点陪她落下泪来。手渐渐松开了。
“就此一回?”
“就此一回!”
“回了西蜀就把你嫁了。”荇芸郡主咬牙说。
“那也得有人要吧,我的好姐姐。”暗香破涕为笑。“你自己待会儿吧。”
“姑娘怎么又出来了?”一位宫女赶上来扶她。
“给我备马。坐车累死了。”暗香边拭去泪水边说。
“叶大人刚刚传话过来,前面就要上山了,路有些难走,让郡主小心些。”
沙沙竹叶中,一阵明快的笛声传了出来。一个白衣装束的人静静地坐在两棵竹子上冷眼看着这队人马。像是宫里的人,怎么会上山呢?
不远处,婉儿正背竹篓自山上下来。
正午毒日头,闷闷的空气让人稍稍急躁,明晃晃的刀影恰好映进了马的眼睛里。强烈的刺激惊了有些疲惫的马。暗香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马疯了一样向前冲去。平静的山林骤然间惊叫声连连。叶知秋看见突发的事件忙让人保护好郡主的马车,自己驱马前去追。不想这山路居然那么短,他眼看着那匹受惊的马撞倒了迎面而来的下山的路人,随后载着暗香跌落了山崖。
婉儿只觉前面一片慌乱,一个黑影飞奔过来,肩膀的剧痛顿时失去了知觉。
一片云一样身影骤然落在婉儿身边焦急而又冷静的唤着:“彩凤公主,彩凤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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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儿觉得自己全身都是凉凉的感觉,像是用薄荷汁擦遍了全身。又觉得一阵阵凉凉风从身边掠过,周身的刺痛让她渐渐恢复了意识。明晃晃的太阳,刺着眼睛。婉儿先是问道泥土的芳香,和阵阵腥味。婉儿这才意识到自己躺在河边。四肢无法动弹。良久,她才挣扎这坐了起来。努力再努力,才想起了自己被马踢了一脚。她下意识的扶住了自己的肩膀。没有什么感觉……自己却穿着很奇怪的衣服。华丽的……像宫女服饰……
“ 啊!”婉儿又发现自己的双手——白嫩、修长。自己第一次用镰刀割草药时留下的疤痕却不见了。这是,她踉踉跄跄的跑到河边,从水面上映出的却是一张细腻的精致的面孔——但绝不是她!“啊!”婉儿不可置信的拍拍自己的脸,这是谁?这是谁?婉儿回想着自己之前的事情,只是被阵阵的割伤疼痛打断思路。身上很多地方淤青,万幸的是没有留在外面的伤口。可是之前的事自己没有半点印象,不是去山上采药了吗,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沿着河床一步一的走,这是山脚下了,想回药婆婆的住处还有半天行程…………
逆着玉弓泉走到半山腰就能回到药婆婆的住所。婉儿拖着又红又肿的双腿,一步三停的走在山路上,这条自己已经走过上千回的路,竟然变得这样长。这个身体的主人肯定是锦衣玉食了很久,以至于婉儿走几步就会累的气喘吁吁,再加上身上到处不知从哪里传来的痛,让她很绝望。反反复复看着陌生的双手和身上的衣服,只有痛感让她意识到自己是活着的。
远远的看见一个年轻人从山下走上来,很快就赶上的婉儿。走近一看,不是昨天遇见的凌云是谁。婉儿刚要想说话,凌云见这个女子和自己同路,便上来主动搭话。“姑娘,药婆婆的住处可在山上。”
“是。”婉儿答到,听到这个不熟悉的声音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多谢,”凌云道:“不知姑娘是不是认得路,能否带我去拜见一下药婆婆呢。”
“自然可以,但是我受伤了,走不快。”婉儿说,“你逆着玉弓泉走吧。”
凌云仔细看着面前的姑娘,她伤的不轻,衣襟也有几处被撕破了,想来是山上的石砺擦的,而且累的气喘吁吁,照这样的速度,明天也爬不到山上。凌云虽然不是热心的人,但是把这样的一个姑娘仍在山上,他的确做不出来。“姑娘要去哪里?我送你一程。”
“怎么好拖累你。”婉儿忍痛走了几步。
“你叫什么名字?”凌云赶上前扶住她。
“婉……”婉儿还没说完,凌云突然捂住她的嘴将她拉到石头后面。不知哪里碰疼了伤口,婉儿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远远的听见有人高声喊:“暗香姑娘……”“暗香姑娘……”。
婉儿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觉得一种很陌生的触觉登时袭来,慌乱之中哼也没哼一声,凌云身上有一股年轻男子的气味,这是婉儿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本能的抗拒令婉儿一阵眩晕。
“近卫军?暗香姑娘?”凌云在石头后面轻轻的探了一下头,见来人不过十个,却都是大内一等一的高手。正盘算着即使捉拿自己也不必要这些人千里迢迢的跑到这边来啊。“暗香?”凌云见几个近卫军走远了,便对婉儿说:“他们是找你的吧,你叫暗香?”
婉儿到吸一口气,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个身子叫什么名字,但是如果对凌云说她就是前几天玉弓泉边为他包扎的婉儿,怎么跟他解释这一切呢。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既然如此,婉儿这个名字是怎么也不能用了,但是暗香又是谁呢?皇家近卫都这样搜寻她,她可是和皇家有什么牵扯。“你还不放开我?”婉儿冷冷的说。想起他是因为不想娶自己而逃出来的,尽管不是很在意,婉儿仍然心里很不自在。
“姑娘得罪了。”凌云忙放开手闪到一边,“请教姑娘芳名。”
“你不是都听到了吗?我叫暗香,是彩凤公主的贴身侍女,因为采错了草药惹了公主,才逃出来的。现在公主正派人捉拿我。不要拖累了你,就此别过。”婉儿一口气说完,转身就要往山上走。成不成全在他的一念之间,想来自己来蜀山五年了,想必那些人就是带自己回宫的人,可是出了这样的事。这个身体竟是一个宫人,既然出宫,自然不可能再回去那个地方了。凌云恨极了回宫成亲,若是说自己和彩凤公主有间隙,说不定凌云会护自己不被他们抓到,能逃出蜀山,再作打算就是。
“等等,你要去哪里?”凌云虽有些疑惑,看见这个倔强的满身伤痕的姑娘就把所有的疑问暂且搁下了。
“我还能去哪里,自然是去找公主领罪。”婉儿幽幽地说,“彩凤公性格怪异,因为一味草药就把我推下山崖,现在又派近卫来寻我,我哪能躲的过去。还是回去领罪,自求多福吧。”
凌云看着姑娘的背影,禁不叹惜,真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丫头。主子性格怪异,丫头也犯傻,哪有明知是死路还要回去的。转念又一想,心里竟然丝丝冷楚,这彩凤公主当真狠毒,这可是一条人命啊。即使我在战场上拼杀了这些年的男人都不忍心,那公主竟狠心到这般地步。心里想着,身子竟然不由得跟了上去。
“还当什么大不了的事,她让你死,你偏要活着,好好活着。使唤丫头也是人,不比金枝玉叶差,咱不回去。”凌云一把拉住婉儿,本来是自己好奇想去看看那彩凤公主长的什么样子,如此看来也不必去了。
“啊!”婉儿被人猛然一拉扯身上的痛阵阵袭来,忍不住叫出声。
凌云皱了皱眉,“我先找个地方给你疗伤。”不等婉儿回应,抱起她向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