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人间月》星海捞鱼

3、Chapter 003

　　复盘着重强调了战术执行问题，以及队员们的失误。

　　尤其是面对低级失误的时候，童卯的表情恨不得当场把犯错的队员活吞。

　　想起还要处理更衣室打架的事，气得他头脑发晕，扶额掐腰来回踱步。

　　“打成这样还有脸打架？窝里斗装大爷，场上装孙子是吧？下一场比赛陈继和乔云瀚，你们俩给好好坐替补席反省！”

　　此话一出，队员们各个面露惊诧。

　　幸亏最后一场复赛影响不了积分排名，不然一下少了两员主力大将，对于才有起色的侠客队来说还真是吃不消。

　　童卯见乔云瀚和陈继十分不服气，干脆点名让他们俩出列，面向众人站好。

　　“来，说说吧，为什么在更衣室打架？”

　　回答他的是一阵缄默。

　　“都不说是吧？”

　　童卯火冒三丈，对着犯错的二人大发雷霆。

　　“要不是我发现及时，外面一大堆媒体记者早把你们的洋相公之于众了，丢不丢人呐？啊？”

　　“想拿冠军？想屁吃去吧！”

　　他气势汹汹地扫过乔云瀚一眼，见乔云瀚默不作声，随后走到陈继的身侧大肆咆哮：

　　“还队长呢？你配当么？！”

　　“真当我白内障看不见？啊？”

　　“天天看这个不顺眼，看那个不顺眼，长本事了？当个队长瞧把你给能耐的！”

　　“你自个儿瞅瞅今天打的是什么东西！”

　　“你投丢了多少个球？多少个失误？收对面钱了是吧？啊？！”

　　陈继乖乖低着头认错：“对不起教练……”

　　骂完陈继，童卯重新将视线转向乔云瀚。

　　“你呢？”

　　“我不该打架。”

　　“没了？”

　　“没了。”

　　画风有些诡异。

　　不过，以孙尧为首的部分队员认为乔云瀚确实没有太大的过错。

　　场上零失误，个人实力毋庸置疑，打架也不是他先动的手。

　　而以陈继为首的部分队员却不这么认为。

　　童卯注意到了陈继的不满，索性提议：“我看你对他怨气挺大的，说说吧，也让大伙听听。”

　　“我觉得这小子太嚣张了，在赛场上出尽风头，回到场下目无前辈，肆意顶撞挑衅，无法无天！”

　　陈继也不藏着掖着，一边说，一边看向乔云瀚。

　　乔云瀚瞬间成了一众目光的聚焦点。

　　“所以，这就是你看不惯我的理由？”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语气一如既往。

　　“对！怎样？”

　　二人视线相交对峙的刹那，旁观的队员们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更没有人能想到，乔云瀚语不惊人死不休。

　　“没有童芥的原因？”

　　瞬间，会议室里的所有人头顶飘过一阵问号。

　　好家伙，检讨大会变吃瓜大会！

　　除了直挠头的孙尧外，队员们各个精神抖擞，竖起了耳朵。

　　见童卯脸色骤变，陈继慌忙解释：“教练，我、我只是把她当作妹妹……”

　　“是么？那我今天明确的告诉你，我喜欢童芥，我想让她做我的女朋友。”

　　众人的注视下，乔云瀚的眼神异常坚定。

　　“如果你是因为童芥的事情对我不爽，那就尽管不爽，我奉陪。”

　　童卯脸色一阵青白，咬着后槽牙走到他的跟前。

　　“给我说正事！”

　　猛地一吼，吓得身后的队员们不禁打了个哆嗦。

　　毕竟在座的队员没有人不知道童卯爱女如命。

　　除了篮球，他最关心的就是童芥，恨不能天天把童芥带在身边。

　　一来二去，篮球队里的人都对童芥十分有好感。

　　童芥本身就招人喜欢，上到经理下到后勤都把她当亲妹妹宠着。

　　随着童芥长大，队里逐渐有了一个规矩，那就是谁都不许打童芥的主意！

　　这是童卯亲口说的。

　　如今某人居然敢当着童卯的面说出这话，后果可想而知有多可怕……

　　不过队员们转念一想，乔云瀚是童卯亲自培养出来的好苗子，当个女婿也不是不可以。

　　主要的问题是年龄差距，以及童芥的意愿……

　　“我不懂出风头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球拿在手里是用来投进篮筐的。”

　　话锋一转，乔云瀚将跑偏的话题带回了比赛。

　　陈继觉得十分可笑，接过话茬：“这道理谁不懂？”

　　乔云瀚收回视线，不再看他。

　　“懂很容易，但你没有做到，如果你把球传给我……”

　　“我就不想把球传给你怎么了？！”

　　火气上涌，陈继当着众人的面打断了他的话，走到跟前指着他的鼻子呛声。

　　“乔云瀚，你丫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面对陈继的行为，乔云瀚不气也不恼，只淡淡地瞥他一眼。

　　“我只想赢球，有什么错？”

　　“错就错在你自视过高！没有我们的喂球，你丫连个屁都不是！”

　　陈继控制不住上涨的怒意，上手推了他一把。

　　“够了！”

　　队员们惊呼之际，童卯强行分开二人，制止了这场的争执。

　　会议室的气氛冷凝。

　　沉默须臾，童卯将乔云瀚拉向一边，音量降到最低，怕给其他人听到。

　　“他说得不无道理，你应该学会相信队友，毕竟我们是一支团队，个人实力反倒是其次……”

　　仿佛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崩裂，坠入了谷底。

　　“我打球很独，我认。”

　　乔云瀚满目错愕，难以置信。

　　“但是我没想到，连您也开始质疑我的打球风格了。”

　　他想不通，为什么这些年不断给他灌输个人实力大于一切的教练，居然现在要他改变风格？

　　那自己这些年来的努力又算什么？

　　童卯连连摇头否认：“我怎么会质疑你的个人实力？但是云瀚你要明白，现在进入了CBA联赛，团队配合也非常重要……”

　　当下的乔云瀚已然听不进去任何解释。

　　他脑子里只有当初为了拿到好成绩，没日没夜拼命训练的自己。

　　难道他坚持的打法错了么？

　　“我可是您一手培养出来的，亚青赛和世青赛我所在的队伍怎么夺冠的，您忘了？”

　　如果是错的，那又为什么会成绩斐然？

　　“云瀚，你别激动，我怎么可能会忘？情况不一样了……”

　　童卯搂住他的肩膀拍了拍，小心翼翼地安抚着他的情绪。

　　可这并不能阻止乔云瀚的失控，他一改往常平淡的语气，脸上的表情呈现出了深深的愤怒与绝望。

　　“实力是最大的机会，这是您曾经教导我的话！您该不会全都忘了吧？”

　　“如果队里有个不想赢比赛的人，我又凭什么相信他！？”

　　随着交流声越来越大，观望的队员们听了个一清二楚。

　　陈继不嫌事大，出言挑衅：“这么想要展现个人实力，我建议以后你自己上场一打五算了。”

　　这话顿时引来童卯的不满，转头瞪他一眼，陈继立刻闭紧了嘴巴。

　　“好了好了，这大晚上的动气伤肝，不至于不至于！”

　　眼见情况一发不可收拾，孙尧起身来到乔云瀚身边缓解气氛，实则偷偷戳着他的腰示意他冷静。

　　“我不觉得我有错，我只想赢下每一场比赛。”

　　哪知乔云瀚并不领情，甩开了孙尧的手。

　　“但是，要我向不想赢比赛的人妥协，和他们打团队配合，这就是在侮辱我这么多年的努力，也侮辱了当初我爷爷对您的信任。”

　　愤怒与绝望收起，藏匿在平静的脸容之后，好像一切如常，却又从他低沉的语气里流露出一丝极力压抑的痛苦心绪。

　　童卯一时陷入了沉默。

　　片刻过后，乔云瀚的眼睛沉黯如夜，再无光亮。

　　“如果不能赢下比赛，这篮球我不打也罢。”

　　唇片颤抖间，几个字似乎抽空了他全身的气力。

　　之后，他迅速转身离开了场馆，留下了会议室里一众不知所措的队员。

　　“云瀚！”孙尧试图去追，“教练，我这就去……”

　　童卯摆了摆手：“别去追了，让他好好冷静一下。”

　　**

　　没有回宿舍，一路狂奔到家。

　　尽管与城市的楼房相比，仅有三十平的小屋显得破破烂烂，但每次回到这里，乔云瀚总是能忘记一切不顺遂的事情。

　　这间不起眼的小屋是庇护他的温暖港湾，一如既往。

　　简单冲了个澡，乔云瀚蜷缩着躺进窄小的单人床，教练的话在他的脑海里不停重复播放。

　　“你应该学会相信队友，毕竟我们是一支团队，个人实力反倒是其次……”

　　“我怎么会质疑你的个人实力？但是云瀚你要明白，现在进入了CBA联赛，团队配合也非常重要……”

　　接踵而至的，还有尘封在记忆中的画面，一幕幕浮现眼前，挥之不去。

　　冷静下来之后，他觉得童卯的话似乎很有道理。

　　只是仅凭今天球场上的表现，让他和陈继这种队友去打团队配合，他根本没办法接受。

　　今年必须拿到冠军！

　　如果没有做到，这会比死更让他难受！

　　月色攀上窗沿，为漆黑的房间增添了一抹清亮的光辉，也暂时拂去了他心头的阴霾。

　　当晚，乔云瀚梦到了去世已久的爷爷。

　　他走起路来依旧慢吞吞的，牵着年纪还小的乔云瀚站在十字路口。

　　小乔云瀚想学着大哥哥大姐姐闯红灯，爷爷摸了摸他的脑袋，笑呵呵地讲道：

　　“人呐，还是要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的走，走捷径固然快，可不稳当啊，咱们啊不求有多快，慢慢来，日子也总会好起来的昂。”

　　爷爷，我一定会拿到冠军的！

　　一定！

　　乔云瀚大声告诉爷爷，但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爷爷慈祥的笑容也开始变得模糊。

　　眼帘微微颤动，一束日光袭来，迫使他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

　　守在床边多时的童芥见他醒来，扬起了唇角的笑意。

　　意识恍惚的乔云瀚当即清醒坐直身体，并且发现了自己紧攥着她的手。

　　指尖传来的阵阵微凉透过掌心脉络，由血液化作滚滚热浪，直冲大脑宕了机。

　　恍神许久，乔云瀚一脸慌张地撒开了手，佯装镇定：“你怎么来了？”

　　其实对于童芥的出现，他并不觉得诧异。

　　当年爷爷还在的时候，她就经常来家里玩，爷爷为此特地给她配了一把钥匙。

　　再加上自己常年住在宿舍，这间小屋也基本上全权交由童芥打理。

　　但无论如何，这间小屋他都不会转让、出手给任何人。

　　因为这是世间唯一还留有爷爷痕迹的地方。

　　童芥明白他的想法，所以一直保持着小屋的原貌。

　　“当然是不放心你啊。”

　　童芥笑着收回麻木的手臂，一本正经地看向他。

　　“听说昨晚你跟我爸吵架了？”

　　“嗯。”

　　乔云瀚点头承认。

　　“我爸让我来给你道个歉，说他昨晚表达的方式有些问题。”

　　童芥的话令乔云瀚感到疑惑，不禁转过头对上了她的笑眼。

　　恰巧几缕阳光洒在了她的身上，衬得她愈发温柔，令乔云瀚入迷一时忘了说话。

　　见他不语，童芥笑着眨了眨眼睛。

　　“你不相信我么？”

　　乔云瀚缓过神来，摇头否认。

　　如今教练率先道歉，算是给足了脸面，他再闹脾气就是不懂规矩了。

　　可是经昨晚那么一闹，他今天实在拉不下脸回去训练……

　　“不去训练的话，怎么拿到冠军呢？”

　　童芥一语道破他的心事，话像是一剂具有魔力的强心针，为乔云瀚衰弱的意志输送了新的活力。

　　“哦。”

　　乔云瀚避开她的笑眼，脑子里忽然记起昨晚自己当众表白的事情。

　　现在回想起来，昨晚的行为绝对称得上丢人现眼！

　　万一教练把这件事告诉了童芥……

　　不敢再往下想，乔云瀚脸色煞白，迅速翻身下床跑进了卫生间。

　　一番洗漱过后，他平静了许多。

　　“教练还给你说什么了？”

　　此时，童芥正替他整理着床铺，抬起头看他很是不解。

　　“没了，是落下了什么吗？”

　　“没有。”乔云瀚矢口否认，脸色微红。

　　“我听你刚才做梦在喊乔爷爷，如果乔爷爷泉下有知，一定会替现在的你感到高兴的。”

　　童芥嘴上说着，手上也没闲着，收拾好床铺又走到餐桌前，支开两张折叠凳摆在了水泥地面。

　　“会么？我还没有拿到联赛的冠军。”

　　乔云瀚插不上手，只好傻傻地站在原地，目光跟随着她来回挪动。

　　“那我们从现在开始要更加努力。”

　　忙完了手上的活，童芥笑着推他来到餐桌前落座。

　　“但是首先你要填饱肚子，我给你做了早餐，快来尝尝看。”

　　小凳子让身高一米九七的乔云瀚坐得非常憋屈。

　　可看到童芥递来牛奶，又把三明治塞到自己手里，就算再不舒服，乔云瀚也觉得可以忍受。

　　“好吃么？”

　　童芥眸光微亮，笑着问他，一并将剩下的几块三明治通通塞进了他的手中。

　　两腮塞的满满当当，乔云瀚张不开嘴说话，只能疯狂点头。

　　童芥怕他噎到，干脆一边笑着，一边轻轻帮他拍抚着后背。

　　一顿早晨两个人硬是吃了二十分钟才结束。

　　之后，童芥收拾碗筷，乔云瀚准备回到球馆训练。

　　“走吧，我们一起去球馆。”

　　听到他换好了衣服走向门口的脚步声，洗涮完毕的童芥背上了小挎包，跟在他的身后一起出了门。

　　乔云瀚有些疑惑：“你为什么要去？”

　　他知道为了防止有人惦记，教练童卯特地减少了童芥日常去球馆的次数，只有比赛日当天才允许她出现在队员们的面前。

　　今天又没有比赛……

　　只见童芥微微一笑，撕开了包装，踮起脚尖将一块薄荷糖塞进他的嘴中。

　　“糖化了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