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为全员白月光》秋古

3、第 3 章

　　水晶吊灯在骨瓷餐盘上折出冷光，席云笙屈指叩了叩菜单，"松露焗龙虾，鹅肝慕斯，再要..."他忽然抬眸看向服务员，眼尾漾起温柔涟漪，"今日主厨推荐的时蔬是?"

　　"澳大利亚和牛牛排，今早刚空运来的。"服务员耳尖微红。

　　"那很好。"他将菜单优雅地递回给服务员，嘴角含笑，声音温润如玉，“麻烦上菜稍微快点。”

　　裴朗坐在对面，神色平静地抿了一口水。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口微微卷起，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利落，却又透着一股淡淡的疏离感。

　　“听说你前段时间辞职了？”

　　“是。”裴朗放下水杯，声音清冷，“最近想休息一下。”

　　席云笙微微一笑，“你刚毕业，还很年轻，休整一下也好。”他的声音温和，带着几分长辈般的关怀。

　　裴朗低头看着杯中微微晃动的气泡水，心中却是一片冷然。这些上流社会的人，表面上总是彬彬有礼，仿佛天生带着一种高人一等的优雅。
　　但他清楚，撕开这层完美的羊皮，内里都是吃人的虎豹。林屹泽是，路之曜是，眼前这个席云笙，必然也是。

　　“嗯。”裴朗点头，心中盘算着如何切入正题。

　　几番闲聊后，已经到了上饭后甜品的环节。

　　“裴朗，你好像有话对我说。”席云笙放下高脚杯，转头看向裴朗，目光灼灼，仿佛能看透人心。

　　裴朗抬头，直视席云笙的眼睛，语气平静而坚定，“那我直说了，席总。”

　　他咬了咬唇，“作为林屹泽的受害者，我想说，林屹泽这个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没有什么道德观，为人狠戾，和他在一起，未必能平安幸福。”

　　席云笙闻言，眉头微蹙，转头有些讶异地看着他，“你是在暗指我妹妹吗？”

　　席訢心和林屹泽即将成婚，这件事媒体早就报道过，早已不是秘事。但被一个不相干的人拿出来这样消极评价，还是惹得席云笙这个哥哥不太高兴。

　　“抱歉。”裴朗语气中带着几分歉意，“这是席总的家事，我本不该评价的。”

　　“没事。”席云笙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你说的也是实话，我不介意。”

　　“那......”裴朗舔了下唇，斟酌道，“还有件事......”

　　“你说。”

　　“华茂‘云顶悬廊’项目，将来很有可能会出现问题。”

　　他这话说完，对面席云笙的脸色立马难看了起来。

　　“云顶悬廊”项目是华茂有史以来投入资金最大的项目，也是他席云笙倾注心血最多的项目，现在整个项目还未动工，就被一个毛头小子唱衰，他哪来的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凭什么？

　　“裴朗，你知道的。”席云笙冷着脸，“我们做生意的，最不喜欢听到一些不吉利的话。”

　　“我明白。”裴朗吸了口气，“我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

　　席云笙转动着红酒杯，沉默地看着他，眼神冰冷，彷佛他今天如果说不出个正当的理由，就走不出这间西餐厅。

　　“‘云顶悬廊’这个设计，是我大学时参加建筑设计大赛时的一个参赛作品，是我花了三个月，熬了无数个夜晚才完成的。每一个细节，每一处结构，都是我心血的结晶。”

　　“但是很奇怪，当时我将作品发给评委会后，竟然连初试都没有通过，没有任何理由。”

　　“后来我看到华茂对外宣传的‘云顶悬廊’设计理念，我才知道，我的设计被人剽窃了，而剽窃的人，正是华茂高薪聘请的设计师——赵宁，也是当年那场大赛的评委之一。”

　　听完裴朗这段话，席云笙明显不太相信。

　　“你的意思是...”他抽出纸巾慢条斯理擦拭手指，“华茂首席建筑师的成名作，是偷了无名学生的参赛稿？”

　　裴朗从帆布包抽出泛黄的牛皮文件袋。袋口封漆处还粘着干涸的松节油——那是他大四在画室通宵赶稿时打翻的。

　　设计图展开瞬间，席云笙瞳孔骤缩：云顶悬廊标志性的双螺旋结构，在泛黄图纸上用彩铅标注着"荷载测算修正案V7"，日期比华茂官宣方案足足早了十一个月。

　　“这是我当时的手稿。”裴朗又解锁手机，调出一个布满裂纹的旧款设计软件界面。泛黄的加载界面上，2023年5月13日的创建日期清晰可见。他指尖划过屏幕，层层展开嵌套文件夹——

　　“这是Revit的版本历史记录。”他调出云端同步日志，三百多个修订版本如瀑布流倾泻而下，“从螺旋结构的应力分析到玻璃幕墙接缝方案，每次修改都精确到秒。”

　　他放大某段施工图标注，递给席云笙，泛着蓝光的屏幕上，赫然留着当年指导教授批注的水印：“第三稿荷载计算仍有0.3%误差，建议参考2018版《钢结构设计规范》修订——李明远，2023.6.7。”

　　“......”

　　回应他的，是席云笙良久的沉默。

　　裴朗滑动手机屏幕，切换到另一张照片，指尖划过三维模型里猩红色预警区域：“双螺旋结构的曲率半径每增加5米，风荷载就会呈指数级增长——这是当年周教授用红笔圈出的致命伤。”

　　他又调出华茂最新发布的设计图，“你们现在把螺旋倾角从32度改成45度来追求视觉冲击，却不知道这个数值已经突破了薄壳结构的屈曲临界点。”

　　“这些技术问题，我们的团队早就研究模拟过了，赵宁作为建筑系教授，难道不比你专业？”席云笙仰头灌了口酒，脸上是快挂不住的冷笑，“我相信这其中一定存在着某种误会。”

　　误会？
　　当然没有。

　　裴朗在心中暗想道。

　　当“云顶悬廊”西翼螺旋体在台风天裂开第一道3毫米的缝隙时，这个项目就变成了资本市场的俄罗斯轮盘赌。

　　未来的某一天，财经频道的主持人将会对着全国报道：“华茂集团由于‘云顶悬廊’项目的失败，股票市值蒸发超200亿，或将迎来首次债务重组......”

　　而“云顶悬廊”项目的失败，也是林屹泽吞并席家，赶走席云笙的第一步棋。

　　这是他作为重生者知道的事，席云笙自然想象不到。

　　“或许吧。”裴廊将资料收回帆布包，淡淡道，“那席总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

　　回家的路上，裴朗一直看着窗外，从霓虹闪烁到暗淡漆黑，从市中心的高楼大厦到郊区的荒凉一角。
　　一路上，他看着自己从光亮中驶入黑暗，从热闹的街市逃避到萧条的城市边际。

　　想要完成任务，他就一定要抱上席云笙这棵大树。

　　在等待与席云笙见面的那几天，裴朗将所有的可能性想了个遍。
　　上一世，林屹泽娶了席家的女儿，目的并不纯。
　　席家的华茂集团规模宏大，各项产业市场占比高，有些产业是盛地都不曾涉猎的，将华茂吞并过来，将对盛地扩张板块有巨大的助力。

　　一方面，商业版图上的野心促使林屹泽怀揣着极强的心机。
　　另一方面，他似乎与席家有着私人的仇恨。
　　总之，两家联姻后，林屹泽逐步暴露了本性，利用席訢心，一步一步使出各种手段，最终控制了华茂。

　　席訢心接受不了现实，觉得是自己害了席家，抑郁自杀。席父失去华茂后又痛失爱女，重病缠身下，含恨而去。
　　之后，席云笙对林屹泽恨之入骨，急于想翻身为家人报仇，结果被林屹泽引入陷阱，身陷资金困局……

　　裴朗开了上帝视角，他知道未来会发生的这一切。但是他如何让席云笙相信他的话呢……难。
　　他和席云笙不过一面之缘，他算什么，一个被强权财阀迫害的普通人而已。他说这些，只会被席云笙当作胡话。

　　那……他便不说这些。
　　裴朗转念想道，他们还没有建立足够的信任，他不能大言不惭地说着自己的“预言”。
　　他要先接近席云笙。那么，进入他最关心的“云顶悬廊”项目组便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饭桌上，席云笙告诉裴朗，他早就做过调查，林屹泽桃花不断，为人薄凉，不是女子的好归宿。
　　更何况，他对訢心的追求来的突然，訢心从小被保护得很好，心思单纯，涉世不深，很快被这个危险的男人俘获芳心，说什么都要嫁给他，加之林屹泽背后的盛地集团规模庞大，与华茂不相上下，二人门当户对，确实为联姻的好选择。

　　席家父母对林屹泽相当满意，对于他身边的莺莺燕燕，他们不甚在意，生意场上的男人，有哪个是干净的，那些不过是外面的玩物罢了，没什么好介意的。席父年轻时，外面的女人说是多如牛毛也不夸张。

　　可是作为疼爱妹妹的哥哥，席云笙放不下心，他知道妹妹訢心是什么样的人，她从小生活在家族庇佑下，没有接触过什么社会上的人，身边的人都疼她爱她，捧她哄她，一旦在林屹泽那里受到什么伤害，对她来说就是致命打击，她受不了的。

　　于是，他一直在调查林屹泽，想要找到他各个方面的问题。
　　可惜，这个姓林的做事滴水不漏，商场上，他手段高明，雷厉风行，做好事则大肆宣扬，做坏事就不留痕迹。
　　情场上，他出手阔绰，经验老道，一是熟知如何安抚人心，二是为人谨慎，从不给对方留下把柄，他的那些情妇拿了他的好处，对他的事守口如瓶，不说他一个坏字。

　　调查至今，他未有收获。直到……林屹泽啃上了裴朗这块难啃的骨头。

　　从前，林屹泽看上的人没有得不了手的，他外貌出众，年纪轻轻，钱权两全，感情方面，从未吃过苦头，入局出局，自然也是身轻如燕，那些身后事也处理得很干净。
　　可现在，他看上了一个犟脾气的直男，软硬不吃，导致他心态变化，动作太着急，很多地方做的不够干净，给了席云笙绝佳的好机会。

　　“我需要你假意接受林屹泽，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和他……”席云笙顿了下，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被捉奸在床。”

　　裴朗闻言，眉头微皱，心中一阵恶心涌上心头，但他很快压下情绪，冷静地问道，“你能给我什么？”

　　席云笙看出了他的不适，微微一笑，解释道，“你不必太担心，我会和你计划好时间，不会让他真得逞的，你做做样子便好。我只是想让我妹妹亲眼看到她想嫁的人有多令人失望。”

　　裴朗抬起头，目光坚定，“所以，你能带给我什么？”

　　席云笙正色道，“价格你随便开，只要我出得起。”

　　裴朗盯着他的眼睛，语气郑重道，“不，我要你让我进入‘云顶悬廊’项目组。”

　　此话一出，席云笙愣住了。他没有想到这个男孩竟拒绝了诱人的大额支票，反倒对自己的项目如此执着。片刻后，他轻轻笑了笑，点了点头，“好。”

　　“成交。”裴朗微微一笑，心中却是一片冷然。他知道，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