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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惊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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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怎么还在地上跪着?”姚明华走进来,似乎颇心疼地问,“地上凉,再多跪一会儿,膝盖就要难受了。”
姚重华看着姚明华这个妹妹从手里的篮子里拿出来软垫,还有用棉垫包住的温热粥点,淡淡移开视线。
自己跪在这里,是祖父要求的。祖父不开口,姚家没人敢让她站起来。
她自己也不敢。
“不妨事。”姚重华道,“上次也跪过,并没有生病。”
自小到大在这里跪的多了,只不过膝盖有些疼,过几日就好。
“姐姐也真是倔。”姚明华看向姚重华,神色复杂一瞬,又恢复关心模样,“同祖父撒个娇,老人家怎么会舍得让姐姐来跪这祠堂?”
姚明华环视一周:“又冷又硬,阴森森的,实在不是女孩子该来的地方。”
姚重华默然不语,看上去呆呆的。
“姐姐吃一点,也不要太苛待自己,别因为跟祖父怄气伤了身子。”那厢姚明华还在苦口婆心,姚重华看着她不厌其烦地交代,觉得很新奇。
自己先前知道有个妹妹,可也知道她身体不好,一向不能见人,基本没看过她什么样子。这么多年过去,身体不好的妹妹总算能养好身子出门了,甚至自己还带着她去了赏花宴——虽然妹妹太羞怯,不敢见人说话,可这样已经很好了。
她一直记得小时候妹妹玉雪可爱的模样,胖乎乎的小胳膊挥舞着,笑起来干干净净,嘴里米粒一样的小牙齿洁白可爱。
要不是妹妹因为自己虚弱至此……
姚重华垂下头去,再抬头时有了些生机,眼睛里有了一点光:“你还有迎风流泪的毛病?”
姚明华怔一怔,咬着唇垂下头,泫然欲泣:“怪我没把话说清楚,也没告诉姐姐我有这个毛病,累得姐姐现在被耻笑,还被罚了跪……”
说着说着她眼睛里已经有了泪花,姚重华连忙握住姚明华的手。
“难受什么?”姚重华心疼,“父母早逝,姚家长房就剩下你我姐妹二人,我最心疼的就是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
“罚跪是因为我没能给家族争光,同你没干系。”姚重华道,“跟这个比起来,我还更担心你——怎么就迎风流泪了?是之前受过什么伤?还是怎么了?该给你找个大夫好好看看。”
姚明华泪眼朦胧地抬头,看见跪在地上的人关切的眼睛。
她不易察觉地笑了一下。
书房里烟雾渺渺,谢阮清被人抱着简直昏昏欲睡,动弹不得。
“太子妃困了?”
等她打第三个哈欠时候,梁璜终于不紧不慢抬起头来,仿佛才发现谢阮清无聊。
“殿下以为呢?”谢阮清冷哼一声。
别以为她困了就没发现!分明第一次打哈欠时候,这人就抬头看了一眼,只不过没说话。到第二次,他手里的笔还停了停。
怎么,第三次才肯高抬贵眼看一看,再屈尊开金口,平平淡淡问她一句“困了没”?
梁璜伸手放下笔,煞有其事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这话同理,我不是太子妃,自然也不知道太子妃是否困倦,又想做什么。”
谢阮清敏锐看他一眼,梁璜只淡淡地笑,让她看不出什么蹊跷,似乎这话没什么深意。
“殿下抱了半日,难道不觉得有些手酸?”谢阮清试探。
她被人抱在怀里,其实并不怎么舒适。
一来,人的怀抱到底比不上软椅,跟她在谢家能够翻来翻去的软塌更是天壤之别。她知道什么舒服,自然不会愿意委屈自己。
这二来嘛……她还是不太习惯同人有身体接触,过了好半天身体才松散下来。平日里谢阮清虽然无所顾忌,在闺中时候也看过不少不能看的画册一类,可当真碰到活生生的人,跟自己消遣取乐,还是不一样。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脸皮这么薄,也万万没想到太子殿下是个这么厚脸皮的人。
同他斗这种气,怎么样都是自己吃亏。
手酸?
梁璜笑了:“太子妃不必忧虑,我虽读书用心多些,功夫却没落下,还是有一点武功在身的。抱个人而已,还能负担。”
谢阮清腼腆地笑。谁乐意管你手不手酸?我只是不想再在你这儿呆。你不手酸,我怎么下去?
她想了想,又道:“殿下的图还没画完。半途而废终究不好,不如臣妾下去,让殿下原样把图画完?”
换理由了?
梁璜把人搂了搂,并没有放开的意思,感觉怀里的人僵了一下:“无妨——一副画而已,什么时候都能做,太子妃不必担心,又不是正经事,不用担心半途而废。”
“再说,”他凑近女子眼前,看见她一双有些含怒的漂亮眼睛,忍不住想要逗逗她,“太子妃姿貌,我早已熟记在心,不用你坐在那里僵着难受,我就能把这画画完。”
谁管你能不能画完?谢阮清深吸一口气,眼睛眨了眨,耳根因为别人凑近不可避免地红了起来。
偏偏有人不会看眼色,还故意凑上来:“太子妃似乎心情不好?还是困了没精神?”
他偏头看见谢阮清耳根红了,佯作讶异:“耳朵跟脸怎么这样红?是生了病,所以才精神不好?”
以为我生病了,你倒是把我放下来啊!
谢阮清挤出一个笑容:“那就劳烦殿下把我放下来了。”
谁知梁璜凑近了过来,呼吸喷在她脸颊上,越来越近:“当真是生了病?”
谢阮清方才还在心里冷笑,觉得太子装傻,现在只能下意识往后靠,见他还不懂得分寸,想斥责,却不知道为什么,一句话也说不出。
梁璜见她躲避,笑一下,又回到原位——刚坐回正常位置,就被太子妃顺手拿桌上的书给砸了一下。
他愣住。
“呀,不小心碰到殿下了,殿下没事吧?”太子妃若无其事,仿佛刚才砸人的不是自己,“还劳烦殿下把我放下,这么坐实在不舒服。”
真是……梁璜一笑,又叹气。
他小心把人放下,太子妃跳一下,像是想要跳开,又到底没动作。
“对着殿下,还是要有话直说才好,”谢阮清感叹,“我不是今日才明白,却还是说不出口。”
她摇摇头,觉得自己有些傻。至于傻在哪里,她也不知道。
梁璜发觉她不对劲,看她一眼,笑起来。
“也并非如此……”
谢阮清一愣,什么?
“我只是喜欢你对我有话直说。”梁璜把话说完,着重强调了“你”字,意义深刻地看谢阮清一眼。
谢阮清面色复杂看他一眼,反而没有气急。她抿抿嘴唇,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开口了:“你……”
话还没说完,就有人突然闯进来,直直跪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谢阮清连忙看过去,梁璜垂下眼睫转动手中扳指,又轻又缓,不慌不忙。
“殿下,太子妃娘娘,不好了!”来人气喘吁吁,声音发抖,“江南官场大小数十位官员死于非命,似乎是乱民所为,皇上急着召殿下过去呢!”
言罢又转向谢阮清:“皇后娘娘也请太子妃过去,说是有要紧事商议。”
怎么把我们两人都叫走了?谢阮清垂下眼,一瞬便抬起眼睛,笑意盈盈:“有劳公公——还请您回去复命,说我二人这就去。”
梁璜一动不动,一边转扳指一边听这人气喘吁吁禀报,十分从容。
“走罢。”他起身,“莫让人等急了,也不太好。”
他们对视一眼,谢阮清皱起眉头。
他好生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