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小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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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阮清愣一下，然后笑出声：“多谢殿下费心给我讲故事……”
“不过当今圣上并不像这么冷酷的人？”谢阮清道，“殿下这是安慰我才说的假话？”
显然是不需要拥抱了。
梁璜被和婉拒绝，并不恼怒，也笑：“君子不讲虚言。”
谢阮清歪着头看他：“殿下是君子吗？殿下是今后的帝王，不是君子。”
君子坐不稳皇位。
梁璜一笑，转过身去。他颇有些遗憾，却也不能说什么强求。
突然他腰间一暖，被什么人圈住，后背贴上温软的东西，小心翼翼地靠在那里，举止都不够紧密，带着试探与太过疲惫的放纵。
梁璜想伸出手去往后试探，握住她的手；他还想要转头看看谢阮清的脸，看她的眼睛，看她在想什么。
最后他没有动，安静坐着，被谢阮清拥抱。
“多谢殿下。”谢阮清声音轻微。
这次是真心，并非调侃。
“既然殿下这么说，那我就抱抱殿下。”谢阮清道，“殿下不用亲自动手，也免得劳烦。”
这种事劳烦？梁璜没有动，也没有回话，漫不经心地想，抱个人而已，太子妃居然觉得劳烦自己，是以为自己没这个力气？
夜色深去，撩拨人的和反撩拨的，有心无情、有情无心的，都已疲惫，沉沉睡在榻上。天气微寒，有一点秋的意境，殿内却满园春色，美人如玉。
“太子妃今日想做什么？”谢阮清一睁眼就听见这么一句话，有些头痛。
她平生最讨厌旁人问她想做什么——分明可供选择的不过几样，又处处受限，还要装作落落大方问她一句，仿佛天高海阔能任她去做想做的事一般。
“殿下今日想做什么？”谢阮清反问回去。
他这几天不是在书房翻来覆去看纸张，就是出门回来一身难闻味道，谢阮清倒要听听他能说出什么新鲜的。
梁璜看她刚刚睡醒，还带着茫然的怒气，又不想发火努力克制自己，觉得十分有趣。
“今日无事，”梁璜道，“想为太子妃画张小像。”
谢阮清还真没料到太子会说“今日无事”，这让她神情微讶。
“殿下还会画画？”谢阮清赖在床上不想起，快速过一遍今天有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宴会。
太好了，没有！谢阮清长舒一口气。
既然没有，那就想个法子把太子支出去，自己一个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还不用有人在一旁。
“小时候学过，粗通而已。”梁璜见她眼珠转动，便知她在打鬼主意，“比不上太子妃惊才绝艳，什么都会，还得让太子妃多多指教了。”
“殿下谦虚，谦虚。”谢阮清道，“既然如此，待会儿就有劳殿下了。”
看来是甩不掉了。谢阮清原本便没抱太大期望，现在倒也还算心情平静。这段时日实在太忙乱，能有个闲下来的空白时间已是万幸，再奢求更多，就太贪心了。
等用过饭，竹月上来禀报事务，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小姐昨日安排的东西，现在可有什么吩咐？”
谢阮清一转念，摇摇头，又吩咐她：“向家里传消息，说姚家姐妹不对劲，尽力找人查一查——尤其是姚明华。查清楚到底是哪儿来的人物，在哪儿长大，什么境遇经历，接触过谁，能查多少是多少。”
竹月点头下去了。
太子在一旁眯起眼睛，和煦地转过头去，铺开一张纸，自顾自调了墨。
谢阮清自己挑了个看书的舒服姿势，拿一本杂记就津津有味地看起来，看的时候还时不时蹙眉，有时候又忍不住发笑，十分真情实感。
梁璜在一旁冷眼看她，发觉她当真沉迷书中。
“太子妃倒是很爱书。”梁璜冷不丁开口。
谢阮清闻言抬头，正在笑着，看见他就又把眼睛里的光收回去，一派平静。
“比不过殿下。”太子妃笑意盈盈，“殿下好学，我辈不能及也。”
“殿下连休假这几日，都还拿着四处搜罗来的老旧书页翻来翻去，一时都不得闲，臣妾哪里比得过殿下好学。”
嗯？梁璜挑眉，自己看的是什么东西，太子妃同他之间虽没有明说，可心照不宣。那成堆的纸张里的确有几个善本，更多的却是往来消息，以及——账本。
如今拿这个讽刺我……
梁璜一笑。她是说，自己忙自己的事怠慢她，也就别怪她沉迷杂记，不来关注自己。
这感觉让梁璜很新鲜。谢阮清拿自己不理她说事，可能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太子妃温婉美丽，纸张无真人神韵，充其量只得三分。”梁璜叹道，“三分也足让人惊叹。”
谢阮清看向太子，后者微微一笑，眼神诚恳。
“眼睛最美。”
谢阮清将信将疑。
“发怒时候，格外漂亮些，平时就冷冷淡淡，仿佛温水。”梁璜评价，又思索一下道，“昨晚也不错。”
什么叫昨晚也不错？谢阮清皱起眉头，突然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随手抓起身边的书就扔了过去，被后者侧身闪过，一双无辜的眼睛看过来。
你瞧，果然发怒更好看。梁璜端详。
“太子妃这是怎么了？”他道，“我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什么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谢阮清咬着牙冷笑：“梁璜！现在可还是白日！”
“太子妃唤我作甚？”梁璜气定神闲，余光瞟着谢阮清手边的一摞书，防备她再次砸过来。
“太子也是姿容优越，不必妄自菲薄，”谢阮清咬牙，“我这话也句句属实。殿下若是不信，还能找欢楼里的姑娘问一问，即便比不上京中第一公子，太子也算得上‘美人’二字。”
梁璜眯起眼睛。
谢阮清犹自不觉，索性讲的越发露骨，一边讲一边含义深刻地笑，整个人活力无限。
“当年京中还传过太子同陈家公子的谣言。当时我还嗤之以鼻，现在看来，是我不懂得什么叫美人。”谢阮清啧啧摇头，“怪不得京中暗地里有谣传。虽说是谣传，却也还算养眼。”
梁璜已经放下笔走过来，谢阮清没有察觉。
她不愿意被画五官，索性背对梁璜的桌子坐，眼不见心不烦，正好装作太子不在，能够安安静静看书。
“太子妃懂得倒是不少。”梁璜脸上挂着一点笑意，走到谢阮清身边才开口。谢阮清一抬头，就看见自己方才编排的正主在自己面前。
糟糕！她垂头一笑，立刻改口：“不过是谣言，都是些不懂事的人在传，殿下也不必放在心上。”
梁璜看着她发顶，还有洁白柔软的脖颈，没有说话。
谢阮清绷不住神情，觉得有人目光灼灼盯着自己，下意识眨眨眼。
“殿下还画吗？”谢阮清笑道，“若是不画，我倒是刚好想起来还有些事——梁璜！”她突然提高了声音。
梁璜伸手把她从椅子上抱起，谢阮清被困在他怀里，动弹不得。
“你做什么！”谢阮清压低嗓子，深恐被外面人听到，追问发生什么。
梁璜坐到方才画人的椅子里，人却就在他怀里。
“想起来昨晚太子妃难过，我却忘了安慰太子妃，现在自然要补上。”梁璜若无其事。
谢阮清气急：“你安慰过了——我昨夜不是抱过你了吗！”
不，等等——谁需要他安慰了？
“那是太子妃安慰我，却不是我安慰太子妃。”梁璜条理清晰，慢条斯理地分析，“自然算不得数。”
谢阮清不想理他，僵着身子一会儿，慢慢也不挣扎了。抱就抱，夫妻之间，没什么。谢阮清安慰自己。
过一会儿，她又深吸一口气，万分后悔自己没想过去学武功。
姚重华跪在祠堂里，面色平静地看着眼前的牌位。
姚家绵延已久，祠堂里也显得人丁兴盛。姚家先人都身居高位，牌位冰冷，上头的字迹、称呼，随便哪一个拎出来，都有一段腥风血雨。
姚重华对祠堂很熟悉，里面有什么东西，有人是什么样子，没人又是什么样子，她都了如指掌。
她微微愣神，想起来当日同嘉安公主的比试。姚家名义上是世家之首，但这么多年过去，不仅当年新朝换旧朝让世家元气大伤，当今这位皇帝也兢兢业业做了不少事，姚家也不复往日光鲜。
有些世家在动乱时候好好保存住了势力，姚家是这样，没掺和动乱；有些世家却不可避免掺和了进去，损伤惨重。
还有些看到了世家脖颈上越扼越紧的皇权枷锁，已经暗地里向皇室示好。自己祖父就有意无意刺过多回吴家那位，可惜每次都被绕回来。
老狐狸跟老狐狸说话，只能不分胜负。
她知道自己不会嫁给太子——姚家如此情状，她不可能嫁给太子。
她只不过是不甘心。
当时嘉安弹的的确不错。她不知道别人听后是什么感受，可她自己听了，看见的是姚家祠堂里整齐的牌位，名字刻印，活人已无，提起来，都是往日的腥风血雨。
姚家这么大的光辉，可她却输了。姚重华面色木然，跪得很直。
祖父回来没见她，只是温煦地让她去祠堂看看，她就知道自己要在这儿跪着了。
也没什么，上次也跪了。
姚重华想。
她猛然抬头，看向祠堂帷幕方向，果然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有人探出头来，笑意如花：“姐姐！”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小像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