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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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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峥握住萧焕颜捏在下巴上的手指,轻轻移开,手却不松,眉尖微蹙:
“你误会了,我怎么会想让你当容器?是仙蝶镇的百姓向宗门寻求帮助,有邪佞在此作祟,我来此是为除邪。”
萧焕颜抽回手指,“不知道是什么怙恶不悛的大邪祟,要堂堂慕衡仙尊亲自出马。”
景峥手里一空,只得垂下手,“镇上一个月来无故失踪数十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不像寻常的谋杀或失踪案子,恐是邪祟所为。”
萧焕颜闻言,收回按住他肩膀的手,后退一步,一月内失踪数十人,绝非一般邪佞能做到的。
但只要景峥不是想拿她做炉鼎就好,其他的,她根本心有余而力不足。
“既如此,慕衡仙尊要辛苦一番为民除害了,是我失礼唐突。”萧焕颜拱手一礼,虚与委蛇地致歉。
“那数十人皆是夜间不见的,入夜后,不要随意走动。”景峥叮嘱道。
萧焕颜一时啼笑皆非,她曾护在身后的师弟如今在修真界鲜有对手,转而对她殷切叮咛,让她行事小心。
但萧焕颜并不多说什么,只颔首,然后走下楼梯,出了客栈。
景峥盯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直至完全看不见。
萧焕颜离开客栈后,去小摊上买了几个馒头,充作路上的干粮,她手上银两有限,必须省吃俭用。
回了客栈,住在隔壁的景峥似乎已经出去。
萧焕颜松了一口气,叫起呼呼大睡的李离非与白猫,说要出发。
蓦地,房间一阵风似的咣当一声被踹开。
南堇满脸风霜雷电地走了进来,一把将李离非扯到身侧,咬牙切齿:
“无耻之徒,偷我门派至宝,偷我师妹,你还有什么不敢偷的,要不要连我你也一并偷走!”
萧焕颜如遭雷击,避之不及,“不不不,大佬,你我就不要了,你自个儿留着过节吧,还有这小祸星,你也赶紧领走,养不起了。”
南堇近前一步,面色阴沉,“那初七的舍呢?”
萧焕颜身若游龙,往窗外一翻,“恕不——”
“奉还”两字还未出口,她便再也动不了。
她动作虽灵活,却没敌得上南堇出手快。
中了定身符后,她颈后一痛,霎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萧焕颜从昏睡中醒来,眼前是白纱帐顶。
这这这,不会是南堇趁他昏迷,已经拿她练了一波功法了吧?
细思极恐。
“你醒了。”
熟悉的清冷嗓音打断她的纷乱思绪。
景峥手执一卷书,坐在床前不远处的凳子上,抬眼看着她。
萧焕颜点头,略感诧异,“我怎么在这?你不是出去了?”
她话语出口,才惊觉后半句实在不妥,显露出对景峥的行踪过分关心,恐会让景峥起疑心。
“那南堇扰了我看书的清静,我已将他打发走。”景峥轻描淡写。
他话语波澜不惊,轻飘飘“打发”两字。
但萧焕颜想也不用想,两人必然有一番刀兵相见。
“你,不介意吧?”景峥深盯她。
“不介意。”
萧焕颜被盯得如芒在背,好像要是说了介意,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对了,跟着我的那只孟极兽呢?”萧焕颜醒来没看见白猫。
“哦,怕吵着你睡觉,我收了。”
景峥浮云淡扫般一挥衣袖,将沉沉昏睡的白猫,从袖里乾坤放了出来。
萧焕颜扯了扯白猫耳朵,这厮完全睡得人事不省。
“它要多久才能醒?”萧焕颜问。
“大概要过上几天罢。”景峥道。
萧焕颜:“......”
她眼睛一瞟,视线顿时定在景峥手中的书上,“仙蝶镇志”?
不是仙法道籍,竟然是一本记载仙蝶镇大事记的书。
景峥一合手上的书,“失踪的八十余人除了都为身强体健的青年外,没有其他共通点。我神识查看方圆十里之内,没有任何煞气或者邪气,此事看起来没那么简单。”
萧焕颜闻言,心领神会,“你从镇志上有发现?”
景峥:“有,数量惊人的失踪案在仙蝶镇并非首次。”
萧焕颜下床,抢过景峥手里的书,只见上面写着。
在一百年前,仙蝶镇也发生过类似的一起百人失踪案,后来无论是官府还是仙道,都没能找出凶手或者邪物,便草草了结,定为普通失踪案。
百人,八十余人,似乎也太凑巧了。
两件事必有关联。
萧焕颜又问:“一百年前,失踪的也都多是年轻男子?”
景峥答:“嗯。”
“不留痕迹,没有邪气,百年一次,那就只剩一种可能,”萧焕颜背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邪仙。”
邪仙本质是仙,但又不是纯粹的仙。
一些民间野仙享受信徒供奉,并未位列仙班。由于并不是得道飞升成仙,仙根不稳,仙心不纯,为了满足私利,也会做出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景峥颔首表示赞同,“我也觉得应该是她所为。”
未点明,但两人心照不宣,这仙蝶镇最大的民间野仙不就是蝶女。
仙又如何?为祸一方,照样除之!
纵然她先前曾给当地百姓带来绵延福泽,但这并不足以抹灭她为非作恶的劣迹。
萧焕颜不禁开始担忧,“你有几分把握?”
景峥知她所言,眸光一沉,摇头,“打不过。”
景峥不是过度自谦的人。
他说打不过,那就是打不过。
纵然景峥是难寻对手的仙道宗师,也不是一个修为有几百年的小野仙的对手。
不能直面硬拼,那就只有曲线救国,智取。
萧焕颜干脆在景峥左侧的凳子上坐下,开始一目十行地翻阅手中的镇志,低声无意识地喃喃,“不知这蝶女是什么来历。”
景峥未出声。
“找到了,蝶女传说。”
萧焕颜手指文字,身子微微倾向景峥,将书伸到景峥面前。
大致意思是——
那蝶女,本为凡身,姓许,名君蝶,生于寒门,因自小貌丑不堪,面目可怖,被家人所嫌,早早被送上半壶山修仙。
未想,在师门也因貌丑备受冷遇,于是,她干脆戴上恶鬼面具示人,既为遮挡自己的丑貌,也是对世人以貌取人的无声嘲讽。
这大概是蝶女祭戴面具习俗的来源。
后半壶镇,即现在的仙蝶镇。
先是蛟龙为害,水灾连年,许君蝶真人独身斩蛟龙于明泽湖,水祸乃止。
后又有狐妖媚世,挖食人心,许君蝶孤身入妖穴,灭妖邪,当地民众感其恩德,为其建生祠,画神像,终年供奉......
“镇志上写,许君蝶活到百余岁,白日飞升成仙。真相或许是,那许君蝶只是寿数已到,而非飞升。因其生前享受生祠供奉,积了功德,成了一方野神。”萧焕颜歪着头,若有所思,清正凛然道。
“嗯。”
景峥冷玉相击般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离她极近极近。
她一怔,侧头,这才意识到,方才拿书倾身靠近景峥,后又微微歪着头思索,半个身子已经若有似乎地靠在景峥肩膀上。
景峥微微转头,视线不在书上,墨黑眼瞳里,只幽深地映着她的身影,也不知这样看了多久。
她赶紧坐直身子,心里无端咯噔一跳。
景峥的目光让她产生一种难以描述的不自然,令她无法直视。
“看我干什么,看书。”萧焕颜轻叱,底气不足。
“书,早已看完。”景峥并不恼。
萧焕颜小声嘀咕,“已看完为何不说,浪费我一番口舌。”
景峥煞有介事:“想再听你说一遍,温故知新。”
温故知新?
又不是什么不世传的秘籍。
萧焕颜沉吟半晌,又道,“镇志记载内容有限,不如问问镇上的百姓,关于蝶女,还有什么传闻。”
景峥点头,唇角微弯,“我本有此意,特等你睡醒。”
言外之意,景峥在她昏睡时便有了打算,并且想与她一起去寻访当地百姓。
萧焕颜这才如梦初醒,对景峥退避三舍,敬而远之才对。
听到邪祟作怪,别人略提几句,她便忘乎所以,大义凛然的指点江山。
许是前半生的惯性使然。
不妥不妥。
“我不过一贪生怕死的筑基期小修,慕衡仙尊要与那邪仙斗,可别搭上我的小命。”
萧焕颜缩了缩脖子,装出一副怯懦模样。
景峥却不吃这一套,他靠近前来,垂下眼眸。
水光莹润的嘴唇靠近她玉白剔透的耳廓,低低似梦呓般的声音:
“将我压在门上时,怎不见你多贪生怕死?”
温热的吐息,悉数暧昧地喷在她的耳朵上。
一种无法名状的羞耻感蹭地从她的脚底涌起,钻入四肢百骸。
她的双颊毫无预兆地腾的染上绯色。
不得了,不得了。
师弟这二十多年没见,行事越发难以捉摸。
但萧焕颜仍要自顾逞强,别开脸,强自镇定,“慕衡仙尊不会滥杀无辜,但邪仙可就未必。”
景峥闻见“滥杀无辜”四字,忽然忆起什么。
他脸上浮现痛苦之色,自她耳畔离开,道:“你灵根特殊,独行易遭不测。”
景峥想与她同行,护她周全。
萧焕颜心道:现下于我而言,最大的不测不就是你?
她正欲开口婉拒,却听景峥好整以暇道:
“对了,在你醒之前,我在你我之间施了‘千丝扣’。”
千丝扣,顾名思义,千丝万缕紧紧相扣。
被施术的两个人必须以不超三尺的距离,相处满十二个时辰方可解。
若不如此,境界低一人便会被一股无形之力,强行拖至另一人三尺内。
萧焕颜扶额,暗中咬牙,“千丝扣,慕衡仙尊还真是考虑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