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入梦一引》北渚风

7、来碗黄花炒肉吗

　　我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艰难地从床上支起身子看向窗外，深蓝的天空零零散散地缀着星。刚清醒过来，我还有些昏昏沉沉，呆呆地从这儿望着窗外繁华的街巷。

　　环顾身处的这个房间，空间充足，房内装饰绮丽不失典雅，屋里还燃着熏香，应该是个女孩子房间。隐约能听到楼下的谈笑声和奏乐，这儿是哪儿？我没有印象。

　　低头看看自己，受伤的地方已经上好药，用干净纱布仔细包扎过了，只是还有些疼痛。之前那身脏衣服被人换下，身上的是件颜色明亮的绣花衣裙。

　　我起身下楼想看个究竟，却因为左手手臂上吊着绷带，行动不便，不得不放缓动作。

　　从门后传来一阵轻慢的脚步声，一双白皙的柔夷缓缓推开了房门。

　　来的是个美得脱俗的女子，眉目如画，举手投足都透着非凡的气质。她对我的醒来并没有太多意外，只是对我笑得温柔，“姑娘既然醒了，还请随弄玉到别间一叙。”

　　原来这位美人名叫弄玉。

　　我点头，跟着她到了转角的一个房间门口。房门禁闭着，借着房内的灯光烛火能看到屋内有三个人影。

　　弄玉站到一旁示意我进去。我想，是有人要见我了。

　　这场见面倒是比我想象中来得要快。

　　推开门，只见房内有一位靠在墙边眼含笑意的紫衣女子和两位男子。其中一位正把玩酒杯，饶有兴致地看着我。而剩下的这位我再熟悉不过了。

　　正是我日思夜想的张子房。

　　我极快地收敛了波动的情绪，换上一副恭敬的笑容向紫衣男子行礼:“馆淤见过九公子。”

　　男子举起手中酒樽:“韩非与姑娘应该只在数年前有过几面之缘，姑娘何以肯定我的身份？”

　　我起身和他对视，“公子的衣着一看便是王室贵胄，而相国公子张良与你同在此处，可知你的身份绝不简单。近日相国大人忙于鬼兵劫饷一案，张良公子在此现身，想来九公子也参与其中了。”

　　韩非挑眉，轻呷手中美酒，“沈姑娘果真如子房所言，是个剔透人呐。”

　　我瞥了瞥站在一旁的张良，不想竟和他目光交错，便急忙别过脸看别处去。

　　我突然就想明白了，他这次救我，只是因为我和他有共同利益而已。

　　有些心凉，我决定当前不在张良身上留心，“九公子救了馆淤，把我安置在这紫兰轩却不移交给沈府，想来是有事要找我了。”

　　韩非爽朗一笑:“既然沈姑娘如此直言，韩非便不拐弯抹角了。请姑娘来此，正是为了军饷一案。”

　　张良上前说道:“姑娘几日前曾约见子房，给了一个提示。”他顿了顿又继续开口:“姑娘曾说‘尽管看不见，但它依然存在’。而紫女姑娘查到此案件的关键正是水消金。这两者之间，是否有重要关联？”

　　我点头承认，“是的，我就是给姬无夜提供水消金消息的人。”

　　稍稍有点惊讶，原来我昏迷有几天了。

　　我把我的计划向他们和盘托出，表明了我的目的:扳倒姬无夜。

　　韩非也向我明确了他的立场，他想要亲手创造一个新的韩国，一个强盛的韩国。

　　这就是我和他们之间的共同利益，由此，我和韩非达成同盟。

　　我的身份特殊，可以给他提供夜幕的情报动向，韩非则向夜幕出手。这是一个互惠互利的选择，虽然韩非他们不会彻底和我坦诚相待，但我却要替他们做好这个卧底。

　　张良这次出手救我，让我欠了他们极大的人情，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

　　那夜他的温柔原来是虚幻的施舍吗？

　　真是……好狡猾啊。

　　“馆淤还有一个问题，九公子就不怕我无意与你们合作，转身倒打一耙，向姬无夜告密了你和相国公子的‘秘密’？”

　　韩非的眼神很深，像化不开的浓墨。

　　“你不会的。”

　　“九公子对馆淤有如此信心？”

　　韩非笑了，耐心向我解释。张良和韩非说了几个月前我曾向他表露出合作之意。而之前和张良一并来救我的那个叫卫庄的□□老大得到消息，半月前正是我这沈家二小姐和七绝堂做了笔生意，要他们去调查墨鸦。

　　“最终让我确定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沈姑娘是个会为自己打算的人。”

　　“什么事？”

　　张良替他接了下:“沈大人曾给姑娘的姐姐安排婚事……”

　　这两人还真是一针见血，戳到了我的痛处。

　　是的，即使父亲视我作掌上明珠，我依然也只是用来换取家族未来的棋子，姐姐沈离就是前车之鉴。

　　而我是不甘被摆布的，我想握住自己的命运。

　　之后我和韩非等人商议了很久，大致了解了目前的状况。他们效率出奇地高，军饷已被找回，韩非正等着张开地兑现承诺推荐他任职司寇。

　　时辰已晚，韩非张良便动身离开。张良走前侧身回脸看了我一眼，似乎有话想说，但终究没有说出口。我目送他走远了。

　　紫女扶我回了房间，原来那是一个叫彩蝶的姑娘的屋子，这几日也是由她在照顾我。

　　突然想起还没看到水云绫这丫头的踪影，我礼貌地问道:“紫女姐姐，和我一同的那个姑娘现在何处？”

　　紫女掩唇一笑:“那位妹妹若是醒着可不大好，她由我们照料着，姑娘放心。”

　　我懂了，不能让她知道这群人的事，便索性给她下了药让她一直睡着。嗯……总感觉云绫有点可怜。

　　唉，委屈你了，好好休息，做个你的张良哥哥会出现的好梦吧。

　　紫女对我的照顾挺好，给吃给住还有酒喝，那夜我和紫兰轩的美人儿们饮酒游戏到深夜，可惜后来喝断片了，不记得自己后来做了什么。

　　第二天清晨，七绝堂的手下把我和仍在昏睡的水云绫各自送回府上。

　　母亲见我满身纱布淤青难过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想抱我却无从下手，“淤儿，你可算回来了，这几天家里派人四处找你，你爹愁得好几天没吃下几口饭……”

　　有些鼻酸，他到底还是在意我的。

　　我给父母编了个我和云绫去赏花却惨遭打劫的故事，和他们解释身上的伤都是我英雄救美保护云绫小妹妹的功勋。只是我把救我们的人说是江湖游侠，留了我们在他家里修养了几日，这才回来得迟了些。

　　下午的时候云绫来看我了，她真的是个纯真的女孩儿，因为我保护了她，便把我当亲姐姐一样对待了，来看望我时还带了许多珍贵药材和新郑有名的吃食。

　　要是她知道了真正救她的人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张良哥哥，不知道会有多惊讶呢？

　　仅仅一日，我的房间便放满了来自七大姑八大姨送来的慰问礼物，在桌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看来这次挨打还不算亏，不仅得到了水云绫的绝对信赖，还多了眼前这些好东西。

　　不过事情总有两面性，父亲怕我在外面再出什么事儿，干脆给我下了禁足令。

　　我现在跟残疾没什么区别，连翻墙都做不到。刚开始我还能坐得住，但几天之后越发浮躁起来。平日也就那几个人偶尔来跟我说说话，我只觉得快要发霉了。

　　不行，要是以后都这么关着我还得了？得想个法子让父亲回心转意才好。

　　我叫来了小秋，吩咐她去找忘忧草来放在院子里。

　　其实我没有见过忘忧草到底长什么样，但记得听姐姐说过有这么个物种。忘忧草忘忧草，父亲肯定明白我这是在跟他抗议呢，他向来吃软不吃硬，我觉得这招有保障。

　　小秋办事效率极高，当天就给我找来了满院子的黄花盆栽。

　　没错，传说中的忘忧草就是黄花菜……

　　“跟我想象中……不太一样哦。”，我一手撑脸看着庭院里的一片黄色。

　　小秋:“小姐别小看它，用来凉拌嘎嘣脆。”

　　无奈，既然找都找来了，这黄花儿还得养着。

　　虽然我每天都对它们精心照料，出了太阳就挪到外面晒晒，下了大些的雨便用屋檐给予庇护，但它们还是肉眼可见地焉了许多，不复当初的生动样儿了。

　　这是不是就像我和张良美人一样，即使我小心翼翼地对待，也终究换不来结果？这么想着莫名有些难过，可能人闲得太久会变矫情吧。

　　不久后，父亲果真解除了我的禁足。

　　新郑最繁华的街上，一个左手缠着绷带，额头接着发际处隐约有个血痂的女孩腿脚不太利索的缓慢走着，一路到了著名温柔乡——紫兰轩。她在一众美人惊异又暧昧的目光中踏入了楼里。

　　这人就是我。

　　“唷，这不是我们玉树临风的沈公子嘛，今儿个又想来调戏哪个姑娘呀？”

　　说话的女人正嬉笑着看我。

　　是彩蝶，之前我在这儿的几天就是她在照顾我。

　　我学着街上小流氓的样子抬起她的下巴:“自从上次一别，彩蝶姑娘可是让我朝思暮想，念念不忘。”

　　她“啪”地打掉我的手，“管好你自己吧，看你这一身纱布绷带，还是叫沈包子更合适～”

　　我跟她调笑起来，这姐姐人美嘴巧，和我意外地合得来。

　　这时，一抹紫色的身影袅袅婷婷地从楼上走下来到我面前，“沈姑娘伤势未愈，还是少干些男人们才会做的风流事，说不定还能早日康复呢。”

　　好吧，我的下流被人家老板娘给官方盖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