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与岁月共情长》韵幽

5、诗和远方缺了你(5)

　　柳任之说到这里，双眸里又有了眼泪，声音开始哽咽，让人心底泛起涟漪，姜幽文以为他不会再讲了，可他还在继续。
　　“本就破旧的屋里，更加狼狈不堪，灶台上的锅碗被扔在地上；桌子被推倒；被子枕头也安静的躺在他们脚边，沾染了泥土；男孩坐在床上大哭，听着饭碗酒瓶镜子砸在地上发出的破碎声。”
　　“下雨了，轰鸣的雷声附和着争吵，小男孩的嗓子哭哑了，满脸都是泪水，那一年啊，他才三岁多。”
　　姜幽文脑子嗡的一下，恍惚间看到了1979年，那座北方的小城镇里，一户人家灰暗的生活，破旧房子里满是狼藉，三岁的小男孩在她面前哭的让人心疼难过。
　　她犹豫的伸出手，摸了一下柳任之的头， 轻抚过他的发梢，她清楚的感受到，柳任之颤抖了一下，让她的心跟着难过到无法言说，姜幽文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拥抱都显得太过敷衍。
　　小猫趴在他的脚边，轻轻蹭了蹭他的裤脚，可能是在安慰他，
　　“后来，后来啊…”他还是没能继续讲下去，所有的话都哽咽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姜幽文的眼眶都有些湿了，她最后轻声说：“明天再讲吧，早点休息。”抱起小猫先回了房间。
　　二十二号的晚上，两个人没有坐在旅店门口，而是沿着旅店前的小路慢慢走，夏日夜晚的风有些燥热，姜幽文拿着扇子轻轻扇，柳任之抱着小猫。
　　“后来，他父母经常吵架，吵架过后，又默默把家里的东西收拾好，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年。到了他五岁的时候，他父母带着他去进货，去的时候欢声笑语，回来的时候，却出了车祸，他的父母把他推到了一旁，而他们自己却双双被撞飞了，等他爬起来，只看见倒在血泊中的父母，他哭着跑过去，摇着他们，希望他们能睁开眼，能活过来。”
　　“那，后来呢，那个男孩怎么样了？”姜幽文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家里家徒四壁，父母双亡，又没有任何亲戚，只能被送去了福利院，他在那里认识了待他很好的院长，认识了他一生没办法放下的羁绊，留下了他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
　　两个人慢慢的又往回走，星星安静的陪伴，月光洒在这座小城镇里，走到旅馆门口，柳任之让姜幽文先回去休息，他坐在外面乘凉，而故事的后续就等明天再讲。
　　姜幽文早上醒来下楼，看见柜台上放着一封信，收信人柳任之，寄信人还是那个名字——伊子衿，姜幽文拿着信，估摸着是好几封一起寄过来的，有点分量。
　　姜幽文想的出神，连柳任之下楼也没听见，他唤了一声，吓了她一跳：“幽文，发什么楞呢？”
　　“啊，没，没什么，你的信到了。”姜幽文把信递给他，看着他接过信，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只是点点头，又回了楼上，然后整个上午都没有再出来。
　　到了下午，姜幽文在长椅上坐着看书，柳任之匆忙出了旅店，而这一出去，再见到他已经是二十六号的晚上了。
　　整整三天，他都没有回来过，二十六号晚上回来的时候，也是一身的酒气，喝的酩酊大醉，整个人却显得更加痛苦。
　　她走过去搀扶，柳任之看了她一眼，难过的说：“幽文，她要嫁人了，嫁人了，不属于我了。”
　　他的声音哽咽又委屈，姜幽文抬头看他，愣了好久，他哭了。
　　眼泪没留下来，在眼眶打转，姜幽文听见了他的深呼吸，他在克制，他这个时候一定特别特别难过，可现在是深夜，他的难过无处安放。
　　原来爱一个人会这么辛苦，求不得又放不下，她的音容笑貌，在你脑海里不断浮现。不论是醒着还是睡着，不管是清醒还是醉酒，你都在思念。
　　姜幽文把他扶回楼上，让他躺在床上，给他关了灯，轻轻闭上房门。
　　他睡了整整一天，直到二十七号晚上才下楼，还皱着眉，看样子宿醉之后的头疼还没消解。
　　“要吃点东西吗？”姜幽文问他。
　　他摇了摇头：“出去坐会吧，继续讲故事。”
　　“他在那里认识了一个女孩，女孩的名字很好听，叫子衿，他不怎么说话，经常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看书，到了吃饭的时候经常找不到他，每次都是院长拉着他的手，带他去吃饭。后来，这个女孩子就跟他待在一起，她唱歌很好听，大多数情况，是他看书，她唱歌，晚上两个人坐在一起看星星。”
　　“她跟我说，如果你深爱的人离开了，你也不要觉得孤单，他们会化作天上的星辰，在你抬头的时候闪闪发光，就像是在跟你说，我一直在这里。后来她又说，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要记住，春日的阳光是我，夏日的微风是我，秋日的落叶是我，冬日的雪花也是我，我总会在你身边陪着你，你一定不要难过。”
　　“后来，她被一家人收养了，她走的那天穿着粉色的裙子，特别好看，她抱着我哭了好久，但最后还是被领走了。她总是偷偷的回来看我，给我带书，带糖，我们会在一起捕蝴蝶，一起看书唱歌，那个时候的日子过得十分快乐。随着年龄的长大，福利院的孩子被送进了附近资助的学校，大概因为上学了，女孩很长一段时间没来看望他，直到有一天上学，他的班里来了一位新同学，那个新同学的名字，叫子衿。”
　　“所以，他们两个，又再次重聚了。”姜幽文轻声感慨了一句。
　　柳任之点点头转身进了旅店，回了房间，留下姜幽文一个人呆呆的坐在那里。
　　而后的两天，柳任之都是白天就下楼给姜幽文讲故事，晚上窝在房间里，根本不出来，姜幽文白天听故事，晚上则忙着绣护身符，大概是在江南地区长大的原因，她的绣工还是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