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半》清时Y

6、第六章

　　契默站在岸边，看着起舞在湖面上的蓝蝴蝶，眉头不自觉拧在一起“都已经…惊动灵脉了吗？”
　　手臂上挂着披风，契默闭上眼静静等待着，但依照妖皇的命令，只要他在鸣净湖就绝不允许有第二个人来此地，不过此时他已顾不了那么多规矩了。
　　妖皇的脾气，即便是他，很多时候也摸不准。
　　水面被风轻轻拂过泛起微波，契默如同察觉到什么睁开眼，却在目光未及的下秒被一片树叶击中后背，整个人在空中翻滚半圈摔在地上。
　　契默没有要起身甚至防备的意思，只是静静的躺在地上，甚至不敢动弹，目光看向已经昏暗的天空，契默侧过脑袋挪开视线。
　　契默是聪明的，他心知能在鸣净湖如此肆意妄为的唯有妖皇，也心知如若这时候起身去看湖面，依着妖皇的性子必定要他的命。
　　水花四溢，水珠被抛在空中停住，白蝴蝶绕开水珠飞向契默，盘旋飞舞一会儿停留在他的肩膀。
　　蓝色的蝴蝶忽然化成泡影，随后湖面炸开一朵巨大的水花，九木檀散着长发出现在湖面，单薄的纱衣根本无法做到遮蔽的作用，更甚至如今已被完全的打湿，布料贴合每寸皮肤，身体的轮廓一清二楚。
　　“不知不觉中，你添了不少胆子？”踩着浮空的水珠，九木檀踏上湖岸，捡起披风。
　　“我信任你，并不意味你可以违逆我的命令”漫不经心的话语间，手指轻轻在空中划过，蝴蝶扇动翅膀落到九木檀的手心化作一支木簪。
　　熟悉的话语响在耳边，契默连忙起身行礼“吾皇”
　　九木檀立在那，木簪浮空缠绕着头发随后盘起固定，衣角被风卷起，夕阳顺着云渲染开半边天。一切都显得诗情画意时，然而，此时有人误闯了这处景色。
　　“谁！”鸣净湖是为妖皇而存在的，历代妖皇掌管鸣净湖的同时，也在被鸣净湖所眷顾。这块土地此时属于九木檀，那么九木檀就可以感知到踏足这里的所有人。
　　温邪扶着树，左手覆盖上伤口喘出一口气。因为疼痛而敛成细缝的眼睛，将对面那张清冷的脸，镌刻的细致入微“妖皇你…没事了吗？”
　　“温邪？”吃惊的轻轻吐出对方的名字，眉头也随着皱紧，九木檀抬脚两步飞过去。
　　扶住站不稳的人，施法昏睡对方将其抱起。目光迂回在怀中人的伤口，九木檀转身看向不敢妄动的契默，眼神如旧的冰冷“你竟敢伤他？”
　　话音随后便是一袭风直击腹部，直接把契默打退四五米“伤此人如伤我，念你不知，且不定罪，后不为例！”
　　治愈伤口对于妖族来说，简单的如同饮水，更何况是妖族这位能起死回生的妖皇。
　　被带入凝碎阁疗伤的温邪，并不知晓他来妖族不出三天就已经踏足妖族两处禁地，并且还能够安然无恙。
　　契默站在凝碎阁的门外沉思方才吾皇所说的话，他从未听起吾皇谈论过此人，更无提及，可就是这突然冒出来的鬼族，却令吾皇如此护着。究竟是自己哪里做的过于出格，竟让自己在两天之内被吾皇教训两次？
　　凝碎阁，收纳四族的法器珍宝，亦是妖族的禁地。
　　蜻蜓琉璃眼，原本是一对。可护魂，亦可追魂，但若使用者杀气过重，便会锁魂，令人生死不能。乃是妖皇九木檀将自己投入鸣净湖底，耗费大量妖力淬炼一百二天而成。
　　而此时，九木檀将这琉璃眼其中的一颗嵌入温邪的体内。
　　如此宝物用在温邪身上，可谓是暴珍天物。然而九木檀并不心疼。
　　对于古老的妖族来说，再如何的珍宝凝碎阁都找得出，区区蜻蜓琉璃眼不过一挥袖的时间，只要他愿意再炼几个出来也不是不行。
　　"殃袖！"原本还躺这的着的人猛的惊醒，温邪睁大迷茫的双眼环视了几圈，双手扒着床边坐起身。
　　搁置物品的架子一排连着一排，一眼望去竟是有些看不到尽头。
　　“青珠！”手小心攀上木架，温邪挪出几步。
　　目光看向被装在木箱里的一堆泛着光芒的珠宝，温邪急忙又走出两步蹲下身，用着几近痴迷的眼神盯紧面前堆成小山丘的青珠。
　　相比起同族，温邪略显不同的一点便是他极爱各样的宝珠，越是清澈他就越是喜欢，可是价格也就更高。
　　指尖小心翼翼蹭上青珠，温邪捏起一颗放在手心里，猛吸一口口水。眨巴眨巴眼睛，温邪左右看去舔了舔嘴偷偷拿了三颗揣到兜里。随即拍拍衣服站起身才又想起自己身边的那个丫头好像弄丢了。
　　“殃袖”开口又喊了声，试探的往前走出了几步，温邪四处张望着却始终在这迷宫中未找到出口。
　　“她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冰冷的声音响在身后，吓得温邪顺势拔出匕首直接划过去，只听‘叮’的一声清脆，震得手差点握不住匕首。
　　“妖皇？”惊讶之中也带着惊喜，至少遇到个认识的...美人。是的。即便经过那么些事情，温邪依旧无法抵抗美丽的人，哪怕他是令三族敬而远之的妖族之皇“你知道这怎么出去吗？”
　　“跟我来”似是因问出的话没有得到回答，九木檀略显不快。
　　“哦”应声后便已跟了上去，沉默半响的长路中，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声“弦清…是彻枝的转…”
　　“不是”连给对方说完的时间长都没有“他不算，只是被剩下的戾气附身而已”
　　“那袭遂居为什么要去见他？”话问出不到三秒，温邪猛地一愣“他要杀了他，好让彻枝入轮回？”
　　被塞满不可置信的双眼里，跳动着名为冲动的东西，温邪扒开九木檀冲着出口跑去。
　　而被九木檀罚去人族追查余西的契默，此刻已经踏上云端飞向人族统鸣国。
　　弦清虽贵为二皇子，但却不如大皇子弦荀那般整日的安排不是在皇城里读书就是练剑。他不愿意过那样枯燥又繁忙的日子，也就没人能拘束的了他。民间的事，妖族魔族的事，他都有兴趣想要去看一看。
　　不过挂着个弦清的皇子之名，走哪都难免不方便。
　　人族民间有个传奇的人物，说是有位余公子出自坐天峰，样貌绝佳，风度翩翩，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富可敌国，总之是个厉害人物。
　　“哎呀，我当是谁”来人往前一凑，手臂自然勾住了对方的背“余小爷，许久不见啊”
　　晃晃手中的折扇，弦清冷哼一下，‘啪’的一声，扇子打的那人慌忙收手“我要的东西呢？”
　　满眼心疼的看着自己手臂上泛起的痕迹，两步过去往凳子上一坐“你下手这么重，我把东西卖给大皇子去”
　　“徐三”人影依旧立在原地，眼睛沉着平静，嘴微微抿着“你敢”
　　发觉气氛不对，徐三佘攥紧手中的杯子，抬头仔仔细细把那人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接着又对上对方的目光，瞬间感到脖颈凉凉的“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你别用那眼神盯着我看”摸了摸脖子确定自己的脑袋还在，徐三佘连忙起身从床板下翻出个木箱“呐，素楚国古籍，一页不少”
　　虽说三年前灭素楚国有他推举目大将军的一份功劳，可带兵杀敌亲自去战场浴血奋战的却是弦荀，仅仅只是逼杀素楚国皇子这芝麻大的事情，并不能赢得父王全部喜爱。他要的宠与爱，或是身份地位一定要是别人都望尘莫及的，即便是他手足情深的哥哥，也要匍匐于他。
　　而这令父王朝思暮想的素楚国古籍，一定会让他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素楚国灭国后，流失在外的人族古籍终于出现在他的面前。弦清快步走上去，小心抱起木箱又轻轻拂去灰尘“仪衍的事哪日得空了，我会去与尤会主说”
　　“余小爷不好奇大皇子最近去坐天峰的事吗？”徐三佘盯紧对方，如同要从那张脸上找出破绽。
　　“与我何干？”弦清眉眼间毫不动容，只抱紧怀里的箱子，连前几天新买的折扇还忘在桌上，转身就往外走。
　　眼见人已经半步跨出门槛，徐三佘突然吊起嗓子“得余小爷厚爱！”
　　这一生喊的如同要让别的房间里的客人都知道，那些达官贵人想见面都难的余小爷，而他徐三佘却攀上了关系。
　　而此时楼下正因一人的到来，而吵闹的厉害。
　　“鬼族的酒想必大家都有所耳闻”晃晃手低的两坛酒，温邪把两颗青色的石头往桌上一拍，捋起衣袖随后便把一摞碗挨个排开“谁能喝醉我，这两颗取自妖族凝碎阁的一品青珠我便赠予”
　　青珠本身没什么用处，可它好看，而且好看极了！多用在装饰点缀，珠子的颜色越淡，在有光的地方也就越亮，而一品的青珠更是能折射出五彩的光芒。在场的肯定都是动了心，毕竟这东西价格不菲，单是一颗就可半生无忧。
　　摇头晃脑的坐下身，温邪趴在桌面上拨弄那两颗刚从凝碎阁里偷出来的青珠，因无人敢来挑战而不满的撇撇嘴。
　　就这样持续着半盏茶的时间，温邪憋不住了，蹭的站起指着正前方“那个穿着华丽的公子，你，对，就是你，手里抱着东西得那个”
　　怀里揣着木盒的人猛地站住脚，愣愣的回头望去“你是在指我吗？”
　　弦清这么多年以来，虽说在外都挂着余西这个名字，可也从未有人敢对他这般无理，一时间竟有些不知作何反应才算符合自己的身份。
　　“你来和我喝，无论是醉是清醒，我都送你一颗青珠”话说着温邪将倒满酒的碗搁在桌上，抬头见对方还现在原地“过来啊！”
　　摸了摸手里的木盒，弦清依旧不为所动“你可知你是在和谁说话？”
　　弦清瞧着对方那张脸，从未听说过哪个富家少爷里有这么个人，怎的今日突然在此闹事还点名了要自己去喝酒，要说没点东西他可不信。
　　温邪也是单纯，他哪知道这人是谁，他只知道他是来找弦清的，至于去哪找，人长什么样子，一概不知。只是追着契默的气息而来，到这里跟丢了，也就顺便造作一番，靠着青珠的诱惑，想必能吸引来不少人。温邪沉默了会儿，又眨眨眼“你谁啊？”
　　“弦清你怎么走也不喊我一声？”听见楼下吵闹，本想下楼凑热闹的目石却又看见弦清，赶忙就过来质问。
　　“那人让我去与他喝酒，还说要送我青珠”目光看向那边的人，原本不错的心情却因目石这声呼喊带起的骚动略显不快“可我不感兴趣，你去与他喝吧”
　　青珠？上次破素楚国上舟城逼皇子自杀，父皇送了一盒以做嘉奖，他至今都未搞懂这东西有什么用处。
　　“弦清…”呆滞的看向那个即将要踏出视线的人，温邪一脚踹开碍事的凳子，踩着桌面几步跨过人群堵在门口“你是弦清？”
　　让他好找啊！想不到他竟能比袭遂居还早一步见到这人，是说他和彻枝有缘，还是和这人有缘呢？
　　听语气这人好像有什么急事，不过看样子又蠢又笨的，毫无心机，不用太过防备，弦清上下打量几遍，将收入怀里的木盒松些力气“你找我？”
　　温邪也没想太多，冲上去就抓着弦清的手腕就往外跑，话都没说一句。不过弦清倒也配合，都不挣扎，任由着这莫名其妙的人拉着自己。
　　两人一前一后跑了好会儿，温邪越想越不对劲，怎么这人这般听话。
　　猛地站住脚，温邪转身把人甩在一旁，满脸惊讶“你怎么…就跟着我跑起来了？”
　　弦清揉揉自己被攥疼的手腕，蹲下身摸摸木盒确认完好无损“你又为什么突然拽着我跑？”
　　平日里只要不出皇城的大门，走哪都有将军府的眼线，今日想着去取个东西就回去，也就没带佩剑。真要反抗，摸不清底细，他又手无寸铁。何况此时目石定是去将军府派出人去，到处寻他。
　　温邪挠挠脑袋愣是不知道怎么解释，无论从哪个方面解释都过于复杂。
　　“有人想杀你”终于憋出这么句话，温邪自己都呆住了。说是杀，他也不是很能确定袭遂居会不会为了彻枝，不惜破坏人魔两族的千年友好而杀了弦清。
　　听这话，弦清抬起头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对方的脸，张张嘴却又把话给咽了回去，只得笑笑。
　　这偌大的皇城里，要杀他的没个百来人，他都觉得当这个二皇子没意思。不过今日是他第一次遇到要保护自己的，顿时觉得有些好笑。
　　《欠半》（六）
　　笔：清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