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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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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公子!”推门后的徐三佘抬眼看去后又是惊又是喜,喊的站在窗前的人也看向他去。
距离上次见由副会后已经有一月之多,虽然也曾见过公子睁开过眼,但每次意识都不清晰随后又马上昏迷不醒。
徐三佘就这样照顾着,哪都不去,在这家旅店里算是与世隔绝,有关于七连会所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窗边冷,公子还是回床上再躺会儿吧”话说着,徐三佘就要上去扶仪衍,却不料对方往后撤出半步,躲开了。
刚刚清醒的仪衍脑袋还很沉重,意识也模糊的很,于是在任何事上也都多了很多提防。
眸珠在眼眶里滑动,仪衍手搭在窗户上,风把他的发卷起再抛出“我在这里躺了多久了?”
“快两月了...”徐三佘抱着手里的衣物,看着仪衍还是很虚弱的脸,又继续开口“是由副会帮了我,他说要公子痊愈后先去找他”
“由泽箐...”语气小心的吐着这个名字,如是微风拂过湖面,漾起的一圈又一圈水波在那双眼睛里,似是思故人。
仪衍之所以不反抗仪伺的打骂,只是对于收养他的仪衷怀有恩情。他受恩于仪衷,而仪伺又是仪衷唯一的骨肉,若不是如此,仪衍只需要以自己的伤口上报七连会,就可彻底脱离仪家,而且还能让仪伺得到处罚。
“现在就回去,大概需要几日?”小时候是由泽箐挨打挨骂,自己安慰他替他上药,如今长大了,却又反过来了。
“四日即可”那日徐三佘靠一己之力并没有走的太远,这里距离七连会最快两日就能赶到,但怕颠簸到仪公子也就回答的保守。
这么多天外面发生了什么他都一无所知,这可不是仪家的人该做出的事情。至少从前来说,仪衍绝不会让自己处于这样的处境里“你去准备,我已无碍,今晚就走”
仪衍回七连会的距离与皇城去往七连会所要消耗的时间是一样的,而仪衍并未发觉的是,七连会早已经不是他印象里的七连会了。
坐天峰位于七连会的右上方,更为偏近妖族的一座山峰。更多人认为常年居住此地的只有天神,却不知千年前,还没有魔族与鬼族时就已经有人隐居于此。
随着时间流逝,许多人已经忘记这位隐居在山顶上的名字,可七连会的人却不敢忘。
季初。
他的母亲是妖族父亲则是人族,千百年之前与父母躲进坐天峰的竹林里,长大后父母去死,他便下山学草药,救人,有时也会炼宝器。
而天神的起初只是人族一位即将死去的皇子,最终由季初赐予灵气而获得法力。之后季初又相继赠出各族三件宝器,簪尺、御尺、弑尺便是出自他的手。
就连七连会也是季初为了牵制天神而引导建立,只是最初七连会的那群人太过温和,过于心慈手软,在天神那根本没有威严,甚至说话的份都没有。于是季初让柠柘染去往人族帮助由泽箐,顺便将山下发生的事情告知他。
尤知离被交给由泽箐后,柠柘染也就回他的坐天峰去了。
清子秫带着受伤的二皇子赶到七连会与由泽箐汇合后不久,消息即刻就被全部放出去。
弦清受伤与余漾夫人归来途中昏倒的消息一同传进皇城内,君王气的又是捶桌子又是摔茶杯,要由泽箐现在就带着人来见他。
君王忍尤知离早就到极限,再加之他捧在心尖上宠爱的夫人与孩子都有损伤,放过已是不可能“杀六副会,又重伤二皇子”君王气的人都在抖,手拍在桌上震得茶水都洒出去大半“尤知离,你可知道这是多大的罪!”
睁开眼的尤知离刚清醒过来就被这句话问的当头一棒,急忙解释“我只是误伤二皇子,识故不是我杀的!”
此时的尤知离已经被剔去七连会会主的护身符,由泽箐等待对方的辩解,随后慢条斯理的吐出一句“误伤?”
这两个字说得别有深意,清子秫站在底下,嘴细抿的缝隙也跟着微微有了笑的弧度。
身体往后靠去,手肘抵在座椅的扶手上,君王看向下面并排站着的两个人“弦清,你说”
“我原本与上次救我一命的人在酒楼喝酒,可我那恩人却被下毒,幸得袭公子救助,而我便追着那到身影去了永乐城”弦清压着眉看向瞪大眼的尤知离,随后突然又把视线收回,牙齿咬在下唇,拿在右手的剑也顺势掉在地上,弦清轻轻捂住自己的左肩,表情极为痛苦。
清子秫见状立马抢过话,接着道“之后二皇子便与秫在永乐城里相遇,也正巧一同目击尤会主杀识副会的场景”清子秫这个人即便是胡言乱语,也能够让人深信不疑,这是仅仅属于他的清冷与无欲无求的气质,从而使得无论他说什么,都没有怀疑他的理由”于是在秫的逼问下,尤会主恼羞成怒,拔剑刺向二皇子“
“那你说说我为什么要杀二皇子!”尤知离发疯的就要扑过去,结果被侍卫一把摁住。
这个问题正中下怀,清子秫平静的表情转而多了几分凌厉“因为你以为二皇子近日常去由副会那是在筹谋夺你会主之位,而你却不知,二皇子之所以与由副会交好,则是因为当年由副会出面救弦商公主的人情”
一提到弦商二字,当年痛失孩子的心情瞬间就淹没君王的思绪,弦商这个名字一旦被搬到君王的眼前,就再无公平二字可讲。
“我怀疑当初刺杀失败的那个刺客,也是尤会主”这边趁热打铁,弦清紧跟着就把话说出口。
“弦清!”极力的挣扎也只是徒劳,尤知离只能喊着,用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弦清。
该说的都已经说完,这件事牵扯到七连会,君王只能给尤知离伤二皇子的事情定罪,却不足以杀他。
由泽箐迈着步伐走向尤知离,袖子忽然甩开,提高声音“此事已经由柠姑娘告知坐天峰的那位,过几日究竟作何处置,自有下落”
由泽箐终究还是打算留尤知离一命,他知道,若是那位下的命令估计也仅仅只是把尤知离驱出人族,任其自生自灭。
然而尤知离已经彻底发疯,破罐子破摔,冲上去拔出掉在地上的剑一把拽过弦清,吼叫着“别跟来!”
“清儿!”君王顺势站起身,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把弦清带走。
两人步出屋子,尤知离一手摁住在弦清的伤口处,另一手拿着剑搭在肩膀上。
弦清倒是配合,任其带着自己走出皇城,不挣扎,只是斜过头看向已经失去理智的尤知离,笑着“你要挟我,就等于自寻死路”
眼睛时刻防备着四周,尤知离早就疯了“只要我能离开这里,哪里我都能去”
“是吗?”弦清的语气意味深长,微敛的眼睛杀意尽显。
尤知离冷哼一声,转手用剑划伤弦清的腿,随后一掌打在伤口处,于是弦清整个人往前踉跄几步跌在地上,半响没能爬起来。
“嘶呃,好疼啊”手臂撑起身体,弦清坐在地上目送尤知离逐渐消失的身影,然后眨眼之后眼神里多了几分阴冷。
由泽箐已将事情尽数解决回到七连会,只是距离他要的结果还差一步。
仪伺的命,绝不会留着。
已然回到七连会的由泽箐坐在院子里,立在他身后的家奴也不敢去打扰。由泽箐如同是在等谁,就这样坐着,从早晨一直坐到晌午。
“去把仪伺带来”由泽箐垂着眼睛,下完命令后依旧坐着,静静待着。
原本悠闲地晒太阳的仪伺突然就被三四人围住,在还未反抗就被来人压住不能动弹,只好叫嚣着“你们敢动我?我可是七副会!”
而此时,仪衍已经到达七连会,并前独身往由泽箐的住处。
仪伺被猛的一推跌在地上折腾好会儿才爬起来,他抬头的第一眼就看见由泽箐的背影,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仪伺怒火中烧,他身为七副会何时受过这等屈辱“由泽箐,你干什么!”
仪伺吼着冲上去,却在还差几步时对方忽然转身拔剑而出直指他的咽喉,步伐也顺势停住,人也跪在地上冷汗一个劲的往外冒。
“你是想现在死,还是等我坐上会主的位置再死?”由泽箐低声问道,语气里没有过多的情感,也没有掺杂一丝的情绪在里头。他只是这样问着,淡淡的语气。
仪伺哪被别人用剑指过,吓得嗓子呜咽却始终说不出求饶的话。
如今这七连会,全由他掌控,即便这时死个七副会,随后再找人顶上便是“那我就当做你是选择今天了?”
仪衍的身份本就可自由出入七连会,再加上他和由泽箐的关系,也就无需通报。
可仪衍却不曾想,自己进入主院时竟会看到这一幕,也没想太多就冲上前去“由泽箐!”
剑划着空气,骤然停止。由泽箐看向眼前这张他今日等了许久都没出现的脸,剑也随之收回“我本意并非伤你,让开”
可仪衍怎么可能真的让开“仪衷老爷对我有养育之恩,我怎么能看你杀他唯一至亲却无动于衷?”
仪衍的性格从来都软弱,任人拿捏的,可却会在某些时候绝不退缩。
“我若要杀人”声音压的极低,由泽箐往前一步靠近仪衍,话好似是贴着对方的耳边吐出“你阻止得了吗?”
仪衍倒吸一口气,抬头睁大眼看向冷漠的人“由泽箐...”他认识的由泽箐可从未用过这般语气,露出过这般表情,这还是他印象里温润如玉的由泽箐吗?
剑再次划去,削断了仪衍几缕发,发丝轻飘飘落在肩上,由泽箐继而开口“让开,仪衍”
“仪伺!”仪衍突然喊出吓傻人的名字,随后突然抓住由泽箐的剑高声吼道“快跑!”
仪伺一听从地上爬起来拔腿就跑,由泽箐的人随即就想要去追,仪衍则是更快一步冲到门口堵住“仪伺已无法任七副会之职位,但我可以”目光附带着决绝,仪衍大口呼着气“我乃七连会七副会,谁敢伤我!”
由泽箐的家奴一时间站在原地不是要如何是好,他们怕的并不是七副会这个称呼,而是与家主交好的仪衍这个人。
由泽箐瞥了眼剑上的血迹,眼睛里不免多了几分烦躁“呵”冷哼一声,剑被甩手摔在地上,由泽箐冷着脸站立在黄昏下“那这个七副会,你可给我坐稳了!”
按照仪衍所说,他的确是唯一有资格继承七副会之职的人。但由泽箐并不想让仪衍坐上七副会的位置,事情发展的方向已经超出他的预料。
他算计清子秫,与阡容斗胆量,甚至前往坐天峰山顶等了足足四个月,然后带着一身疲惫跟季初谈判。
自从仪伺坐上七副会的位置,见到伤痕累累的仪衍时,他第一次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他那时才深知要保护人,需要权势,而得到权势就必须丢掉所谓的善与怜悯,必要的时候也得杀人,于是他三年费尽心机,如今他终于都做到了,可他要保护的人却跳出他的保护圈,毅然坐上七副会的位置,与他有礼相待。
有关于仪伺的事,由泽箐也不想再去追究。仪衍今日堵在门口说的那番话,甚至看向他时眼里的决绝就如同在向他划清关系,他们多年的情分,就这样有了一条难以弥补的裂缝。
由泽箐最后所说的那句话,完全像是被戳到痛处,却又要隐忍住所做出慌乱的掩饰。
《欠半》(十八)
笔:清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