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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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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城是位于人族边境的一座城,距离七连会最近,清子秫的马车奔波一天一夜后就已经抵达。
但清子秫并没有走正门,永乐城的偏门有十几个,这如同地狱一般的地方平常根本没有人愿意来这里,更何况偏门都全被上了锁,各个门前也就只派一个人看守,其他人都全聚集到正门那去。
进永乐城对于清子秫并没有什么难处,只要举着他四副会的名号,走正门都行,但他来此地的目的可不是为什么光彩的事。
由泽箐要利用他同时除掉识故与尤知离,但清子秫最为讨厌的就是被利用,这是当年支愠的死给清子述所遗留下来心理上的反感。
七连会的四副会会控蛊,这事人尽皆知,但清子秫并非只会控蛊,他的轻功其实也不错。
拿着扇子的手举在空中,清子秫闭上一只眼瞄着哪里有机可乘。然后轻轻一扔就将扇子抛进城墙内,人也就立刻追上去,清子秫的速度快的五行并下,举步生风,踩着城墙跃上树枝,随即马上又没了身影,只剩下白衣飘然的虚影。
折扇在空中悠悠然然的坠落,清子秫进入城墙内挥挥衣袖拂去沾上的尘土,嘴还是勾着淡到不易察觉的笑意,手向前一伸,折扇便轻悄悄的落在他的手心。
随后,身体突然往后退出半步。
“救…命…”趴在地上的人显然已经快要没命,清子秫这一躲,他的手向前伸去自然也抓了个空。
扇子轻轻拍打左手心,清子秫还是如旧的表情,蛊虫如同被下了命令迅速爬出衣服,趴在地上人的脖颈处。
清子秫踏出步子往前走,用着慢悠悠的语气“秫得明早才能离开,你可不能弄脏秫的衣服”
本就濒临死亡的人,在蛊虫爬回清子秫的袖子里时彻底不再动弹。
这便是清子秫杀人时的风轻云淡,凉薄却不自知。
赤病并不是因病症命的名,而是因它传染极快,却又只在那一处吞噬性命。
当灵气被扭转为另一种形式,这种灵气就不再能滋养植物,为人所用,这种灵气被妖族称为赤火。
它会在某个机缘巧合下,如疯长的藤蔓迅速蔓延,所到之处的植物与水都会被染上赤病,人如果再食用便会得此病,然后再由人们进行互相感染。赤病的病发至死极快,只要染上赤病,它就会开始折磨你,让你使不出力气,却又同时放大感知来承受百倍的痛苦。仅仅在两天里,赤病就可在无声无息下杀千人。
与清子秫差不多时间到达永乐城的弦清,却并没有他这么轻松的就能进入,毕竟他背着二皇子的身份,而且还与这看守永乐城的人有私怨。
其实如果只是为追柠柘染,他还不必做到如此地步。只不过前几日他答应过由泽箐要帮他,既然她都带着自己追到永乐城了,想必这个柠柘染也是七连会的人,至于温邪的事就交给袭遂居吧。
站在远处的弦清看向立在城墙前,手里握着佩剑,站的昂首挺胸没有丝毫晃动的人,压在心底的火突然就冒了起来。说到底,弦商还是他这么多年都磨灭不掉的伤口,只要他看见弦荀就会想起那天抱着昏迷不醒恍若死去的弦商。
拿在手里得剑又用些力气抓的更紧,弦清闭上眼呼出一口气让自己冷静才走上去“听说你不久前又去坐天峰了”
站在城门前的人先是一愣,眼睛看去许久才吐出一个字“是”
“见到了吗”自从弦商被送去坐天峰后,就再也没露过面。甚至他连是谁治的弦商都不知道,他也不止一次前去坐天峰,可每次屋内都是空无一人。这使得他几乎快要相信弦商已经死去,说是送去救治也只是骗他的而已。
怔怔的又把几次去往坐天峰的记忆又回忆了一遍,弦荀微微敛了敛眼睑“没有”
“你只不过想求个心安理得,何必虚情假意惹我厌恶”弦清把剑踹到怀里,眼睛里逐渐愈烧愈烈的痛恨几近要吞噬他的理智。
“我去坐天峰,只是想道歉”这话说得满是诚恳,他只是想要去道歉,但七连会那边给出消息说是弦商已经原谅他,可他并不能就这样谅解自己,他想要亲自站在弦商面前得到她的原谅。说他是求心安理得也行,他的确心怀愧疚。
“我告诉你”此时弦清的眼睛早已红了一圈,抓紧剑的手抖连带剑鞘也跟着有轻微的晃动。弦清突然抬头拔剑就指过去“即便弦商原谅你,我也不会放过你”
弦荀看向眼底的剑尖,他记得当年弦清也是这样冲进屋里,愤恨的眼圈发红拔剑指向自己说不会放过他,但有所不同的是,那时弦清哭了,痛恨与悔恨交杂在他的心底,这让弦清的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只是这次没有余漾夫人来阻止,但他还是忍不住去想,如若当年余漾夫人并未前去阻止,那弦清是否真的不计后果会杀了自己。
“那你能下杀心吗?”弦荀这样问道,语气平淡,内心却挣扎万分。
“真以为我不敢?”剑又往前送出些距离,弦清握紧手里的剑,呼吸都开始用些力气“让开!”
时隔多年,随着时间而剧增着恨意的弦清并不会杀他,当年也亦是,这是弦荀得到答案。
但他是复命前来看守永乐城,随意放人进去,而且还是放弦清进去,若是他再出什么意外,自己可无法承受如此多的愧疚“永乐城已被下令封锁,我奉命看守这里,即便是皇子,也不可违命!”
剑倏然往下移,直指对方咽喉“我倒要看看,谁敢拦我!”
弦清要是下定决心要做某件事情,就是余漾夫人都劝不住,弦荀知他性子,也不打算多阻拦。
“你当真要进去?”弦荀的眼神自从厉湘夫人去世后,优柔里多了一分坚韧。而当他得目光转向弦清时,却又都被歉意填满。
“让开!”吼声随着动作,弦清又往前一步,目光如看向仇人般散发着丝丝杀意。
弦荀又把弦清的表情仔仔细细收入眼底,随后低下头看着手里的剑叹出一口气,才缓缓拔出剑在对方未察觉到他有何动作时,剑身擦着弦清的剑直接将对方的武器打飞出去,转而利剑却直指自己,然后插进自己的肩膀里“唔…咳咳…”
虽然预想过有多疼,但还是难以忍受。弦荀一手撑着地面手抓着剑身把剑拔出扔在地上“今日凌晨二皇子弦清被未明身份的人被迫带入永乐城,大皇子弦荀武功不及被伤晕倒”不住的咽口唾沫,弦荀声音颤抖“这话等传到皇城里,少说也得三日,够你用了吗?”
弦清还失措于自己的剑被打飞的惊讶中,回神时却是这样的场景。他哪里想到对方会做出这种事情,是自己这么多年做的不够过分还是话说的不够明白?为何要如此?想要我欠他恩情,原谅他吗?
弦清沉默着弯腰把剑捡起收回剑鞘,目光没有一丁点要去看对方伤势如何的想法,就直径走过弦荀身边,而脚在跨进城门内时却又突然止步“别以为我会原谅你”
说到底,弦清还是心软了,毕竟这么多年他也有些恨累了。不如暂且放过他,等到弦商回来,再说吧。
弦清这刚进永乐城不久,早就进去并已经绕了半圈的清子秫,终于见着熟悉的人影。
“这些人活不久,你又何必冒险非要来此?”清子秫心知肚明识故为何要来,可他还是要问,只要对方回答,他就能找到可乘之机。
“救不活…”对于清子秫的到来识故也只是自顾自的继续给伤者上药“最起码能缓解痛苦”
能够根除赤病的,唯有天神或妖皇将环绕这里的赤火吸入体内用灵气一点点吞噬。
清子秫的蛊虫从他踏进这里后就开始躁动,难以控制,遍地的新鲜的尸体,清子秫也就任由蛊虫胡乱啃食。
“清子秫!”发现有一只蛊虫从自己得指缝中溜过,并咬在他正在施救人的手臂上,识故气的站起身“你不救就不救,杀他们做什么?”
清子秫还是一身优雅,在这恍若地狱般得地方,更是把他显得出尘“这些人都已经是将死之人,饱受折磨,既然活着已是痛苦,秫了结他们的性命,也算是在救他们”
识故记忆中的清子秫是个冷若冰霜,却也明辨是非,绝不会视人命如草芥。老会主还活着的时候,清子秫也算是尽全力帮七连会治理各族。后来尤知离继位,清子秫就再也没露过面,本以为只是不服尤知离,可如今看来,他所敬佩的清子秫也变得如他们一般“我一直都以为你清高自傲,绝不会与会主又或由泽箐他们同流合污!”
同流合污,这是曾被老会主定在支愠身上的四个字,刺耳又惹人烦躁。清子秫站在那里,表情突然冷漠至极,置于腰间的手仅用三根手指就将折扇扣死在手里“那你说说我同谁的流,又合了什么污?”当初老会主利用自己害死支愠的事情,一直都是清子秫的痛点,他恨自己听信别人的话,成了别人手里对准支愠的一把利剑。
清子秫把身子转向识故的同时,手被垂放在身侧,语气里也掺进痛恨,有些咬牙切齿“识副会可莫要胡说”
识故早已气急败坏,丝毫没有听出对方话里的威胁“那你不去做你的事,在此作甚?”
清子秫内心已经有些浮躁,他开始烦了,厌了,已经不想在这里多浪费一点时间,也不想再看见这个人还活着。直接杀掉再嫁祸于尤知离,也可行。
“秫?”手顺势抬起,杀心渐起,早已爬进识故衣内的蛊等待已久,扇子敲在肩膀处话也跟着顿了顿“秫是来杀你的”
“什么?”识故看着清子秫那一身素雅白衣,愣在原地。
嘴角一抹笑容连带着也染上眉眼,清子秫又是悠然的模样“识副会治病救人不幸身染赤病而亡,不,应该是死于尤知离剑下才对”
清子秫的话音刚落,识故就突然感觉身体一阵麻木随即失去控制,意识在瞬间就被剥夺倒在地上。
“也不知柠柘染那丫头把二皇子引到哪里了…”抬起头看向已快黄昏西落的太阳,清子秫再也没看识故一眼便自言自语着走到旁边的亭子里坐下。而他身上的蛊则全爬到识故的身上,吸食血液,这对于蛊来说可谓是饕鬄盛宴。
清子秫可以冷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他却能把握住绝不滥杀无辜,嗜血成性。
虽然于繁支持他杀掉所有会对他造成威胁的人,但清子秫并不喜欢杀人,但凡是死在他手下的,都不会是碌碌无名之辈。
他走的每一步,杀的每个人都是精心算计好的,可清子秫算尽天下人乃至自己,却始终算不出支愠与于繁心中所想。
《欠半》(十六)
笔:清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