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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不见万物陨,愿无百岁忧 ...

  •   莫关山走的干脆。

      他来到大宅的时候不省人事,全身上下所有的东西都是大宅给准备的,所以他也没什么行李可以带,拍拍屁股走的不带一点尘土。

      “你就这么跟着我?”他看着停在肩膀上的小乌鸦,对方一副壮士从容赴死的表情,让莫关山没由来的心情好,“藏好点吧,等贺天找到你,毛就没了。”

      小乌鸦瑟缩了一下,咔吧了两声:【没关系,我已经切断了联系,只要您不被找到就行。】它默默地靠着更近,表现出十分的顺从。

      提问,收买一只血契乌鸦需要做的准备工作有哪些?

      答,上好菜品一份。

      蒸了酒酿馒头,就着开水白菜,吃饱喝足的小乌鸦顶着圆滚滚的肚皮,十分羡慕地瞅着一桌子的各色血料理。它借着点酒劲,非常没有骨气地答应了帮莫关山离开大宅的请求。

      虽然这种交流是单方面的,但是丝毫不影响进展。

      于是莫关山留下了一整桌的各色含血料理,分门别类地摆在饭厅大桌上,而他本人则是堂而皇之地从大门走出宅子,被小乌鸦带着,半点路都没有绕。

      他估摸着,贺天一回来,应该就能看见这满满一桌子的菜。

      也就应该理解的了他的意思。

      就保持一个偶尔尝菜的朋友的距离,或者更亲密一些,应急血液的提供者,应该会是最好的选择。

      他坐在床边的靠椅里走神,被莫妈妈拍了拍手,才重新找回自己的思绪。

      “好长时间不来,来了还发呆?”莫妈妈重新躺回床上,半嗔怪地白了莫关山一眼,“怎么回事,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啊?”莫关山有点尴尬,他勉强笑了笑,打算把走神的事带过,“没什么,就是……这么多的事情,有点烦。”

      莫妈妈了然地笑了笑,属于那个年代的温婉,不会因为岁月的消磨而褪色。她轻轻合上书:“店里的事情不用着急。”莫妈妈抬起手,摸了摸莫关山棱角分明的脸,眼底深处满满的都是心疼,“不用在意钱,我手里还有一点,足够了。”

      莫关山说不出话,他轻轻蹭了蹭母亲的手,那双手不再细嫩,却温暖得可以熨帖进心里。

      “倒不如,你给我说说,那个经常来店里帮你,又借钱给你合伙开店的人好了。”莫妈妈的语气维持着一贯的柔和,“听说是他救的你,是真的么?”

      “也不能算是吧……”说来说去话题又绕回来了,莫关山也有点尴尬。他揉了揉鼻子,“他也没少来蹭吃蹭喝……”

      窗外,掉了叶子的树枝,随着北风轻微摇晃着。屋里,温暖的灯光映在对谈的母子俩脸上,将不期而遇的点点滴滴,娓娓道来。

      “知道了,撤出来吧。”贺呈随意撩了电话,扫了一眼满桌的杯盘狼藉。他不动声色地翻了下手腕,筷子上夹着的一块鳝片就落在丘哥碗里。

      “盯着那个老家伙的人,你打算撤下来了?”贺天手里的筷子在各个盘子间疯狂流窜,连眼皮子都没抬给他哥,“他要是堂上反水怎么办?”

      “人证物证都有。”贺呈拿着杯子,接住丘哥给他倒的酒,“他的事只会越挖越大,跑不了的。”

      “就是!”见一不知道从哪里又添了一碗饭。他被辣的嘶啦啦边吸气,筷子在菜盆里挑的速度可不慢,“要不然咱们前期的投入不是太多了么?”他吸了吸鼻涕,又刨了一大口饭,嘴里含含混混的,听起来费劲,“不捞回本也太亏了。”

      贺天的筷子一顿,看起来像是被见一噎了一声想着怎么反驳,真实的情况很有可能是被展正希半路截胡抢了菜:“你费什么劲了?去挖他账上亏空的时候你不是溜的比谁都快。”

      “我去,呈哥你给评理!”见一一听就不高兴了,一筷子的血浆鸭落进碗里也不管。他嘟嘟囔囔有点委屈,“政府的那帮家伙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你以为随便放个风过去,说城南那片绿化搞得植被都是次品他们就信?”他重新端起碗,卡着贺天的筷子抢了片猪血,“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市长秘书那个笑面阎王才给了句准话,还说什么你放心,我们会好好查的。”

      “姓孙的那个?”一直没怎么接话的贺呈闻言瞟了见一一眼,见对方点头,他才移开视线漫不经心,“那人早几年还没发迹的时候我就见过,人还不错,有点交情。”

      见一噎了一下,翻着白眼直跺脚:“呈哥你不早说!”他捶着胸口,也不知道是后悔多一点还是痛苦多一点,“我这已经快把做园林生意的老板们都得罪光了!城南那片说是说被抽查,谁知道会不会全市都摸一遍?”总算是顺过这口气,见一接过展正希递来的汤一饮而尽,“结果这帮人现在都在连夜换不同品质的树苗,现在可好,端了一个窝,结果伤了十好几只兔子。”

      “以前没人觉得,现在是有人出事才觉得危险。”贺天嗤笑一声,又在辣椒圈里淘出一块血肠,“伤到筋骨才知道疼,脑袋顶上的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倒下来,也算给他们提个醒。”

      坐在一边的展正希吃干净一碗饭,就放下筷子不动了。他给自己和见一各倒了一杯茶,放在手边的等着晾凉:“不过你的动作也够快,从拔掉他背后的公司到引着公检法商去查他,总共也不到十天,证据落的这么扎实,早有准备?”

      “算也不算。”贺天轻描淡写地舀了一整碗鸡鸭血汤,几乎把汤碗里的干货都捞干净了,“几年前因为竞标的事情,了解过这家公司,他们搭着政府那条线,不太好对付,就多下了点功夫。那时候见一一说查到的是他们,”他舀着汤,半透明的乳白色水柱从勺子里缓缓滴落进汤碗,扬起一波水纹,“果然以前也就是仗着城市规划局有这么个人,养尊处优时间长了,没什么真本事,有风投找上门想都没想就直接答应。”贺天啧啧称奇,“跟他们背后的靠山一样,有点利上杆子就去舔,鼠目寸光,也难为能开到现在。”

      丘哥把没人碰的蒜泥白肉盘子端到自己面前,把里面连汤带肉都拨进了自己碗里,稍微搅拌一下就要往嘴里送,刚吃了没两口就被贺呈拦住了:“行了,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丘哥皱着眉头,贺呈不得不用了点力气才拦住他继续肆无忌惮嚼大蒜的举动,“还有你扔在那几家店门口的人,尾巴扫干净。”

      “都是被鸟啄的,我能做什么?”贺天一副我多无辜的表情,汤碗贴着嘴,眼睛看着无害清澈,实则全是算计。

      “是哦,”见一突然想起什么。他敲了敲碗边,嘿嘿一笑,“大佬,你这又是曲线救国拉人下马,又是把烧了店铺的人拧了手脚丢去始作俑者门前,看着吧倒是真用心了,可惜,人家不领情。”他耸耸肩,就差没把幸灾乐祸四个字写在脸上,“跑了。”

      “闭上你的嘴吧!”被狠狠戳中了痛处的贺天瞬间沉了脸,原本被一整桌带血的料理美食抚慰了的心又重新烦躁起来。

      刚看到这一桌子菜的时候还有点熨帖,现在就光觉得委屈——

      明明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怎么还能有不告而别的时候?

      连带着放去盯着的小乌鸦都跟着造反?就真的这么不想和他牵扯上关系么?

      饭桌上的气氛瞬间有些沉闷,只有丘哥一个人还在锲而不舍地接着吃。他刚出了个任务回来,饿的头昏眼花就被贺呈摁倒吸血,火冒三丈也敌不过五脏庙的抗议,最后只能埋头苦吃让这哥俩破产。耳边你一言我一语的嗡嗡声有了个了结,他下筷子的动作也轻快了起来:“你的附身能力呢?拿来当摆设的?”

      “定位不到。”说起这个贺天就烦,再好吃的料理放进嘴里也没了滋味。虽然很想独占莫仔做的菜,但在场的人多半都出了力,他也没法赶人。

      而且有的是真的打不过。

      丘哥毫不客气地把贺天面前的一盘子辣子鸡丁挪到自己面前:“就那么一个监视的,你脑袋还真他妈的是摆设。”他挑着一堆红椒里头的腰果,手腕稳健下筷如飞,“总当别人眼里心里就只有你一个,离了就活不成。”丘哥嗤笑一声,目光还放在那一盆腰果上,“哥俩一个德行。”

      竟然是一语点醒梦中人。贺天的身体一震,几乎要跳起来。他也顾不上莫关山留给他这一整桌的菜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急匆匆地就想出门往外跑。

      饭店被毁,大宅不住,贺天抬手挥退了凑上来给他开门的血奴,大步流星地冲去车库。在这个世上,莫关山能去的地方就还有两处,一个是寸头那,还有一个——

      他发动车子,迈巴赫缓缓开进夜色里,被夜幕包裹渐渐看不见踪影。贺天把着方向盘,稍稍把车窗降下了一些——

      那就只有前阵子聊天,莫关山无意间提到的,处在城市边缘半山腰上的那所疗养院,莫妈妈那里了。

      他转了个弯,拐上了高速。午夜的车辆不多,贺天的车夹杂在一堆货运拖车的轰鸣声中,心情却意外的平静。

      反正,这次,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让你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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