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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烫手山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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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陈嬷嬷说的倒也挑不出什么错处,这院子里有了女主子,饺子的确不太适合再在内室侍候。
饺子抬起头看了苏落微一眼,才垂下眸子应了:“好,那就劳烦陈嬷嬷了,也劳烦少夫人了。”
饺子顿了顿,才接着道:“我家公子重病在身,昏迷不醒,侍候起来会稍稍繁琐一些,劳烦少夫人多费心些,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唤我来问就是,我随时听候吩咐。”
苏落微明白,这是饺子在想她暗示,叫她有事就喊他便是。
“好。”
等着饺子离开,陈嬷嬷才转眸看向了苏落微,声音刻板而生硬:“听闻大少夫人是临镇叶家的人?”
“是。”苏落微应着。
“小门小户。”陈嬷嬷眼中尽是毫不掩饰的嫌弃:“此前选您,是为了给大公子冥婚陪葬,所以家世稍稍差了一些倒也无妨。可如今既然大公子死而复生,您也进了咱们叶府的大门,一切便又不同了。”
“既然是咱们叶府的大少夫人,走出去,代表的也是咱们叶府,那些破落户家里的一些陋习,也不太适合带进咱们叶府来。所以,夫人让奴婢过来好好教导教导大少夫人府中的规矩。”
苏落微看了眼床上躺着的叶清酌,实在是有些不明白,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来教导她规矩?
只是不等苏落微想明白,就听见那陈嬷嬷又开了口。
“先前大少夫人见老爷夫人的时候,奴婢也在,也瞧见了大少夫人的礼数仪态,现在,就让奴婢来教导教导您,见了老爷夫人的时候,应当如何行礼……”
那陈嬷嬷说着,便走到了苏落微的旁边,猛地拽着苏落微的身上尚未换下的喜服,拉到了屋子中间,又抬脚踹了苏落微膝盖一脚,苏落微只觉膝盖猛地一疼,“咚”的一声跪倒在地。
“见到了老爷和夫人,身为叶家媳妇儿,便应当立马跪下请安。”陈嬷嬷的声音满是冷漠,眼睛微微鼓起,恶狠狠地瞪着苏落微,“大少夫人不会在府中的时候,连请安都不会吧?请个安来瞧瞧,免得在人前出了岔子。”
屈辱。
这种感觉,苏落微并不陌生。
苏落微咬了咬牙,笑了起来,目光中满是空茫之色,朝着前面磕了个头:“给老爷请安,给夫人请安。”
“声音大一些,大少夫人这是没有吃饭?”陈嬷嬷冷笑了一声,又抬脚踹了苏落微一眼。
苏落微的手握得紧紧地,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之中,生疼。
心中又想起叶清酌的话来:你为何求生?
为了报仇。
苏落微当时是这么应的。
苏落微咬了咬牙,浑身带着几分轻颤:“给老爷请安,给夫人请安。”
陈嬷嬷却又笑了,“大少夫人这声音倒是清亮了,不过身为叶府大少夫人,行走之间,裙摆不能摇动,跪倒的时候,腰间的玉佩不能发出任何声响,而后朝着老爷和夫人跪拜,动作须得流畅优雅,声音悦耳动听。大少夫人从头到尾来一遍吧……”
……
“夫人不必忧心。”叶府主院,陈嬷嬷给叶夫人捏了捏肩膀,面上带着笑,与先前在苏落微面前全然是两副模样。
“方才奴婢已经帮夫人试探过了,那苏落微性子怯懦,胆小怕事,奴婢叫她做什么就做什么,丝毫反抗都不敢,实在是不足为惧。夫人此前选中这苏落微给大公子冥婚之前,不也仔细查探过吗?这苏落微平日里被后母欺压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什么都不知道。奴婢瞧着,这一次的事情,兴许也真的只是赶巧罢了。”
“赶巧?”叶夫人的眼中闪过一抹怨毒:“就这么一次赶巧,便坏了我的大事。他怎么就这般命大呢?明明那日瞧着都已经气息全无了,却竟然还能死而复生。怎么就没死透呢?他活着一日,我这心就悬着一日,怎么也落不了地。”
这个他指的是谁,两人皆是心知肚明。
叶夫人紧咬牙关:“若非是害怕以后他的……被发现,有人会追究他的死因,到时候会牵连我,我都想亲自动手了。”
“夫人不可。”陈嬷嬷连忙劝着:“夫人也无需着急,先前那大夫不是说了吗?虽然这次没有死成,可是经由这么一遭,大公子的身子比以往更弱了。以往便长期昏迷着,只偶尔清醒,如今只怕更糟糕了。奴婢看他脸色都泛着青,透着一股子死气,恐怕也坚持不了几日了。”
“希望如此吧。”叶夫人抿了抿唇:“当初留下他,也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借由他为咱们奔一个锦绣前程,可如今这局势,他却反倒成了一个烫手山芋。留不得,也不敢轻易妄动,若是能够就这么死了,倒是最好。”
叶夫人抿了抿唇:“不管如何,盯好苏落微,我可不希望,再出什么岔子了。我总觉着,这苏落微,实在是邪门得很。”
陈嬷嬷眼珠子转了转:“奴婢倒是觉着,这兴许,正是个机会,有一个法子,可以帮夫人除掉心头大患,同时也能将主子摘除干净。”
叶夫人眸光闪了闪:“你是说……”
中午叶清酌的粥,都是饺子喂的。
苏落微在一旁看着饺子娴熟的侍候叶清酌喝药吃粥,心中倒是有些佩服,对叶清酌。
听先前这府中人的意思,叶清酌身子一直不太好,大部分时候都是昏迷的。
若这些都是装的,那叶清酌,实在算得上顶顶厉害的了。
傍晚时候,天一下子阴沉了下来,那位陈嬷嬷不知道去了哪儿,只她带过来的那两个叫荷香和柳绿的丫鬟在外间说话。
“大公子落气都好几日了,竟然还能够死而复生,这件事情,未免也太过邪门了一些。”
“那大夫不是说,大公子其实只是一口气没上来,其实并不是真的死了吗?”
“谁知道呢?还以为这府中能够稍稍平静一段时日呢,谁知道……”
苏落微在屋中听着,忍不住挑了挑眉,因为以为叶清酌死了,所以觉着这府中能够平静一段时日?难不成,这叶清酌让这叶府不平静了不成?
一个昏迷不醒的病秧子,还能搅出什么风浪来不成?
正想着,就听见外面传来那两个丫鬟似是受了惊的声音:“嬷嬷,您回来了?”
“在这儿坐着做什么?没事情做了?也不看看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赶紧去给大公子的粥热一热端上来。”
陈嬷嬷说完就进了屋,目光落在苏落微身上,眉头又蹙了起来:“今天中午,是饺子给大公子喂的粥,大少夫人也在一旁看了,想必也应该学会如何给大公子喂东西了,今儿个晚上,就大夫人来喂吧。”
“好。”
“明日一早,大公子的妾室慧娘会来给您请安,趁着现在,奴婢教导教导少夫人到时候应该怎么做吧。”
“妾室?”
叶清酌竟还有妾室?
既然有妾室,又为何会让她冥婚陪葬?
“到时候,慧娘会给少夫人敬茶,这屋子里没有茶杯,少夫人您自个儿去厨房里面取一个过来。”
“公子的确有一个妾室。”饺子探头看了看外面,压低了声音道:“是夫人硬塞过来的,之前是她的贴身丫鬟。名义上是给公子做妾室,实则是为了盯着公子的。前几日公子出了事,夫人又将人带了回去。如今公子回了府,恐怕又要送过来。”
苏落微了然,为何不给叶清酌陪葬,敢情是因为舍不得啊。
外面响了两声雷,随即便有淅沥沥的雨声响起。
饺子低声道:“今夜这雨恐怕是不会小,少夫人记得关好门窗,安心呆在公子身边就是。”
“少夫人取个杯子是准备取到明日早上吗?”
苏落微连忙拿了杯子回了屋。
“明日慧娘会给少夫人敬茶,到时候,少夫人需得要双手接过茶杯……”
等着丫鬟端来了热粥,陈嬷嬷才终于放过了她,却只站在一旁,要监督她给叶清酌喂粥的意思十分明显。
苏落微在床边凳子上坐下,拿着勺子盛了粥,正要喂,却听见外面传来饺子的声音:“嬷嬷……”
陈嬷嬷蹙了蹙眉,转身出了屋。
她刚走,床上躺着的人却骤然睁开了眼,不由分说地从苏落微手中将粥碗端了过去,手飞快地掀开床内侧的床帐,打开了墙上的一个暗格,而后将手中的粥放在了里面,又从里面端了一碗粥出来放在了苏落微的手中。
一套动作十分娴熟,待苏落微反应过来的时候,床上躺着的人早已经重新闭上了眼,全然一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的模样。
苏落微蹙了蹙眉,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粥碗,莫不是这粥有什么问题不成?
外面隐隐约约传来说话的声音,很快,声音就停歇了。
不等苏落微想明白,陈嬷嬷已经走了进来。
苏落微垂下眸子,开始喂叶清酌喝粥。
陈嬷嬷的目光一直定定地看着苏落微,等着苏落微将碗中的粥尽数喂完,不等苏落微松口气,便又吩咐着:“天色不早了,少夫人去打水来,给大公子擦擦身子吧。”
擦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