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藏爱意》偷亲

4、婆婆

　　作为公司最年轻的领导，林格一直不被看好。

　　尽管她工作勤勤恳恳，日常加班到深夜，改出来的文章点击率百分百爆红，但有关于林格的流言不仅没有消停，反而愈演愈烈，从潜规则上位到有钱就想跟老公闹离婚，净是些张口就来的胡话，大家却听得津津有味，甚至添油加醋，颠倒黑白，毕竟有没有事实依据不重要，重要的是看着自己讨厌的人被大家一起讨厌时特有成就感。

　　鲁迅先生说，人类的悲欢并不想通。

　　这句话，一点都不夸大。

　　小程失魂落魄回办公室收拾东西，许是哭过太多次，两只眼睛都肿成了水蜜桃，鼻子一吸一吸，发丝黏在脸上，好不狼狈，同事们一看这场景，连忙蜂拥着凑了过去，又是递纸又是顺背，在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安慰下，小程哭的更凶了，心里越发觉得委屈：“早知道不跟她打电话了，不就耽搁下休息日吗？至于发这么大脾气。”

　　有人幽幽道：“你也是不凑巧，刚好撞她枪口上。”
　　小程抽泣着问：“什么枪口？”
　　那人环顾下四周，压低声音：“大家都知道，她最近在跟老公闹离婚。”
　　“真的假的？”
　　“可不是，你看她每晚加班，这不明摆着不想回家吗？”
　　“为什么呀？她钱赚得不少啊。”

　　那人挑挑眉，对小程的求知欲非常满意：“就因为钱赚多了，才想牢牢抓住副总监位置不放，都二十七了，还不同意生孩子，要我是她老公，我也生气。”
　　小程差点没跳起来：“我还以为她生二胎了！”
　　那人笑得花枝招展：“生什么生啊，人家励志做新时代的女强人，哪像我们这种结完婚早早生孩子的凡夫俗子。”

　　林格没打算进屋，她站在走廊外边手里夹着烟，静静听里面传出来的嘻嘻哈哈，不禁晃神，等烟烧到指尖才大梦初醒，午饭还没吃，肚子饥肠辘辘，她转身去卫生间把手洗干净，然后回办公室取车钥匙。

　　小程还在哭，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见林格进来，众人一哄而散，小程拭了拭脸上的泪痕，抱起箱子往外走，她家境不错，又是名牌大学毕业，从小就过的顺风顺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自然心高气傲，如今被林格用脑袋不机灵的理由开除，简直奇耻大辱，为了给自己找回点面子，擦肩而过时她冲林格呸了一下，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进每个人耳朵里。

　　办公室顿时鸦雀无声，众人连忙竖起耳朵，拿余光偷偷打量两人，想看点劲爆的，谁曾想林格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冷着张脸，直径从她身侧掠过。

　　小程愣在原地，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肚子里还憋着酝酿许久的反击，大招没有用武之地，她磕着拳头身子微微发颤，也不知道是委屈还是生气。

　　我是歌手第二季半决赛，邓紫棋翻唱你不是真正的快乐，让台下听众潸然泪下，其中有一句歌词‘你的笑只是你穿的保护色’林格不禁回想，发现从小到大自己都笑得极少，除非迫不得已，大部分时间她都是冷着张脸，嘴角下垂，像一个没有喜怒哀乐的假面娃娃。

　　如果说笑是别人的保护色，那林格就是面无表情，假装潇洒。

　　她走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翻出钥匙，抓起包包往外走，再次路过小程，她微微侧头，凑近小程耳朵轻轻道：“你接着哭，记得五点按时搬走。”说完她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嚣张离开，留小程在后面气到晕厥。

　　*

　　从公司出来，林格先是去路边小摊点了份烧烤，填饱肚子后又买了瓶冰啤酒，撸起袖子，蹲在马路边，眯眼瞧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打了个饱嗝。
　　哪还有半点公司领导的模样。
　　林格很快一瓶啤酒下肚，她把酒瓶还给小摊老板，这才舍得摇摇晃晃往家走。

　　林格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王宣的时候，他和几个朋友乘公交车外出，黑框眼镜，灰色格子衫，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打扮衬得整个人存在感格外低。
　　刚好是下班高峰期，找不到多余位置，林格只好抓着扶手。
　　她生的瘦弱，身子单薄在颠簸中晃来晃去，像挂在电线杆上的断线风筝。
　　正满头大汗时，王宣忽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让出座位，朋友见状唯恐天下不乱的在一旁瞎起哄，他揉揉鼻头不好意思笑了，不知为何，林格垂下头莫名也跟着红了脸。

　　扭开房门进去，客厅桌椅七歪八扭，花瓶家具摔了一地，淡橘色的夕阳透过窗户钻进来，洒在散落的玻璃碎片上闪闪烁烁地泛起淡淡暗光，屋里弥漫着股刺鼻的碘酒味，王宣垂头倒在沙发上，皱眉咬牙，左手抖动，上面血色点点，婆婆半蹲在身侧轻手轻脚帮他擦药，脸色泛白，心疼不已。

　　林格傻在原地：“怎么回事？”
　　婆婆掀起眼皮，瞪了她一眼：“听说你工作忙，休息日都不消停，怕耽误你，宣宣手上割得都是血，也不敢跟你打电话，最后疼的没办法，只好叫我过来。”

　　林格一时无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林格还记得初次拜访王母的场景，那时的她还在快递厂上班，拿这一个月两千八的工资，住在免费提供的八人宿舍里，身穿一件廉价的白色短袖，脚下踩着一双百货商场打特价时从众多老爷爷老婆婆手下抢购的运动鞋，单马尾，素面朝天。

　　为了讨未来婆婆欢心，她又是端盘子又是切水果，脸上挂着献媚的笑容，憨厚又僵硬，像马戏团里傻里傻气的跳梁小丑。

　　王宣虽没有稳定工作，赚的钱也不多，但好歹也算半个文人，对比外面那些风吹日晒赚辛苦钱的人来说，他只用坐在电脑前敲敲打打看起来体面又高端，说出去亲戚朋友都羡慕不已。

　　对待在快递厂打工的林格，王母打心眼里觉得她配不上自己儿子。

　　林格沉默着蹲到王宣身侧，轻握住他颤抖的胳膊查看伤口，掌心几道狰狞的刮痕冒着血泡。王宣皱起眉头甩开林格的手，脸上写满了不耐烦：“你继续上班吧，还是上班最重要，像我这种写书卖不出去不会赚钱的男人就不劳您费心了。”
　　林格心力交瘁：“还是去医院吧，可能要打破伤风。”
　　王宣把脸转到一边，懒得看她：“去什么医院啊，赚几个钱不容易。”
　　林格被王宣无理取闹气的发抖，起身捏住他的下巴，脸掰过来朝向自己：“你也知道赚钱不容易？刚换的新家具，你可真厉害，全他妈给我砸了。”